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與君共舞
八位騎士露出了稚嫩的笑容,眼裡卻滿是迷茫。他們的故事已經被寫好了,誰也不知道誰能笑到最後,誰又能改變故事的走向,最後的結果是早早淘汰被迫下線,還是打破這場遊戲的規律改變最後的結局,大概沒有人知道了。
「這才是最刺激的,諸位是明白的吧?」柯梟傑朗聲笑著問了句,他重新整理了身上的鎧甲,輕巧地跨上一匹高大的白色戰馬。
「嘖嘖嘖,學長,你可別嚇壞了這些菜鳥。這個遊戲的難度大的很哩。」旁邊的一個身材魁梧的青年男子打趣說。他解下了身上的灰色披風,轉過身對身後八匹黑色駿馬上的騎士鄭重地喊道:「各位一年級的新生,歡迎來到我們新研發的虛擬遊戲,各位是否能完成這個新手任務就看你們各自的能耐了,我楊兵醜話說在前頭,我和柯梟傑學長只是大家的引導者,接下來,你們各自去探索新世界的奧秘吧。在這裡,我要提醒各位,當你遇上任何匪夷所思的事時不要驚慌,我們所在的世界並不等於現實,在遊戲里被殺,一般會直接下線,有一半的幾率直接在現實中蘇醒,還有一半的幾率會腦出血死亡。開始新手任務前,諸位可以自己選擇下線,會安全蘇醒。一旦新手任務結束后,諸位就要自求多福了。總之,各位好好玩耍吧。」話一說完,便和柯梟傑一前一後奔騰在黃沙里絕塵而去。
八位騎士看著漫天瀰漫的黃沙面面相覷,接下來該如何做,他們誰也不知道,在這個開放的古戰場里還有成千上萬的老司機分分鐘能將他們這樣的菜鳥秒殺,基於這一點認識,他們遲遲沒有動身前往前方的城鎮,似乎有一種微妙的默契和膽怯拴住了他們的戰馬。
「各位,我剛剛已經查閱了我們八人的排名,現在我們的戰力大概是所有玩家裡倒數的了,我認為現在大家應該團結起來而不應各自為戰。」一個長發飄飄,眉清目秀的年輕男子輕聲說道。
七位騎士點點頭,其中唯一一位女騎士掃了一眼眾人,皺著眉頭問道:「我們也只能如此了,聶遠,你是我們當中成績最好的新生了,眼下,你認為我們該怎麼做?」
聶遠若有所思了一陣子,嚴肅地說道:「既然諸位對團結起來行動沒有異議,那麼我們現在最要緊的事就是去城鎮上購買兵器,然則我們這一隊人馬莽莽撞撞地去城鎮是極為不妥的,很容易成為其他玩家獵殺的目標。為今之計,只能一人偷偷摸摸進城購買兵器,其餘人等在安全地點等候。接下來的事,我們再從長計議,各位以為如何?」
眾人不約而同地點點頭卻都緘默不語,誰也不願意開口問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到底誰去購買兵器?
