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子不孝(二)
夢生的自主創業很成功,才五年的時間,他就成為了一家中型建材公司的老板。
也許是那個年代,創業的成本還不是那麽的高昂,也許是夢生他早已洞悉了整個市場,因此他所做的決斷總是能符合時代的潮流,走在時代的前端。
在2001年的初夏,夢生突然做了一個讓我意想不到的決斷——那就是轉向不同的領域。
已在建材方麵搞的有聲有色的夢生卻突然眼中露出了雄獅之光,他瞭望著那一璧蔚藍把頭轉向了我,嘴角向上一斜微微地笑著:
“媽,我要把現在的公司賣掉去搞房地產的生意!”
“什麽?!你要賣了現在的公司?”我對夢生的瘋狂的想法十分的不理解,作為老一輩的我看著那份好不容易打拚而來的基業就在旦夕之間化為了虛無從頭來過,說實話我難以理解卻也接受不了。
“我不同意!你這是在開玩笑!”
這是我與夢生第二次的背道為馳,前一次是為了他的命,而這一次卻是為了他好不容易打拚下來的基業。
這次的僵局,讓我與夢生好久都隻是冷眼相對,並未多說一句,可是他是執著的,他也是不聽規勸
——然而,他的想法卻是對的。
2003年的2月左右,上海的房價忽兒的漲了起來,而之後的趨勢便是一發不可收拾,如那洪水猛獸一般到達了一個我根本看不懂的高度。
夢生,他贏了。這領域一轉讓他的身價忽兒便番上了一番。極好的條件,也讓他認識了她。
她,叫張浮玲,是一個知名劇團的芭蕾舞演員。夢生自在那金光璧山的劇場望見她的第一眼開始,便被張浮玲妙曼的舞姿,微笑的大眼所深深吸引,一見傾心。
當時的張浮玲是劇團的團花,有著帥氣的男友,眾多的追捧者。
我並不知,我家夢生在張浮玲眾多的男友候補者中是如何脫穎而出,贏的了她的芳心;我也不知那張浮玲究竟是為了夢生的錢還是真的為夢生所感動。
我所知的隻有當夢生跪在地上向她求婚的那一刻,她,欣然的答應了。
張浮玲這個女人便就這樣成為了我的媳婦,成為了我噩夢的開端……
我的媳婦,張浮玲,是一個極愛炫擺,花錢大手大腳,又絲毫不會勞作的女人。這樣的女人在我的眼中便就是個花瓶,隻能擺在那裏卻絲毫沒有任何用處。
起初的我,因著夢生的愛便也懶得管她,任由著她逍遙自得。可是我的放縱和夢生對她的極為寵愛卻使得她越發的驕縱與自私起來,常因著一些小事便大動著肝火對著夢生指手畫腳,對著我惡語相向。
我,是夢生的母親,我理應維護他的尊嚴與這個家的和睦
——我,是這樣想的,但原來隻有我才是這樣想的。
這天的張浮玲因著賭牌賠了錢,而惱羞成怒不停地摔著家裏的東西,把我珍藏著的夢生小時候的水晶獎杯也從那高高的玻璃櫃中一摔而下,成了粉碎。
我抬起了手,顧不得憤怒的驅動早就迷了我的心智,紅了我的眼。我重重的一巴掌朝著那張浮玲的臉上狠狠打去,她轉過了臉用著極為憤恨的眼神就那麽死盯盯的瞪著我,貫穿了我整個人,讓我感覺一陣不寒而栗。
她,就這麽扭頭跑開,獨留著我一個人望著地上的粉碎,默然哀立。
我想,她該在夢生的麵前嚼舌根了
——但是她卻什麽也沒說。
也許是她意識到了自己的過錯,也許是她忽然開竅懂得了如何去做別人的媳婦,總之,在這之後的日子裏,風平浪靜,倒也什麽也沒有發生。
直到那一天的來臨。
浮玲她懷孕了,為了孩子,她辭去了工作,留在了家裏安心的養胎。
可是那一日的她卻有些奇怪。
那日她慢慢地走到了浴室,擰開了水龍頭的開關,靜躺在盆浴之中。浴室的霧氣熏得她有些暈眩,她泛紅著臉伸手去關那開關。
