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橫生枝節
溫玉昕一行三人坐車回到家門口,剛下車,就見門外站了一排家丁,站在中間的是男管家。
管家見大小姐回來,便招呼下人開門,讓她進去。
院子里也不少人,素日躲起來偷懶的那些下人如今都站在走廊上。
「發生什麼事了?」溫玉昕感到納悶。這是她十五年來第一次見到家裡這麼多人。雖然她平素就知道家裡養著許多下人,可是這些人大部分都不曾露面,現在不知道什麼原因都站出來了。
艾夫人沒有來,是她身邊的小薇過來,帶著溫玉昕去她的新住處。
「小姐一路風塵,先回房歇息一下。老爺和夫人都在前面打理事情,等下會過來看你。」
溫玉昕知道,小薇這麼說,其實就是告訴她,老爺夫人都不會來看她。於是她很安分的呆在屋裡,四下打量著她的新房間。
現在這間屋一看就是誰的屋子臨時改過來的,連原來懸挂的窗帘門帘都沒換,還是男子用的琉璃色。屋裡什麼裝飾都沒有,桌子上擺著一盆快乾死的吊籃。只是床褥換了女子用的粉色系。
「這屋子原來是誰住的?」她問小薇。
「原先是行方少爺住的屋子。這屋子四面有窗,夏天住特別涼快。」
「哦,現在他不住了嗎?」
「小姐有所不知,最近城裡來了一群賊,專偷男孩子。老爺擔心行方少爺的安全,讓少爺和他們住一起。」
溫玉昕看著屋裡的傢具,果然都是上品,木質細膩,邊角柔滑。自己過去住的屋裡那些有划痕或坑坑窪窪的傢具根本就不能比。她輕輕嘆口氣。
小薇問:「大小姐等下是和老爺夫人一起用餐,還是送到屋裡?」
「送到屋裡吧。」她把自己一個小小的包裹放在床上,「你出去吧。」
小薇出去關上門,溫嫣嫣才大鬆一口氣,說:「每次看到小薇姐姐我都嚇得要命,生怕她又說我哪裡不對,又要罰我工錢。」
「小姐怎麼不去和老爺夫人一起吃飯?」趙淑穎把拿回來的東西都擺出來在桌上,「你不是給少爺和二小姐買了禮物嗎?」
「你去給他們送去就好了。反正這家裡多我一個也不多,少我一個也不少。我不想見他們,他們想必也不想見我。」
趙淑穎勸道:「小姐,你這樣也不是辦法,終究要和老爺夫人說明白的。我看夫人還是很關心你的。」
「哼,女兒和兒子相比,兒子最重要。我和曉惜相比,我一定是不重要的那個。」溫玉昕悲涼的說道,「我在這個家裡的存在價值就是找個婆家嫁掉。這就是我全部的意義。」
趙淑穎搖搖頭,不說話了。溫嫣嫣不知從哪裡端來了一大盤點心,各式各樣的很好看,一邊吃一邊喊溫玉昕和趙淑穎。
趙淑穎說:「你們先吃。我先去給少爺和二小姐送禮物,等下回來再吃。」
溫玉昕也餓了。她臨走時候黃島縣令雖然不敢虧待她,可是她已經沒有胃口吃東西了。現在看到這一盤五花八門的點心,她便抓了幾個。
還沒開吃,就聽外面有人嚷嚷著:「我看到那小賊跑進這間屋了!」
緊接著有人一腳踹開門,來人是二叔家的管家,後面跟了足有二十餘個下人。
「啊?你們做什麼啊?」溫嫣嫣滿嘴是點心,話都說不清。
「人贓俱獲!快把她抓起來!」管家不由分說便讓下人抓了溫嫣嫣。
溫嫣嫣連忙拽著溫玉昕的衣袖,大喊:「小姐救我呀!」
「你們為什麼要抓人?」溫玉昕問道。
「這是堯夫人的點心!脂俞坊的貢品!你們兩個丫頭膽大包天,竟敢偷走!現在就抓你們去縣衙!」管家身後的丫頭說著,連溫玉昕一起抓。溫玉昕和溫嫣嫣被抓的生疼,極力掙扎著。
「你們在做什麼?」趙淑穎回來,正碰上一片混亂。看到幾個丫頭抓著溫玉昕,忙說:「快放開大小姐!這是大老爺家的大小姐!你們好大膽子敢抓小姐!」
幾個丫頭沒見過溫玉昕,自然不信她的話,連拖帶拽的把溫玉昕一塊拖走。
趙淑穎焦急萬分,連忙跑去找艾夫人。
不一會艾夫人就帶著尤婆婆趕到堯夫人那。只見堯夫人一邊品著茶,一邊好像在等她一樣。見艾夫人一臉著急,反倒輕巧的說一句:「哎呦,還要煩勞大嫂出面,真是我的下人不懂事,抓誰都不能抓大小姐呀!快,鬆了她們。」
下人聞信,這才把溫玉昕和溫嫣嫣放開。
