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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一語道破

  施承桓答應莫子誠要把溫玉昕趕回家去,可是眼下她身體狀況如此不堪,他怎能忍心攆她。他擔心莫子誠會直接動手奪人,或者雪妙怡對她做些手腳,便在溫玉昕床邊趴著睡了一夜。就在睡夢中他也不得安穩,反覆思索著各種應對辦法。


  好在萬事通還算通情達理,一大早趁三人都在屋裡看溫玉昕的時候進來,乾巴巴的交代起來:「這姑娘的毒有些日子了,必須一次清理乾淨,否則會留下一輩子的禍根。她已經服了三天解藥,效果很明顯。」他這話已經對施承桓說過了,這次重複無疑是說給莫子誠和雪妙怡聽的。


  果然,雪妙怡質疑道:「效果很明顯?你看她臉色都灰白了,這明顯是更糟糕了!你醫術行不行啊?」她看看施承桓和莫子誠,這二人卻一言不發。


  萬事通不理她,繼續說:「我看她身體還能承受得住,所以再讓她服兩天解藥,這兩天每天都必須在辰時和戌時各服藥一次。等毒解乾淨了,我再重新開一副補藥,每天只需服用一次就行了。」他伸出手,「我請了一個老婆子伺候她,一天二十兩銀子,一共二百兩銀子。」


  雪妙怡狠狠拍了一下他伸出的手,「你搶錢啊!就是伺候皇帝老子也不用二百兩!」


  但是施承桓和莫子誠都已經把錢拿出來交給萬事通了,那萬事通倒是來者不拒,兩份錢都塞進腰包里。他得意的對雪妙怡說:「這位姑娘,你脾氣這麼凶,這輩子都沒人娶你。」他怕再挨打,迅速溜出屋子。


  雪妙怡氣的七竅生煙,莫子誠使勁憋笑。


  不一會一個小侍童進來說:「左秋辰大人給施承桓大人的信。」


  施承桓接過來,給那侍童一點賞錢,那侍童鞠個躬走了。


  施承桓打開信,見是一首曲譜,便知左大人的曲子終於做成了,他饒有興緻的吟唱起來。


  莫子誠這時想起左大人邀請施承桓出遊的事,但是雪妙怡在場,他估計雪妙怡肯定不能安安靜靜的接受施承桓帶溫玉昕一道出遊的事,於是打算等她不在的時候再說。


  雪妙怡把溫玉昕看了又看,溫玉昕此時氣血不足,呼吸細微,看起來就是一個病怏怏的小姑娘。施承桓竟然喜歡這樣的女人,她打從心底不服氣。可是眼下她也沒什麼好主意,只有按兵不動,照莫子誠的計劃來。她眯起眼睛,心裡憤恨的想,有朝一日施承桓厭倦了這個女人,她一定要把這個女人碎屍萬段。


  溫玉昕躺在床上半睡半醒。萬事通只給她服解藥,她渾身無力所以躺著不想動,但是她偶爾也會起來扶著東西走一走,看到有人在她身邊便稍稍安心。等到第六日吃了補藥,她才有力氣走出屋門。


  短短几日外面的環境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春意正濃,花草重生。她欣喜不已,不願再進屋躺著。施承桓便給她找了一把躺椅,可以在外面靠著曬太陽。


  「春天真好,什麼都是新的。」溫玉昕閉上眼睛,仰面讓太陽曬到整張臉,深深吸了一口氣,「真暖和。我真想多走走。」


  「這幾日呆在屋裡確實很乏味。你這次生病很重,不過好在萬事通醫術還不錯。明天就可以出去轉轉了。」施承桓輕輕嘆口氣,他知道一旦溫玉昕能走動了,他就不得不把她送走了。他望著春光下的大地萬物,心裡期盼的不是她身體快快好起來,而是此時此刻的陪伴能更長久一些。


  白天莫子誠和雪妙怡不知道在做什麼,只在吃飯時候才來。莫子誠不提攆走溫玉昕的事,雪妙怡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一切都平靜的好像施承桓照顧溫玉昕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過施承桓清楚,莫子誠一定有什麼計劃,雪妙怡一定是同意了這個計劃,兩個人才能如眼下這般出奇平靜。


  翌日清晨,左大人派了輛車到軍營來接施承桓。施承桓不知道左大人有約在先,雖感到詫異,但他猜測可能左大人又得了什麼新樂器邀他研究,便上了車。


  左大人一家都已整裝待發,見施承桓一個人來了,左大人問:「你家夫人呢?」


  「她……她昨天生病了。」施承桓一頭霧水,納悶為何連左大人都開始都關心溫玉昕的情況。


  「那可真是糟糕。」左夫人關切問,「我們不知道這麼不湊巧。今天不如我們去看看她吧。」


  施承桓忙說:「不過是感冒導致的小病,不值得耽誤大人和夫人雅興。」


  左大人笑說:「也不是什麼雅興,就是出去轉轉,看看外面景色罷了。這景色年年有,日日有,不差這一天。現在還是看你家夫人為先。」


  施承桓不想讓他們去看溫玉昕,便說:「也不是什麼大事,沒必要專門去……」


  左夫人親熱道:「施大人實在見外。早知道你夫人生病,我們昨天就應該去拜訪。」


  無奈,施承桓只好帶著他們一行人到了萬事通的小店,那萬事通不在家。莫子誠在門口百無聊賴的曬太陽,見施承桓身後還跟著一伙人,突然想起還沒把左大人請他出遊的事情告訴他。