水龍頭隻被她關了一半,依舊不停地滲著水,撲滿了浴缸透了出來。她伸出了腳去,可地上卻無比的濕滑,她剛一踩便頓然失了腳,整個身體隨之向後一倒,斜著身子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血,不停地從她的下體滲出,她,大聲的叫喊著,我聞著聲衝到了浴室。
“啊!”我看著地上的血,眼前一驚順勢叫喚了出來。
“媽,救我,救我肚子裏的孩子。”
看著她蒼白的容顏,沾滿血的向我求救的雙手,我雖然平時極度看她不順眼,但畢竟她懷裏我的孫子,是我許家的人。
我扶起了她,她的血蹭到了我的衣上,可我卻並沒留意就這樣將她扶到了廳裏,握起了電話撥打著120。
救護車到了,她就這樣被送去了醫院。我在手術室的門外焦急的等候,可等到的答案卻還是孩子沒能保住,我,失去了孫子。
聞訊趕來的夢生,一把推開了浮玲病房的房門。浮玲見著夢生的身影,刹那之間那淚便如絕提一般流淌了出來,濕了她的衣衫。
“怎麽會的,前兩天不還是好好的嗎?怎麽突然媽就告訴我你被送到了醫院,孩子就沒了?”
夢生抱著浮玲神情悲切的問著,而浮玲卻隻是悲戚的哭著把頭扭向了我,指著我身上的血跡說道:“我前麵剛洗好澡正想著將衣服換上從浴室出來,可媽卻突然衝了進來惱怒的質問著我,問我是不是又去賭牌輸了家裏的錢,你也知道我這賭牌的習慣已經改了很久,最近也是真的沒有去過,可媽就是不信她覺得是我說謊騙她,就在爭執之間她推了我一把……”
“你說謊!……好,好你個張浮玲啊,居然想賴我?我還真沒看出來你居然如此惡毒,心胸如此狹窄!我真是瞎了狗眼了,才會同意夢生娶你這種女人!”聽著張浮玲的話,我這一肚子的火不打一處來,我向前快速邁了幾步走到了她的跟前指著她的臉便是一頓惡語相向。
“媽,您說什麽呐?我知道您不是故意的,可就算媳婦我真的與您不和可這孩子卻是我的骨肉啊!我怎麽會……怎麽會用自己的孩子,用我與夢生的孩子的命來誣陷您呢?”浮玲這樣說著那淚卻是一瀉千裏如那瀑布一般流淌了出來。
“媽!這我都看不下去了!浮玲說的對,就算她和你有過節,但凡是個人也不會拿自己的親生骨肉來做這等誣陷的!你……你實在是太讓我失望了!”夢生望著浮玲那份哀苦淒楚的臉卻是臉上青筋暴起朝著我怒聲喊道。
“這……這……”麵對著夢生這般惱怒的神情,我也不知該如何回答。的確,按照人的常理,也不會拿著自己的孩子做這等誣陷,我明白我的確解釋不通,而我的語言卻又是顯得如此蒼白。
夢生,用著鼻子哼了一聲便斜過了頭去從我的身邊走去甩門而過……
浮玲失去孩子住院的那幾日,神情總是恍惚不定,呆然的望著那窗外的蔚藍。
夢生對這樣的浮玲很是擔心,便放下了工作整日陪伴在她的身側日日守候著她。
可他的監護卻不是24小時的,而凡是人也總有疏忽的時候。
這日的夜格外的靜,而夢生也早就趴在了浮夢的床頭深深的睡去。浮玲悄悄地站了起來,推開了夢生的身體,掀開了被褥就這樣穿著病號的衣服下了床,朝著病房之外走去……
夜間的寒氣帶著一陣刺骨將夢生從那睡眠的國度驚了個醒,他伸手摸去可被褥卻極為空蕩而平坦,他慌忙的睜大了眼睛而眼前的人卻早已不見。
“浮玲!浮玲!”夢生一邊喊著,一邊跑出病房在醫院的走道樓間四處尋找著浮玲的身影可都沒能發覺。
站在樓梯口的他,大汗淋漓,可那衝著血的腦子卻並未影響了他的思維。他轉念一想,浮玲平時心高氣傲最厭這種壓抑的地方,她更愛展示自己,更愛那寬廣的舞台與聚光燈下。而這個醫院能有如此寬廣敞亮的地方的便也隻有頂上的天台了。
