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岌岌可危
兩人立即趕往京城,天黑之前在一處不起眼的客棧住下了。
這裡距離城外關著溫玉昕的那所道觀很近,只需要步行一會便可以到了。
客棧在後院,前院是酒家。有不少人在酒家吃飯,幾個蒙面女子匆匆進來,點了一些食物便打包帶走了。
施承桓和莫子誠還在看菜單,只見上面寫的凈是「紫蘿蔔、白洋蔥、青花瓣、紅豆芽」之類奇怪的菜名,一時不知道該從這莫名其妙的菜單上點什麼。
那小二見二人大惑不解,卻先說話了:「客官,你們初來乍到不懂吧。這單上不是吃的,是玩的。」他湊近了小聲說,「是女人!各種各樣的女人!」
莫子誠「噗嗤」一聲笑了。
施承桓要把菜單還給小二,莫子誠卻攔下了,問:「這些菜都是什麼價格?」
小二一臉詭笑,說:「不瞞您說,這價格您得和菜商量。我們這隻負責牽線搭橋,其他的一概不問。」
莫子誠好似行家一般:「那總得有個可以參考的價格吧。」
「一般也就這個數。」小二一手握拳,一手出布。
「五十?兩?」施承桓難以置信。
「哎哎,這可是您說的。」小二眼環顧周圍看看有沒有人注意他,「二位要知道,這可都是很緊俏的菜,點晚了就得等到下一輪了,那不知道得等到什麼時辰呢!」
莫子誠撇撇嘴,裝作不相信:「我倒想知道哪裡送來的菜這麼緊俏?」
小二聽他一口南方口音,覺得自己身為京城長住居民,擁有可以賣弄的資本,於是驕傲的說:「那自然是鼎鼎大名的無道宮了。各種形態各種味道一應俱全。」
施承桓沒興趣讓他們倆繼續聊下去,把菜單塞回給小二,說:「我們等下還有事情要做,沒時間點這種無聊的菜。麻煩你給張正常的菜單,我們真的想吃飯。」
小二被潑了一頭冷水,很是生氣,硬邦邦的說:「菜只有醋溜白,湯只有小米粥,飯只有白面饃,其他全沒有。」
「那就快上吧!」施承桓說。
小二氣鼓鼓的走了。
莫子誠看著施承桓一臉不悅,取笑起來:「何必這麼較真,這不是從他那得到無道宮的確切消息了。」
「她也在無道宮?」施承桓問。
「哦,對了,我忘記告訴你那道觀就叫無道宮。那可是一個風流場所。」
施承桓心想莫子誠未免太不負責了,根本沒說清楚。「你可沒有告訴我她被關在這樣的地方。」
「我說的很清楚啊!」莫子誠一臉無辜,「我說『你那完美的女神就墮入泥沼了』。這樣你都沒聽出來?」
施承桓著急了,起身便要走。
那小二卻以為遇到了賴賬的,攔下他說:「你點完菜就想走啊!我還沒上菜呢!你還沒給錢呢!」
莫子誠招招手,「還有我呢,我不走,押在你這。」
小二這才放施承桓離開,還對擺著一張笑臉的莫子誠說:「你這個朋友真不懂規矩,哪有他這樣的!」
莫子誠心想少說兩句能死啊,臉上卻擺出通情達理的表情說:「別介意別介意啊。」
小二甩手走了。
施承桓一路朝無道宮方向走,天色已晚,路邊華燈初上,照的路面更顯昏暗。走到那條通往道觀的山路上,路邊時有三三兩兩的女子蒙著頭,或站或坐,朝他打量著。他擔心溫玉昕安危,根本沒工夫關注其他。起初他聽了莫子誠的話,以為溫玉昕只是被關在一個普通的道觀里,都怪他自負聰明,一時疏忽了,沒想到莫子誠話裡有話。聽那小二講的那麼真切,那道觀竟是那樣的穢亂不堪。他知道溫玉昕一向潔身自愛,和那些放蕩的女人關在一起,一定痛苦至極。他恨惲摯薄情,更恨自己不能早一點來救她。
到了無道宮,只見裡面成雙成對,儼然都是尋歡作樂的,哪有溫玉昕的影子。他向一個穿著道袍的女子打聽,那女子卻矯揉造作,毫無廉恥的說:「大爺別去找那什麼心姑娘了,大爺看我如何啊?我可是很有經驗的,保證讓大爺您舒服滿意!」
