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4 安格斯
「搞定了！」
格雷戈里咧著嘴走向眾人，手中，火焰之證緩緩收攏的紅色的光影，似乎是錯覺，霍爾彷彿看到了扭曲的靈魂，正被那些收斂的紅色光影扯進了長劍中。
「格雷！你的劍術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科里驚喜的扯住了格雷戈里的胳膊，反倒是格雷戈里微微一愣：「劍術？什麼劍術？」
「我就知道……」
霍爾嘆了口氣，那根本就不是什麼劍術，而是這小子的身體本能而已，果然啊，對於格雷戈里這種運氣爆炸的傢伙，如果神給他關上一扇門，那關門的力量絕對會震塌一面牆。
傻人有傻福啊。
霍爾也只能這樣勸自己了，若不然他早就嫉妒的要死了。
倒是格雷戈里依舊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似乎並不覺得他之前的戰鬥風格有什麼不對，反倒是因為一個人幹掉了狼群而在那裡沾沾自喜，氣得科里偷偷踹了他小腿一腳。
不過霍爾倒是可以理解格雷戈里的這種心態，畢竟，在三個月前，格雷戈里還只是個剛剛踏入職業者門檻的最底層傭兵而已，若是再往前推兩個月，格雷戈里甚至只是一個混跡在民兵團里的普通小伙而已。
他的晉陞速度太快了。
之前一直順風順水，每戰必勝的時候，霍爾還沒察覺到什麼，但如今稍稍放慢了腳步，有時間回頭看看的時候，他才豁然發現，不止是格雷戈里，他們這些跟在格雷戈里身邊的人，晉陞的速度都太不正常了。
三個月前，當霍爾接受格雷戈里父親的託付，代為照顧格雷戈里的時候，他已經在九環頂峰的境界上卡了一年多了，當時的他還覺得，自己這輩子到頭，也就是個八環射手了，如果運氣好點的話，或許能成為一個七環高手，然而這才過去三個月而已，他就已經完成了當初的「人生終極理想」。
同樣還有科里，也算是霍爾的後輩，家境比格雷戈里好上許多，但卻因為曾經的一句承諾，放棄了成為藥劑師繼承家業的道路，反而偷偷向城裡的傭兵學習，成為了一個見習施法者，而之後整整三年的時間，科里都沒能通過考核，成為一個正式施法者。
但同樣也是在這三個月里，當科里跟著格雷戈里踏上冒險的道路之後，實力就抑制不住的飆升了起來，之前還能用科里是個「戰鬥天才」來說服自己，現在看來，就算是最妖孽的天才，也不可能在三個月里，從見習施法者一路晉陞到七環施法者！
「位面之子嗎？」
霍爾曾經從索亞嘴裡聽到了這個詞，現在想來，用這個詞來形容格雷戈里實在是再適合不過了。
「什麼兒子？」
格雷戈里回頭看了一眼霍爾，霍爾尷尬的搖了搖頭，隨意找了個理由道：「我是在想，若是我兒子也像你這麼優秀就好了。」
「啊哈，肯定的！」一聽到誇獎，格雷戈里就忍不住的笑了起來，「到時候等你兒子長大了，我就親自教他劍術！然後霍爾大叔你自己教他射箭，讓他成為索亞那樣強大的遊俠！」
「我呢？」
科里又踹了格雷戈里一腳，格雷戈里急忙賠笑道：「你當然是去教霍爾兒子法術啦，最重要的，還有你的藥劑學！只要學會了你配藥的秘方，那就走遍天下也不怕了！」
「這還差不多。」
科里的臉色轉陰為晴，格雷戈里也鬆了口氣，不過突然又看了一眼霍爾，疑惑道：「對了，霍爾大叔，說起你兒子……你什麼時候結婚了？」
「呃，這個……」
霍爾有些尷尬，他只是隨便找了個借口而已啊！你們為什麼要這麼認真的討論啊！
最終，霍爾強笑道：「我這不是隨口一提嘛，就當是為未來做打算了嘛！」
「哦，也是哈！畢竟霍爾大叔你也該結婚了呢！」