他想到這裏,便立馬撇開了腿朝著天台一跑而去,推開那扇沉重的門他看到的是一個瘦弱且熟悉的身影。
她的背影顯得是如此的孤寂,而她的眼神卻又是那麽的哀默。也許,對一個女人而言喪子之痛是這世間最難愈合的傷口,特別是對高傲的女人而言那份難以釋懷便更是如此。
夢生悄悄的走到了浮玲的身旁,坐了下來,一把將她抱在了懷裏。浮玲的淚在夢生的懷中肆意的流淌,她伸出了雙手勾住了夢生的脖子哭喊著道:“我忘不了,我每次隻要看到媽的身影我就會想起我在浴室之中我的血就這麽流淌著,流淌著……而我的孩子就這麽流走了再也回不來了。夢生,我知道我這麽做是在逼你,但是我真的不願回憶,不願再次見到她的臉,或者我們離婚就讓我這樣離開你的世界……”
“浮玲,你相信我,不要離開我,你也知道我是多麽的愛你超過愛我自己。我會解決這一切,給我點時間好嗎?”夢生抱著浮玲瘦弱的身軀,他眼角的淚卻也順著流了下來。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在男人看著他自己極愛的女人,那個他為之甘願舍棄生命的女人,那麽無助那麽悲戚的時候,他的心便再也管不了尊嚴,再也做不出堅強。
張浮玲她贏了,她知道夢生是離不開的,而她所需要的就是幫他更堅決的下個決斷,做出那最後的選擇。
在天台之後,她的氣色突然好轉了起來。而她也拿起了電話撥通了我的號碼把我叫去了醫院。
我去的時候夢生並不在,而浮玲的臉上卻帶著一絲蔑視而鄙夷的笑,拿著蘋果啃了一口走到了我的身邊。
“媽,我最後叫你一聲媽。在你離開之前,我是想清清楚楚的讓你輸個明白,看個透徹。我告訴你,這一切從頭到尾都是我的預謀,都是我的栽贓,是我的陷害,我早就看你不爽了!打從我張浮玲從娘胎出生就從沒有人感對我指手畫腳,也沒有人打過我的臉,而你是第一個,也會是最後一個。”張浮玲這番說著,卻是將那蘋果扔了地上踩了個稀巴爛,踢到了旁邊。
“你……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個好貨,可你竟然我的孫子,連你自己的孩子也能下的了毒手,你太不是個東西了!”我氣的不大一出來,可還是屏住了打的雙手免得在中了這個女人的陷阱,落了她的口實。
“哼~”她用鼻腔哼了一聲,斜著目蔑視的笑了兩下:“你孫子?我實話告訴你吧,我肚子裏的孩子是我和別人一夜情不小心懷上的,我正愁著該怎麽樣自然而然的將它弄掉免得以後夢生抓到我的把柄將我踢了出去得不到你們許家一毫,可我轉念一想既然同樣是要除掉那為什麽不同時除掉兩個,清了我前方的障礙,那我以後不就逍遙自得了?哈哈哈哈!”
“你!……你!……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我要替我們家夢生殺了你!”
我再也安奈不住心中的怒火,直接撲向了張浮玲用盡我全身的氣力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
張浮玲的臉已然冒了青筋,可她算準的時機卻也來臨了。
她的餘光透過了病房的玻璃看到了夢生走來的場景,放下了掙紮的手,就那樣痛苦的望著我,望著我……而我的背後是夢生急速跑來的身影。
他一把扮開了我的雙手,問也不問便朝著我的臉上一掌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