施承桓躲開她,又在無道宮那不大的地方找了一遍,還是不見溫玉昕的蹤跡。他不敢想象溫玉昕會不會在那幾扇緊閉的門裡,那屋裡可能會看到什麼,他無法面對。
這時他看到一個穿著道袍卻化著濃妝的女子走過來,他盡量裝作自然一點問:「仙姑可知道一個叫溫玉昕的在哪裡嗎?」
那女子正是主持,她狐疑問:「怎麼?又是找她的,你是誰啊?」
施承桓見她知道,便誆她說:「我聽堯夫人的人說,這個女人很特別,我想嘗嘗味道。」
那主持以為他是來點菜的,於是擺出一張臭臉說:「別提這個硬骨頭了!我可是好言好語勸她的,連名頭都給她起好了,叫酸菜。可是她呢,敬酒不吃專吃罰酒!我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橫豎她軟硬不吃!剛才我把她打發出去化緣了,我這可不養閑人。你要是想要她,你就留個地址,過幾天她要是肯了呢,我就叫人去通知你。」
施承桓心中稍感欣慰,故作誇張道:「還有這樣的女人啊!算了,大爺我去別處轉轉,改日再來!」
那主持眼看著到手的鴨子要飛,忙問:「您不點點其他菜?我們這各種菜品都有,比那酸菜強的多。」
「大爺我只愛酸菜!」施承桓走了。
他從無道宮出來,在下山路邊的女子們中尋找她的蹤跡,沒有。街市上人群聚集的地方,也沒有。方圓不大的地方他卻遍尋無果,只恨自己不能用意念找到她。
這時聽到街角的飯店裡有人取笑說:「什麼時候你們無道宮的女人也需要化緣了?你也配進我這乾淨的飯店?不要臉的女人!快滾出去!」
一個穿著褐色衣服的女子被推搡出來。周圍的人大聲取笑她,有的吹起勝利的口哨。那女子抱著一個巨大的碗,默默朝遠處走去。
施承桓的心一下子提起來,他快速跟過去,趁著那女子向路邊的粥館化緣時,匆匆從她身旁經過,瞟了一眼她的側顏。
這一眼足以確定了,她就是溫玉昕。
她一臉倔強的向粥館討要一點粥,那老闆非常強勢,拿打蒼蠅的拍子攆她。
她不再多求,昂頭邁著腳步又走了。
一不小心撞到了一個滿身酒氣的男子,那男子一見道姑裝扮的她,登時笑容滿面,說:「哎呦,這麼漂亮的小仙姑,送上門來了!老子剛好要去找你呢!只要你親我一口,老子就給買金手鐲。怎麼樣啊?」指著他的臉頰,「來來來,親這兒,就親這兒,老子今晚就包了你!」
她躲開他的臟手,急忙跑開了。跑了沒多遠,她便在一個牆根坐下來,儘力縮起自己,雙手捂著肚子,渾身顫抖,好像很痛苦的樣子。過了一會,她試圖站起來,卻體力不支,一下趴倒在地上。
「姐姐你餓了嗎?」
溫玉昕抬頭見是個一臉天真的小孩子,便回答說:「好餓啊。」
「姐姐你多久沒吃飯了?」
「兩天了。」
聽到她的話,那小孩子突然又跑開了。溫玉昕還沒想明白那小孩怎麼跑了,他就又跑回來了,這次提了一盒包子。
「這是什麼?」
「是肉包子。」小孩把包子硬塞到溫玉昕臉前。
溫玉昕只覺得眼前這幾個不起眼的包子簡直是世間美味中的上品,她強忍著吃下去的慾望,問:「這是你給我的嗎?」
小孩如實回答說:「是一個個子高高的大哥哥讓我給你的。」
「那個大哥哥在哪裡?」她心裡隱隱期盼著是惲摯來了。
「就在那邊,那個白衣服的。」小孩朝不遠處一指。
施承桓沒想到溫玉昕已經飢餓到如此地步,卻還要追究包子的來源,所以來不及躲開。
溫玉昕見是施承桓,便又想起那晚他的行徑,連忙把包子推開,起身踉蹌著便走。
施承桓快步追過去,那小孩把包子舉起來還給他,他急忙道謝一聲,把包子拿走了。
溫玉昕害怕被他追上,拚命快走。他怕她摔倒,不敢追的太緊。她跑回道觀,迎面碰到那主持。
