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惡重生（六）
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想著今天女人探望男孩時的場景，不禁突然坐起，推開了大門，朝著房門外走去。
楊靜雯也跟著走了出來，看著站在黑暗中瞭望遠處的我，她小聲地詢問道：“是不是因為白天的那個女人？”
我看著她，點了點頭，將我在醫院中所看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說給了她聽。她的眉頭緊皺，臉上也泛起了同情的神色，不過，她卻還是拍了拍我的後背，試圖奉勸著我道：“有些事你管不了的，隻能將它爛在肚子裏，當做什麽也不知道，這樣才能活下去。你應該明白的，還是回去睡覺吧。”
“回去睡覺？這覺我怎麽能睡得安穩？你倒是告訴我！”
我第一次甩臉色給楊靜雯看，一個人生氣地走向了黑暗的深處。其實我氣的並不是楊靜雯，而是這個無能為力的自己。楊靜雯說的道理我都懂，可一想到那對母子日後的遭遇，我便感覺就像被別人掐住脖子般的難以呼吸。這種感覺糟糕極了，讓我回憶起了小美離開時的絕望，將我的身體深深地拖入了冰海裏……
果然第二天她還是來了，依舊緊拽著那個牛皮紙，顫顫巍巍，看上去比昨天更為不安。
威廉哥看到了他眼中的“肥羊”，微笑著將她招呼了過去，指了指桌上的牌，激著她下注。
女人吞咽了一口口水，將眼睛瞪的碩大，脖子往前傾，一會兒指著這裏，一會兒指著那裏，猶豫不決。
最終她還是下注了，不出意外威廉哥開頭先給了她一點甜頭，好讓她放鬆警惕。
她擦了擦臉上的汗水，賭注也比剛才更大了些。
……
我看著牆上的時鍾一分一秒的走，明明才過了半小時不到，然而我卻像度過了數年，不停在黑白之間徘徊。
我留意到了威廉哥指間的動作，而我也清楚熟悉這個動作，這是他打算“宰羊”時的動作。
醫院的場景再次在我眼前重現，隻是這次不同的是——那位母親拉起了男孩的手，拉著他一起登上了醫院頂層的露天台，從上一躍而下。
這番場景與小美死時的場景重疊，小美突然變作了男孩的樣貌，眼中留下了血淚，她一遍又一遍地質問著我：“為什麽你不來救我？為什麽你不來幫我？為什麽，為什麽……”
我驚出了一身冷汗，摸了摸口袋中的手套，也不知自己究竟是中了什麽邪，竟拿起了桌上客戶的酒杯猛地喝了一口，走到了威廉哥的身旁將酒吐在了他的身上。
“你怎麽搞的？！哪來的酒？！”威廉哥生氣地朝我吼道，而我卻隻是佯裝抱歉地替他擦著他的衣服，並偷偷替換了關鍵牌。
“好了好了，不要擦了，你快走開吧，別在這裏礙我眼！”
威廉哥將我打發了去，又繼續他的“宰羊”操作，然而結果卻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這次換做了威廉哥瞪大了雙眼，而女人卻高興地熱淚盈眶。
“怎麽會這樣，怎麽可能會這樣……？”威廉哥小聲地嘟囔，質疑著眼前的一切，可結果卻赤裸裸地擺在了他的眼前。
“再玩一盤吧，你這運勢這麽好應該還能再賺票大的。”
我故意踩住了女人的衣裙，希望她能發現我給她的警醒。女人偷瞄了一眼地下，結巴地說道：“不，不了，這些錢……我已經夠了。”
她在這麽說的時候，便緊張地將桌子上的現金快速地裝進了牛皮紙袋子裏，飛快地朝外麵跑去。
“喂，你跟我來一下。”威廉哥的眼中夾帶著怒火，從他的眼神中我清楚明白——他已經確認是我幹的了。
“我不去，我才不會過來！”我丟下了這句話便轉身試圖逃走，然而兩三個五大三粗的黑佬卻突然走到了我的身後，扣住了我的手腳。
就這樣我被他們拖進了一間陰冷潮濕的灰暗庫房裏，被拳頭和鞭子伺候。
我本來以為我的小命也就該是到今天就結束了，可誰曾想楊靜雯卻也突然被扔了進來，她進來了以後，威廉哥將兩個黑佬招呼了出去，而楊靜雯則匍匐著爬到了我的身邊。
“靜雯，你沒事吧？你怎麽也進來了啊？”
“沒事，我隻是讓威廉哥明白，這偷換牌的主意是我出的，你隻是幫了我的忙而已。”靜雯蒼白地笑了一下，看著我小聲地回答道。
“什麽？你說這主意是你出的？你為什麽要這麽說啊？我死就死了，你犯不著也搭上自己的性命……”
“誰說我是搭上自己的性命了？我是來救你的，我前麵偷了威廉哥的鑰匙，藏在了襪子裏，隻要我們能夠熬到晚上，等著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們就能夠一起逃出去。”
“一起逃出去？”
“是的，一起逃出去。”
我的眼睛亮了，楊靜雯的話給了我希望。
兩個黑佬再次走了進來，他們將楊靜雯綁著吊了起來，用燒紅了的皮鞭抽打，還用鐵棒打斷了她的腿。
楊靜雯的臉色萬般的痛苦，淚水自她的眼眶中流出，和著血一起一點一滴滴在了地上。
“你們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再打她可就不行了！你們打我吧！打我吧！”
黑佬回頭看了看我，應是聽不懂我在瞎嚷著什麽，這種時候我真心痛恨自己當初沒好好學習英語。
我唯一能夠想出的也就隻有“fuck you.”這一句。我朝著他們大聲叫喊，其中一個像是有些惱了，直接朝我走來，一把抓住了我的頭發，將我腦袋往牆上猛撞，就這樣我暈厥了過去……
當我再次醒來時，窗外的天色已然變作了一片漆黑，庫房裏幾乎黑的什麽也看不見，從聲音上來判斷黑佬們應該是走了。
由於他前麵的強拉撞擊，將我吊起的繩索倒是鬆了開來。我扔掉了手上的捆繩，在黑暗中摸索起了楊靜雯。
“靜雯,靜雯,你稍微出個聲，好讓我知道你在哪裏。”我小聲地喊道。
楊靜雯咳嗽了一下，我朝她爬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