第三十六回 巍巍魏公館
來到魏公館,只見石牆圍起一座好大的宅院。
也是朱紅大門,黃燦燦的乳釘。門檐外翹,上面刻著飛禽走獸,下面掛著大紅的燈籠。大門石階兩旁,各立著一座麒麟石獸,幾個丫鬟穿著綠色的束腰小襖,配著黃色的直筒棉褲,和幾個瓜皮帽的長袍男子正在招呼客人。
龐有計暗暗贊道:「好一個富貴景象!」
竹橋停在門口,立刻有丫鬟上前幫著攙扶落轎。
老三等人哪裡見過這種場面,見那丫鬟來扶,也不敢下轎子,只往轎子里躲。只有龐有計見過些世面,讓丫鬟扶下來,走到一個瓜皮帽跟前。
「秋荷,禮物。」
秋荷見面前的姐姐都穿的很富貴,自己卻破衣爛衫,就覺得邋遢。又見到那些送禮的,都送的是包的很好看的錦盒,自己卻提了兩件獸皮,就覺得低賤。
既羞且愧,連手都不知道往哪放。聽到大哥叫,忙把那獸皮直往身後藏,扭捏地走到龐有計身邊,卻不好意思拿出來。
龐有計將獸皮奪過來,遞給瓜皮帽。
瓜皮帽早知他們七人的來歷,唱到:「龐小爺七人,上好獸皮,兩件。」
走進大門,只見一塊影壁上刻著松鶴延年圖。
柱子呆立在那裡。
他想起馬老爺家的大門處也是這樣一塊影壁,也有松有鶴。他又想起了壩子里楠樹上的那兩隻仙鶴,又想起了小姐。
「二爺,我師傅和魏二爺正等著您呢。」
張義迎到了門口,卻只對龐有計點了下頭,就擠到了柱子身邊。
在他眼裡,柱子現在的地位可不一般。這是魏老爺子可能的關門弟子,年齡雖小,論輩分卻要比他高一輩。師傅、魏二爺都誇了一下午了。以後,很多事情說不定都要靠這位二爺關照了。
轉過影壁,好大一個庭院,兩邊有連廊,種著些花草青竹什麼的。中間擺賣了桌子,滿滿的坐的都是人。見到柱子等人進來,他們卻都站了起來。
「這都是魏老太爺的徒孫一輩。」張義介紹。
柱子果然看見幾個相識的,早上在小廟前打過照面
沿著連廊往前,穿過一個拱門,是一間雕梁畫柱的大屋。傢具都是硃紅色的。裡面也有十幾張桌子,圍桌而坐的人個個珠光寶氣。
龐有計看見一個戴眼鏡的男子,像是本縣的父母官,便囁喏著不敢往前。
張義一看,他們七人都破衣爛衫,蓬頭垢面,確實不好往裡帶,便拍拍自己的腦門說:「都怪我,處事不周,也沒準備幾套衣服。」
龐有計小聲說:「我們坐外邊吧。」
張義把他們引到庭院里的一張桌子前坐下,又吩咐幾個兄弟招待,自己轉身去找管家商量。
管家魏福也覺得難辦,因為柱子可能是魏老太爺的關門弟子,那他的兄弟就都高一輩,按規矩是要坐在正廳的。可往裡帶吧,形象實在是糟糕。
他想了一想,叫丫鬟們馬上準備洗澡水,又拿了一些衣服備用。然後,他走到龐有計和柱子身邊小聲說:「二位爺,準備不周,怠慢怠慢。幾位爺都在正廳等您幾位,請您幾位先沐浴更衣。」
龐有計忙說:「好好,現在就去洗澡。」
正跟著走,迎面碰上魏蠻子。
他一把抓住柱子:「哎呀,兄弟,你可來了!幹什麼去啊?」
柱子說:「叫我們去洗澡。」
魏蠻子拉起柱子就走:「洗什麼澡?喝酒才是正經。」
柱子說:「魏爺,我太髒了,也不會喝酒。」
魏蠻子說:「臟啥子臟,英雄不問出身,我們都是草莽英雄,未必見不得人。」
他拽著柱子就往正廳奔去,魏福只好帶著龐有計等人繼續前行。
魏蠻子讓柱子坐在自己身邊。指著周圍的人說:「這都是師兄弟。」又一個一個介紹。
柱子看見李大鎚也在,便趕緊抱拳鞠躬。
「李爺。」
魏蠻子說:「叫什麼爺,以後都是師兄弟。」
有個穿軍裝的,柱子記得他叫曹大虎。他捏著鼻子對柱子說:「小兄弟,你這身上臭的。」
柱子見他一身戎裝,正是自己「三不交」的其中一類,就不吭聲。
那曹大虎又對魏蠻子說道:「我看這個小兄弟也就十七八歲吧?蠻子,你是不是狂窯子把身子掏空了,連他都打不過?」
李大鎚接過話:「虎子,英雄不怕年少。柱子兄弟可是躲過了師傅的『左右雙殺』的。」
「呦,那我要罰一杯。」說著就端起酒喝了。把酒杯亮給蠻子和柱子看。
柱子還是不吭聲。
魏老太爺出來了。大家都站起來抱拳拱手,魏老太爺也拱手。
魏福唱壽。
先是太太、姨太太們上前拜壽。接著是魏蠻子帶著二個弟弟,魏蠻子的姐姐帶著兩個妹妹去磕頭。
接著是李大鎚等人去磕頭。然後又是遠房子弟,一眾門生。最後是客人行鞠躬禮。
柱子還沒行過拜師禮,就等客人行完禮后,這才單獨上前行禮,不過行的是跪拜禮。
他剛要跪,卻被魏老太爺攔住了,魏老太爺沒也說什麼,只是對柱子笑了笑。
酒宴開始,魏老太爺敬過客人之後,就端著酒杯徑直走到他們這一桌,對柱子說:「小兄弟,你來了。今天不方便多說,明天請你來府上說話,我先敬你一杯。」
說完,他仰起脖一口喝完了杯中酒,又亮出杯底。
柱子也趕緊喝了。魏老太爺便退回了裡間。
老太爺的舉動讓這一桌子的人都蒙了。他既不讓柱子跪拜,又稱之為兄弟,還親自來敬酒,這客氣的有點過頭了。他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
如果說,老太爺要收柱子為徒,對待弟子他就不會如此客氣,也不用如此客氣。難不成,他改變主意反悔了?但老爺子向來一諾千金。他為什麼叫柱子為兄弟呢?難不成,老太爺是要代自己的師傅收徒?要這樣的話,那柱子的輩分可就高了。
於是大家紛紛收起輕浮,拿出幾分尊重,輪流上前敬酒。
只有那魏蠻子還在和柱子稱兄道弟,勾肩搭背,滿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