  施承桓從莫子誠臉上看出他的想法,走到近前低聲說:「你害死我了!」舉手就要拍他。


  莫子誠哈哈一笑,閃身躲開了。


  溫玉昕已經醒了,正在吃飯。見左大人舉家來看她,緊張不已,連忙起身,不小心把桌上的碗筷弄掉在地。她尷尬極了,趕緊低頭向左大人問安。


  左夫人兩步走過來扶著她,見她果然氣色不好,心疼道:「幾天不見你就病成這樣。都是我粗心,也沒想著多關心你一下。今天本來要帶你出去一道轉轉,真是太不巧了。」


  「出去轉轉?」溫玉昕一聽兩眼都放光了,「我想出去轉轉。」她看看施承桓,想徵得他同意。


  左夫人見她並非不想出門,便對施承桓說:「我們也不去多遠的地方,就在附近轉轉好了。溫夫人若不舒服,我們就儘快回來。今天天這麼好,實屬難得,要是不出去,說不定明天就下雨了呢。」


  左大人也說:「生病了才更應該出去散散心,心情好了病好的更快了。」


  「是呀,我好想出去。」溫玉昕小聲請求道。


  施承桓見大家都把決定權交給他,溫玉昕又那麼想出去,便說:「好吧。」


  於是一行人高高興興的上了車,在附近的一處小池塘邊停下來玩耍。


  左大人收養的侄女也出來了。她比溫玉昕個頭還高,正值青春年少,滿腦子都是自己的主意。她沒有和左氏夫婦一起散步,而是一個人在池塘邊胡亂玩耍。不一會她隨意走到車邊,見溫玉昕睡在地墊上,施承桓就坐在一邊守護著。一陣風拂過,一旁的柳樹上掉下不少花絮,落了溫玉昕一身。施承桓小心翼翼的把落在她頭上臉上的都撿掉,身上的卻不敢動一下。他唯恐她被微風侵擾,伸開雙手撐開一塊地墊,跪在地上為她遮風。侄女看的驚訝不已,不敢聲張,悄悄走開了。


  見不遠處左夫人回來了,她跑過去說:「快別過去了,施大人的夫人睡了。施大人可小心了,怕鬧醒了她。」她把施承桓為溫玉昕做的事情說了,問道,「施大人怎麼這麼疼他的夫人?我還從未見過一個男人這麼細心的。」


  左夫人遠遠見施承桓跪在地上,不禁一嘆氣,說:「他這是何苦呢。」


  侄女好奇問:「嬸嬸說什麼苦啊?」


  左夫人已然明白施承桓與溫玉昕的關係,卻不能告訴情竇未開的侄女,便笑說:「你不懂,他們倆是一個愛的無微不至,一個還懵懵懂懂。原先我就擔心過,溫夫人年齡這麼小,能不能回報她的夫君同等的愛。如今看來我擔心的一點都不錯。」


  侄女問:「你和左叔叔不也是年齡不大就成婚了?據說嬸嬸那時才十五?」


  「那不一樣。我和你叔叔兩小無猜,年齡相仿,感情深厚。可是溫夫人比夫君小了整整十歲,這十歲的差距就足以讓他愛的太過卑微了。他不知道,在愛情里,一個人一味的付出,卻不一定會獲得同樣的回報。一個愛的無以復加,另一個不為所動也是常有的事。」


  「那溫夫人要怎麼才能同樣愛施大人呢?」


  左夫人笑說:「這可不好說。也許當他不在乎她的時候,她才會反過來在乎他吧。」


  「哦,原來愛情是這樣的。」侄女若有所思。


  「好啦,你想這些做什麼。快來,我們去那邊買幾個風箏來玩吧。」


  「好啊!好啊!」


  施承桓知道左大人的侄女剛才走到近旁,也知道她跑開了。他用聆聽功聽完了她們的全部對話。他不贊成左夫人的話,因為他不願意承認他愛她。他對她的所有關懷都只是不想讓她再生病,這想法只是出於憐憫,不是因為愛情。他不可能是愛她,她也不可能會愛他。他和她只是生命路上彼此的過客,此時能近在眼前,彼時便會天各一方。如此前景,他不能對別人說起,自己心裡也不願接受。唯有珍惜此時無限春光,不做他日回想之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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