格雷戈里點了點頭，不過科里卻又盯住了霍爾，眼中閃爍著八卦的火焰：「難道說，霍爾大叔已經有心上人了？」
「這個嘛……都是打算，打算！」
霍爾勉強保持著微笑，你們這群小鬼！不要這麼認真啊！
「吶，霍爾大叔果然還是單身啊……」格雷戈里點了點頭，彷彿這才是正常的，他拍了拍霍爾的肩膀安慰道，「沒關係的，霍爾大叔，相信我，像你這樣的好人，一定能找到女朋友的！」
「我謝謝你啊。」
霍爾臉上的笑容跟哭似的，看到旁邊科里似乎還想說什麼，急忙開口打斷道：「那個，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不少人沒找回來，就不在這裡浪費時間了！」
說完，也不跟格雷戈里二人告別，轉身就往據點的方向走去，順便還帶走了兩個一直在咬著牙、肩膀狂抖的傭兵。
「今天的霍爾大叔好奇怪啊。」
格雷戈里撓了撓頭，卻並沒有多想，看著逐漸化作黑霧的骨狼屍體，也帶著科里離開了這裡，不過，離開的方向卻是向著灰霧的深處。
「還要繼續戰鬥嗎？」
科里有些擔心，雖然剛剛格雷戈里乾脆利落的結束了戰鬥，但戰鬥的過程卻是兇險萬分，一個不小心就會被骨狼重傷，若是再戰鬥的話……
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心，科里掙開格雷戈里的手，快走兩步攔在了他的身前：「格雷，這次讓我幫你好嗎？」
格雷戈里似乎是被嚇到了，愣了愣，卻笑了起來：「我帶著你來，當然是想和你一起戰鬥啦！難道你忘了，咱倆以前的約定了嗎？」
「我當然記得！」
科里的聲音突然減退了幾分，格雷戈里卻不在意，依舊笑著道：「那不就得了，走吧，在這裡等著的話，那些怪獸可不會自己送上門……」
「唳！」
一聲突如其來的啼鳴打斷了格雷戈里的聲音，格雷戈里急忙抬頭看去，卻看到一道直立的身影正從灰霧中緩緩走出。
「灰燼武士？」格雷戈里急忙上前一步，擋在科里身前。
「不，是安格斯！」
科里尖叫了起來，不停的拉著格雷戈里的衣角，格雷戈里卻有些懵：「安格斯？安格斯是什麼東西？」
嘟囔了幾遍這個名字，格雷戈里突然想起了什麼：「傳說中的那個愛與青春之神，安格斯？」
「不，是神話種，引誘者安格斯！」
科里都快瘋了，若不是太過恐懼，他一定早就氣得踢格雷戈里一腳了。
「通常來說，我更喜歡稱呼自己不老之神，至於你說的引誘者，一定是你們對我的誤解。」
富有磁性的聲音在格雷戈里和科里的耳邊響起，聲音里還混雜了幾聲鳥鳴，格雷戈里這才看到，在安格斯的頭頂，還有四隻怪鳥正在繞著他盤旋。
「你別過來！」
格雷戈里雙手緊握著火焰之證，黑色的長劍再次幻化出了火紅的劍身，不過當安格斯走出灰霧，進入火種庇護圈的一剎那，格雷戈里還是忍不住愣神了一瞬間。
太俊美了。
格雷戈里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幾分，彷彿世界上的一切美好就聚集在了那張臉上，僅僅是看上一眼，就能感受到從心底泛起的溫暖。
在安格斯的臉上，格雷戈里彷彿看到了自己的母親，一眨眼，卻又覺得跟鄰家的大姐姐有幾分相似，似乎，還跟科里有些相像的地方。
哪怕格雷戈里在心中不斷的告誡自己，安格斯是他們的敵人，但眼神卻始終無法從他的臉上移開，他甚至覺得，只要能多看一會，哪怕是現在就死，那也是值了！
「格雷……」
就在格雷戈里即將淪陷的時候，耳邊卻依稀聽到了科里的聲音，他頓時驚醒了過來，再看過去的時候，那張臉上那裡還有什麼美好，只是一張普通的男人的臉龐而已，甚至一道從左邊額頭一直蔓延到右腮的傷痕，讓這張臉看上去即兇惡又醜陋。
「格雷……」