主持見她空手而歸,大罵道:「死丫頭,你的碗呢?你上哪撒野去了?」
溫玉昕怕施承桓聽到,只顧著逃跑,轉眼便跑進自己的屋裡。可是主持罵的那麼大聲,施承桓哪裡會聽不到。他心裡很難過,知道她不能保護自己,只能一味忍氣吞聲。
溫玉昕把自己關在屋裡,施承桓在門外敲門無果,只好說:「溫姑娘,我有些話一定要說出來,我不求你原諒我,只求你聽一聽原委。前次我喝多了酒,我胡言亂語冒犯了你,後來又做了該千刀萬剮的錯事,你怎麼怨恨我都是應該的。可是,你不能折磨自己,留在這道觀里絕非長久之計。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補過,讓我帶你離開這裡,我保證絕不會再冒犯你!」
那主持躲在暗處聽到他的話,以為他是溫玉昕的情人,便跳將出來,指著施承桓罵道:「好啊!原來你找這賤丫頭是這個目的!我實話告訴你吧,我後台硬的很,但凡進了我這無道宮的人,就沒有活著出去的可能!」
施承桓見那主持蠻橫極了,便回答:「沒有可能?在我施承桓眼裡就沒有不可能的事情!我要帶走她,就一定能帶走她!」
「你不要想簡單了,你以為帶走她的人,就能抹滅她來過無道宮的痕迹嗎?她一輩子都是無道宮出去的人!」主持比較一下,覺得施承桓是個血性男兒,硬拼怕是占不了便宜,於是轉身便走。
「你不說我倒還沒想起來。」施承桓說著快步跟上她,「把溫姑娘的戶牒給我!」
「就算你求我,我也不會給你!」那主持見施承桓咄咄逼人,心裡倒有些怯了,只求儘快擺脫他,「你不要跟著我!我說了不給就是不給!就算是堯夫人來要,也要看我的心情!」
溫玉昕在屋裡聽到外面兩人說話聲音越來越遠,她想到自己的戶牒竟然也落在了無道宮裡,不禁悲從中來。那主持說的不錯,她的戶牒上有了無道宮的名字,從此以後她還怎麼到正經地方過活。她打開門,不知道該追去還是不去。
這時隔壁屋出來一個男子,那人下身只包了件衣服,上身坦露,罵罵喋喋的說:「吵吵什麼!大半夜的叫人睡不!活的不耐煩了是不是!」一見溫玉昕不知所措的站在外面,立即換了一臉淫笑,「竟然還有這樣青翠的小菜!這麼漂亮的女人我怎麼沒見過!」
溫玉昕嚇壞了,連忙躲進屋裡,把門關上。
那男子在外面猛拍房門,大喊:「小妞快出來!我不是壞人啊!快出來快出來!」
溫玉昕一聲不敢出,蜷縮在屋角,眼睜睜看著房門被踹開。她連忙站起身,慌不擇路,想跑出去。
男子「嘿嘿」笑著一把抓住她,把她抱在懷裡。
溫玉昕大聲呼救:「救命啊救命啊!」她看到隔壁屋那個女人一臉厭惡的看著自己,濃妝已經殘了一半,看上去恐怖可憎,那女子大打哈欠,絲毫沒有幫她的意思。
「小妞,乖乖跟了我!我可不會虧待你的!」那男子一把撕開溫玉昕的裙子,伸手朝她身下摸去。
溫玉昕極力躲開,掙扎中摔倒在地上。那男子乾脆坐到她身上,強行要她就範。隔壁屋的女人回屋「砰」的一聲關上門,連燈都關了。
溫玉昕大聲喊救命,只聽到她的聲音在空無人際的走廊回想,沒有一間屋裡出來人。
那男子已經把包在身上的衣服扔一邊了,一手拽著溫玉昕的雙手,一手撕開她的上衣。
施承桓一腳把他踹飛,那人像一坨軟肉一樣從屋檐上落下來,沒有了聲息。
溫玉昕忍不住哭泣,渾身顫抖著爬回屋裡,抓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她身上本來就穿著一件破敗的道袍,現在又披了一件又大又髒的衣服,看上去與乞丐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