「如果諸位信任我,在下願意冒這個險去城鎮。」聶遠仰著頭自信地說。
眾人皆鬆了一口氣,誰都明白,在這樣殘酷的遊戲世界里,作為一個什麼也不會的菜鳥,首先要學會的就是如何保命,唯其如此,才有成長的後續可能性。去城鎮購買兵器是一個相當危險的任務,誰也不願意接這個燙手山芋,如今有人主動請纓,大家一陣釋然,連說好並解下了腰上的錢袋交給了聶遠。
「各位稍等片刻,我會儘快買來。」聶遠在羊皮紙上記下了八件兵器的名稱,同眾人告別後,向城鎮方向風馳電掣般奔騰而去,很快消失在漫天的黃沙里。
不消一刻功夫,聶遠便進了城,他很快就找到了兵器店,正要進去時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凌厲的劍氣朝他後腦勺襲來,聶遠隨即身子向前一卧一個空翻躲過了陰森的冷劍,心中暗嘆好險,他定眼瞧了瞧這持劍之人,此人白衣玉冠,形態瀟洒,竟生得好生俊俏。
「閣下意欲何為?」聶遠冷冷地問道。
「取爾性命!」白衣劍客話未說完,劍已凌厲地刺向聶遠,聶遠迅疾地連退幾步,用電子眼讀取了白衣劍客的個人信息,原來此人是三年級學長玩家,名叫卓群,排名全網一萬二千二十三名。
卓群正要趁勢再次刺來,聶遠突然大喊一聲:「且慢!」拱手一禮,緩緩地說,「敢問閣下要取我性命,有何利?」
「這還用問?獲得經驗值,提升排名和等級。」卓群不屑地冷冷瞧著聶遠,心裡盤算著這個新手還能耍什麼花樣。
「在下有更好的消息,可以獲得殺我的七倍經驗,閣下願意去否?」
「有此等好事,休要誆我。」
「新手玩家一般八人一組,而今我獨自一人行動,閣下不覺奇事么?在下不妨實言相告,長安城北二十里青禾亭旁有在下同伴七人,身無兵器,唯七匹黑馬,此七人手無縛雞之力,排名更在我之下,想必閣下若取此七人性命,定如探囊取物般容易了。」聶遠輕描淡寫地說著,神態自若。
「想不到你這菜鳥心機如此之深,就不怕本公子先取爾性命?」
「在下與閣下排名靠近,閣下無非是看我無兵器想趁機取我性命,雖則勝算很大,但也會破費一番周折,若為此而喪失了殺那七人的大好時機,豈不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孰輕孰重,閣下自去衡量。」
「我就信你這一回。」卓群大袖一揮,長劍入腰間劍鞘,跨上駿馬朝城外奔去。
聶遠冷冷地笑了一聲,徑自進了兵器店,買了最好的兵器月華劍,百步穿楊弓和一桶箭矢,金絲軟甲,一套華麗服飾,一本《華山劍法》,最後幾兩銀子住進了長安城最大的客棧——來儀樓。
依聶遠所想,先在來儀樓住上幾日,揣摩練習下華山劍法,順便找幾個npc或者低級別的玩家練練手,提升下實力,日後行走江湖也安全些,至於那七個同伴,他一開始進入遊戲就已經想好了,先取得他們的信任得到金錢,用這些錢來強化自己后就遠走高飛。那幾人不懂江湖險惡,死也活該了。聶遠躺在客房裡胸有成竹地規劃著未來,竟不自覺沉沉地睡下了。
女騎士謝莎神色凝重地望著遠方,她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又緊緊地閉上了嘴。
「依我推測,若不出意外,現在聶遠應該早就回來了。眼下天都快黑了,倘若還是不見他歸來,只能說明他可能遭遇不測了。」騎士徐寧向眾人道。
「恐怕還有一種可能性……」
「聶遠欺騙了我們?」謝莎突然打斷了騎士柳浩的話。
眾人驚疑地睜著眼睛看著柳浩,似乎在等著他來否定謝莎的猜測。
「我本不願意這樣猜測,但我剛剛搜索了下聶遠的狀態,他還在線上,並且排名突飛猛進到八千多名。恐怕我等都被耍了。」柳浩皺著眉頭鄭重地說。
眾人齊聲大叫不好,皆神色慌張起來,在青禾亭來回渡步。
「爾等所料不錯,可惜太晚了,聶遠已將爾等出賣了,哈哈哈哈。」空中傳來一陣陰森森的笑聲。
「誰,是誰?」八位騎士驚恐地喊道。