科里又小聲喊了一次，格雷戈里左手鬆開劍柄，伸向背後想安慰一下科里，誰知卻摸了個空，眼角的餘光一掃，卻看到科里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他的身邊，正一臉痴迷的望著安格斯！
「科里！」
格雷戈里低聲喊道，但科里卻彷彿沒有聽到一樣，繼續慢慢向安格斯走了過去。
格雷戈里急忙伸手去拉科里，但就在碰到科里的一瞬間，科里卻突然施放了一個擊退法術，將毫無防備的格雷戈里推倒在了地上。
「你對科里做了什麼！」
格雷戈里坐在地上，手中的劍卻依舊指著安格斯，不遠處，安格斯無奈的聳了聳肩：「我並沒有惡意，只是你的同伴的意志太過薄弱了而已。」
說話間，安格斯臉上的傷痕也跟著動了起來，表情稍稍誇張的時候，甚至鼻子都沿著傷痕斷成了兩節，就好像整張臉都被一刀斜著切成了兩半一樣，噁心而又猙獰，頓時讓他說話的可信度下降了一大半。
看到格雷戈里臉上的表情，安格斯自然猜到了他在想什麼，再次無奈的聳了聳肩：「所以啊，我才會讓你們看到一些美好的東西，要不然憑我這張臉，我說什麼你們都是不信的。」
「想讓我相信你，就讓科里醒過來！」
格雷戈里咆哮道，然而安格斯卻搖了搖頭，整張臉都錯成了兩半，下半截鼻子甚至錯到了左眼的下面，頓時將格雷戈里嚇住了。
「還真是抱歉，嚇到你了。」安格斯雙手按住頭部，似乎是想把兩半臉歸位，「但對於你的同伴，最好還是讓他自己從幻象里掙脫比較好。」
「什麼意思？」
「這是一種涉及到規則的心靈考驗，是我在三百多年前的時候，固化在我身上的一種手段，對於心志堅定的人來說，這只是一場考驗，如果能成功掙脫，還會對心靈進行一次洗禮，是難得的好處，但對於意志薄弱的人來說就十分危險了，在這個過程中很容易迷失心靈，就好像你的同伴現在這樣，這是心靈迷失的表現，如果我強行喚醒你的夥伴的話，他的心靈很可能永遠迷失在幻境中，醒來的只有他的身體而已。」
安格斯解釋了一達通，一邊說，還一邊往臉上的傷痕上塗抹著什麼，彷彿是想將兩半臉粘到一起。
「什麼意思？」
格雷戈里又問了一句，看著格雷戈里臉上迷茫的神色，安格斯嘆了口氣，傷痕再次裂開了，他不得不用手按住傷痕，再次跟格雷戈里解釋了一遍：「簡單點說，如果我出手讓你的同伴恢復清醒的話，他很可能變成一個傻子，而且是永遠無法恢復的那種。」
「這……」
格雷戈里呆住了，他已經相信了安格斯沒有惡意，自然也相信了安格斯的說法，一想到科里可能終生痴傻，格雷戈里就覺得自己的心臟都擰成了一團。
「或許，你可以試著呼喚一下你的同伴？這種簡單的幫助還是沒問題的，而且也很有用。」
安格斯淡淡道，板著一張臉，盡量讓自己不作出任何錶情，生怕臉上的傷痕裂開。
於是，格雷戈里走到科里身邊，小聲呼喚起了科里的名字，剛開始的時候，格雷戈里還緊攥著手中的火焰之證，一邊呼喚一邊防備著不遠處的安格斯，但隨著一聲聲呼喚，格雷戈里的情緒也漸漸調動了起來，心神一點一點沉浸在了對科里的呼喚中，最後，就連火焰之證也化作了一道火光進入了他的體內。
終於，格雷戈里的呼喚起了作用，陷入幻象的科里腳步漸漸慢了下來，緊盯著安格斯的目光也變得掙扎了起來，最終，他的目光從安格斯的臉上離開，轉向了一直在呼喚他的格雷戈里……
轟！
就在科里轉頭看向格雷戈里的瞬間，一道紅色的火光突然從科里的心口處飛出，射入了格雷戈里的眉心，格雷戈里只覺得眼前一亮，腦海中一陣轟鳴，乾脆利落的昏了過去。
昏迷之前，格雷戈里似乎聽到了科里的尖叫、安格斯的嘆息，以及四聲混雜在一起的鳥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