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世界（5）
抽出掛在腰間的燭台切，源九央感受到他在輕微的顫抖。
拇指摸索著燭台切的刀身，源九央低低的笑了起來，讓小袖之手一陣詫異。
她從來沒見過死到臨頭的人類在聽聞自己的頭顱要被她割下來的時候還會笑出聲來的。
這個人類，不會是因為太害怕，被自己嚇的神經失常了吧？
這個小少爺身後的那兩個侍女倒是妖怪，不過看妖力，比不上自己，只要稍稍注意下那個握著蒲公英的小妖怪就可以了，另外一個不用管，攻擊弱，對她造不成什麼威脅。
——這是小袖之手通過剛剛的攻擊得出的結論。
雖然她也有過那麼一瞬間懷疑過，這個人類小少爺的身後為什麼會跟著兩個妖怪侍女。
然而很快她給了自己一個答案。
人類小少爺身後的那兩個小妖怪身上的氣息與他們不同，要更加純凈些，就像是陰陽師的式神身上所有的。
真是不順眼，好想把她們身上那些純粹乾淨的氣息毀滅。
這個世界明明是污穢的，這個氣息不應該存在，不是嗎？
小袖之手的眼睛越睜越大，直到整個眼球都快要從眼眶裡蹦了出來才堪堪停下這個猙獰的動作。
轉念一想，能被式神所保護的人，身份地位一定不會低，那麼……
小袖之手的眼球轉動，緊緊的盯住了源九央身上的衣服。那麼，他身上的衣物一定也很精美！
暗紅色的長舌從小袖之手的口中伸了出來，醜態畢露。腥臭的涎水一滴滴的落下，在地面上腐蝕出一個個的小坑。
「醜陋的樣子。」源九央嫌惡的移開眼去，轉而將自己的視線移向自己手中的燭台切上，輕聲呢喃：「你也等不及了嗎，燭台切？」
「我們去斬了她。」源九央猛地抬起手，毫無技巧性的揮出一道氣勁，將那些飛過來的梳子攔腰斬斷。
「如您所願。」朦朧之中，似乎有著什麼聲音響起。
源九央動了起來，手中的刀順著自己的心意隨意地揮舞著，正因為不會刀法，所以源九央此時在暗中觀察著他的奴良鯉伴眼裡可以說是漏洞百出；也因為如此，那些梳子才難以接近。
胡亂揮舞著大刀的源九央不僅不笨拙，反而有了一種獨特的韻律漸漸充盈在其中，使得那些梳子被越來越快的破壞。
很快地上便堆積了厚厚的一層被斬的七零八落的梳子，經風一吹，化作煙塵。
似乎興緻上來了，源九央的一雙眼睛亮的可怕，瞳孔部位的金黃色在此時比星辰還要璀璨。
拋棄了人類的外形，源九央的頭上伸出一雙紅色的鬼角，而後又生長出一雙稍小的白色鬼角。
這是他進入成長期之後第一次從人類形態轉化為妖怪形態，多了一雙角的感覺令他有點兒新奇。
按捺住想要去摸一摸新長出來的鬼角的衝動，源九央看向小袖之手的眼中一層一層的蔓延上黑暗的顏色。
如同深淵之墨。
看不出任何的光亮。
臉上也漸漸蔓延上一層像是花紋般的東西，將他的兩頰包裹住，身上的衣物陡然變成了華麗的樣式，是的源九央整個人看起來既貴氣又危險。
「這件衣服、這件衣服。」小袖之手渾身激動的顫抖起來，「太美了！」
「我要把它撕碎，將它吞吃入腹！」
「這樣華美的衣服，你怎麼能夠將它穿戴在身上呢？快給我脫下了啊！」小袖之手的手臂朝著源九央伸去，腳下的步伐似乎沒有動，但在下一刻就到了源九央的眼前。
眼瞅著小袖之手那長長的指甲就要碰到源九央的衣服。
源九央將燭台切一提，刀身簡簡單單擋住了小袖之手，而後再輕飄飄的往後一退，快速的收回了燭台切。
在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源九央又兩刀直衝著小袖之手的雙眼而去，快的只能夠看見殘影。
小袖之手壓根來不及反應，一隻眼睛就這樣被源九央一刀戳爆。
第二刀的時候小袖之手也只來得及將自己的手捂在眼前，希望以此來阻隔源九央的刀來爭取保下這一顆眼珠。
只是這不過是無用功。
燭台切穿透小袖之手的手掌，直接刺入小袖之手的另外一隻眼睛。
雙眼已經被源九央所刺瞎，小袖之手痛苦的捂住眼睛，腥臭的暗紅色血液不斷的從小袖之手的指縫中間留下，混合著小袖之手的涎水，形成了更大的腐蝕之力。