溫玉昕渾身好像要散架一樣,見到母親,眼淚不住的掉下來。
可艾夫人這時是從另一樁事情里抽身出來,根本沒時間多參合,見溫玉昕沒事了,就交代尤婆婆照應,連句話都沒說就走了。
溫玉昕見母親如此冷漠,心下黯然,路也走不了了,由溫嫣嫣和趙淑穎扶著回了屋。當晚就病倒了,水米不進。過了兩日請了大夫來看,說是長期心情抑鬱,加上營養不良,需要出外靜養。
溫齊滿聽了連連罵道:「又是靜養!又是靜養!上次大夫就說要靜養!這次還是靜養!養這個孩子到底有什麼用!別養了,讓她死了算了!」突然想起老三的賭債,問管家:「汪宇司說什麼時候來了嗎?他兒子什麼時候把這賠錢貨娶走?趕快定日子,嫁出去了心事!萬一她死了,我上哪弄幾百萬兩銀子去!」
管家連忙答應馬上著手去辦。
「還有,縣衙那邊到底有沒有進展!我現在都快被煩死了!不就是抓幾個小毛賊,怎麼這麼困難!你弟弟到底有沒有去抓賊!」
「老爺您有所不知。原先咱們這一直太平,偶爾有個小偷小摸的,也無甚大幹戈。這回來的可能是流動作案的慣犯,這可不好抓。溫大人也著急想趕緊把賊抓了,可是您知道的,這些年縣衙沒有什麼油水,養不起好的勞力。原先有一個能幹事的,這不讓您攆走了。」
「誰呀?」
「老爺您忘了嗎?就前些日子那個施承桓。他是有真功夫的,要抓賊,就得他才行。」
「除了他就沒有別人了嗎?」
「老爺,要不您撥點款,讓溫大人再請個江湖人來抓賊?」
溫齊滿最怕別人跟他提錢。他一聽要花錢,心裡老大的不願意。可是如今城中人心惶惶,也不是辦法,只好問:「要多少錢?」
「大約……」管家舉起兩個手指。
「二十兩?」
管家搖搖頭。
「二百兩?」溫齊滿好像割肉一樣疼。
管家又搖搖頭。
「難道要兩千兩?」溫齊滿驚呼,「這是殺人吧!」
管家小聲說:「如今黑道的價格就是如此。不過兩千兩一定可以辦成事!老爺您放心!」
「你去跟他們講講價,一千兩,哦不,八百兩!」
「老爺,這些黑道人是不講價的!」
「你去找個剛入門的!不就幾個小毛賊,還要兩千兩白銀?別開玩笑了!八百兩是我的上限!」
管家無法,只好找人去聯絡。
對方收了錢,忙乎了幾天,只抓了幾個本地的小賊,一審問,都是偷個錢包拿個古董之類的小事。
溫齊滿氣的七竅生煙,讓管家去問那江湖人要回錢,那江湖人卻沒了蹤跡。
管家和縣令一合計,兩人一起勸說溫齊滿把施承桓請回來。溫齊滿咬死了牙,就是不鬆口。縣令一臉悲愴,擔心再這樣下去自己烏紗帽不保。他暗中寫信給黃島縣令,詢問施承桓的情況,不料得到的消息讓他大為驚訝。
施承桓居然被抓起來了!據說是因為他挖出古董不報,還就地分贓。這事本來沒什麼重要,偏偏施承桓屋裡真的找到一枚古董,坐實了罪名。縣令為了顯示自己執法嚴謹,法不容情,只好把他暫時關了起來。說起來這都是另一個衙役搞的鬼。
原來那日溫玉昕去黃島找施承桓的事情被縣令當做笑話說出來,那覬覦溫玉昕的衙役聽了,想起他假裝酒醉在縣令家的那天,施承桓也酒醉留在縣令家,可是第二天早晨起來的時候他卻不在。後來溫玉昕不在縣令家的時候,施承桓還託人給溫玉昕的兩個丫頭送過錢,更加讓他相信,他求偶失敗都是因為施承桓。於是他暗中收買了兩個漁民,讓他們在薛家島上盯著施承桓。最終抓到了貪污古董這麼個罪證。
現在事情變得這麼可笑。臨淄城最需要的人,被黃島縣令關起來了。
臨淄城的情況越來越糟糕,失蹤的男孩越來越多。起先只是一些小門小戶的小男孩丟失,他們的家人哭鬧的動靜小,縣令用一些官方話就把他們安撫了。後來溫家族人里有一些男孩也開始失蹤,最近還有快二十歲的女孩也不見了。這一下溫家族人不幹了,紛紛擁擠在溫齊滿那並不太大的書房裡,一天到晚賴著不走,非要溫齊滿解決。
溫齊滿實在被逼的沒法,又把縣令找來。縣令還是只有那一個辦法,就是把施承桓叫回來。
溫齊滿等到連自己屋門都快被敲破的時候才同意,立即把施承桓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