源九央向後輕描淡寫的一跳，避開了小袖之手滴落的涎水。而後將手中的燭台切光忠往後一甩。
他可不會說他這是嫌棄燭台切光忠刀身上沾染了小袖之手的血液。
燭台切光忠在半空中化為了人身，在嗅到自己衣物上的腥臭之味時也皺起了好看的眉頭。
穩當的落地之後，燭台切光忠對著源九央提出了自己的不滿：「主公，這樣子的我可就不帥氣了。」
「請回去之後主公為我手入！」
燭台切光忠一直比較在意自己的形象，他認為只要自己保持著帥氣的一面才能夠配的上主公，進而為主公做事。
源九央微微點頭，算是答應了燭台切光忠的這個請求。
畢竟用人家的本體戳了這麼一個噁心的妖怪，不幫它擦乾淨他以後拿著也膈應。
被戳瞎了眼的小袖之手似乎像一個被戳了個洞的氣球，等到眼裡的血液流完，她的整個身體便軟了下來，癱在地上軟趴趴的只剩下一層皮。
一縷黑氣從眼睛的裂縫之中飄了出來，在空氣當中極力的穩定著自己的身形。
似乎在尋找著什麼可以附身的東西。
「你竟然是妖怪！」小袖之手所形成的黑氣化為一張猙獰的大嘴，嘶吼著，「不可饒恕、不可饒恕！」
黑氣猛然朝著源九央襲來，源九央側身躲過，一縷揚起的髮絲卻剛好擦過了黑氣。
黑氣突然停下，組成一個笑著的形狀，隆隆的發出聲音，「你完了，你的頭髮碰到了我，你的頭顱就會掉下來。」
「就會被我小袖之手給割下來。」
「跟你這一身衣物陪葬去吧！」黑氣纏繞上源九央的脖頸，慢慢的收攏，邊緣之處不像尋常的繩子那樣粗糙，而是鋒利異常。
源九央的脖子已經慢慢滲出血來。
桃花妖、螢草和燭台切光忠都緊張起來，生怕源九央的頭顱真的會被小袖之手給割下來。
奴良鯉伴在暗處注視著源九央的眼睛，見他的眼中沒有任何慌張的神色，才揮了揮手讓自己身後的百鬼待在原地別動。
唇邊溢出一聲輕微的嗤笑，源九央感受著脖子上傳來的刺痛感，神色不屑。
運用起一部分的妖力護住自己的一側脖頸，源九央抬起鬼爪，抓住了那一縷黑氣。
實實在在的抓住了。
黑氣顯然也沒有想到會被源九央抓到，只是慌張了那麼一會，便又強行冷靜下來。
明明不過是一縷黑氣，卻硬生生的瞧出來了傲慢的意味。
「抓到了又怎麼樣，你能耐我何？」小袖之手就不相信了，這個妖怪還能能耐到把她這個沒有固體形態的傢伙怎麼樣。
源九央輕易的就將黑氣扯離了自己的脖子，用兩個手指搓捻著，直到把黑氣形態的小袖之手搓成了一個小球。
然後在掌心開始凝聚起妖力。
小袖之手靠的最近，自然感受的也就最深。
她深深的感受到距離她最近的這一團妖力球其中壓縮蘊含著多麼可怕的妖力。
小袖之手開始驚恐的尖叫起來，充分的發揮了她身為一個女妖怪獨有的本領。
充滿怨念嫉妒不甘的尖叫聲擾的源九央腦門突突直跳，蹦起了一個青筋。
也就是那麼兩個手指輕輕一捻一扔，就將這麼一團黑氣搓成的小黑球撥進了妖力球里。
小袖之手並不好受，她被困在了妖力球里。任憑她在裡面鬧翻了天，她也戳不破流動在妖力球表面的那一層妖力。
妖力球里高度壓縮的妖力已經讓她痛苦的想直接死去，可是源九央哪會那麼做。
妖力球里的妖力開始亂竄，不斷的衝撞導致小袖之手的黑煙形態有了要飄散的形態。
「我詛咒你，我要詛咒你啊！」絕望之下，小袖之手開始瘋狂的叫喊，龐雜的怨念糾結起來，在妖力球里形成了一張可怖的鬼臉。
源九央眉頭一挑，趁小袖之手的怨念還沒有完全的成型，詛咒也還未完全說出口，便將手掌一縮五指併攏，捏成了一個拳。
動作並不快，那一層小袖之手怎麼也突破不了的妖力在源九央的擠壓下變形，直到最後才爆裂開來。
黑氣隨著爆裂消散，再也飄不到一起。
直到最後一絲的黑氣也消散在空中，源九央才將剛才握住的鬼爪攤開，捂住唇輕咳幾聲。
指縫之間有著一縷鮮血滲了出來，只是誰都沒有發現。
不著痕迹的擦去血液，源九央朝著桃花妖、螢草和燭台切光忠點點頭。
庭院中，小鹿男似有所覺的揪住心口，感受到了一些刺痛。
央……你出事了嗎？小鹿男的眼中溢滿了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