倏然兩把飛刀從遠處飛來,正中青禾亭南兩騎士的額頭,兩騎士大叫一聲倒地立即下線消失不見了。青禾亭西百米處的樹林里走出一位翩翩公子,冷冷地笑著。
「諸位的命,本公子要全收下了。」卓群從背上取出彎弓和一支箭矢,迅疾地射出!青禾亭東一騎士騎馬向東還未奔出五十米就被箭矢射中應聲倒地。「你們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還不快快受死。」卓群發出獰厲的笑聲。
「公子排名雖在我等之上,然無所不用其極,卑鄙無恥之徒,本姑娘不服。」謝莎朗聲道。
「噢?那你要如何?」卓群輕蔑地問道。
「公子應將兵器卸下與我等徒手搏鬥,否則勝之不武。」謝莎故作鎮定道。
「徒手便徒手,爾等四人一起上,本公子就讓你們死個痛快。」卓群解下了背上的弓箭和腰上的長劍,站在原地做出挑釁的手勢。青禾亭四位騎士在冷風中低頭附耳了幾句,互相點頭示意。並排著向卓群走來,在距離卓群三步之處迅速散作一個圓,將卓群包圍在圓中心,卓群背後的謝莎和柳浩突然一拳襲來,卓群一轉身正要反掌擊退謝柳二人,不料謝柳二人的拳突然變為掌,掌里一團黃沙向卓群灑來,卓群大驚不妙,眼裡因黃沙瀰漫,乾澀發痛,正要用雙手揉眼,卻被四人合力一掌擊斃。
四人皆鬆了一口氣,排名均上升了幾十名,這是他們第一次作戰,實在驚險無比,好在對手輕敵才給他們以可趁之機。然而,一想到被聶遠這廝出賣,四人又咬下切齒起來。
「青禾亭已經不安全了,我們必須轉移。」徐寧收拾了卓群留下的武器,銀兩及馬匹後向三人緩緩地說道。
「依我看,我們還是各自為戰吧。我現在誰也不相信。」騎士林越冷冷地道。
「一個人恐怕更危險。」柳浩提醒道。
「這個江湖,我可玩不來,你們接著玩吧!」林越按了下耳朵上的指紋識別按鈕,突然消失在三人的視線里。
「下線是他的選擇,我們還得從長計議。」徐寧將林越的馬匹牽了過來,將八匹馬系在了一起。
依三人的商議,還得去長安城當掉多餘的馬匹,買上幾件趁手的兵器,再作打算。
於是三人向長安城出發,要趁著天色漸晚,安排諸事妥當,好好歇息。
三人去當鋪和兵器店倒也順利,原本還會擔心被高級別玩家團滅,然而長安城與他們預想的完全不一樣,安靜祥和,不少高級的劍客或者遊俠只是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彷彿不屑與之動武,至於級別靠近的玩家對他們也只是格外防備罷了。然則長安城近日安靜的氛圍卻有著更深層的原因,很快五大門派選拔新入門的弟子儀式就要在這裡舉行了,屆時所有新手玩家將要在長安城最繁華的西市中心的擂台上格鬥,根據格鬥名次,前三十名新手依次選擇要加入的門派。之後迎接他們的將是新的故事線——門派紛爭。
謝徐柳三人諸事安排妥當,便住進了長安城的清風客棧,三人各自揣摩練習了買的武功秘籍及內功心法,練習一月有餘,排名大有增進,期間三人去城外砍了幾隻npc怪物,累積了大量經驗與財富,心智也大為成熟。
長安城近日熱鬧非凡,五大門派選拔新入門弟子在即,眼下還是休戰期,因此城內一片富和祥寧,來往車輛川流不息,夜市更是燈火通明,柳浩和謝莎穿著尋常服飾在西市的夜市裡閑逛著,卻不見徐寧的蹤影。
「這徐寧大概又去賭場了。」柳浩笑著道。
「隨他去吧。你看這長安的夜市可真是熱鬧啊,我們去看燈吧,今晚好多人在玲瓏橋邊放紙燈哩。」謝莎心情大好起來。
「你可知道路?這長安城可大著很哩!」柳浩悠然地同謝莎散著步。
「那有何難?本姑娘這幾日啊,早就把這長安城逛遍了。」謝莎嘟起嘴唇,微笑著看著柳浩。
「嘖嘖嘖,敢請這位小姐姐領在下賞燈去?」柳浩一板一眼地向謝莎拱手作禮。
謝莎噗哧一笑,樂得拍手稱好。「你呀,學古人還真應景了,系統關閉下線后你可以去做一份試卷了,准考滿分。」
聽到系統關閉幾個字,柳浩一下子若有所思起來。鄭重地問道:「下線后我們還能遇見么?」
「我是一年級5班的,歡迎你下線來找我。」謝莎伸出手來。
「我是一年級3班的,一定找你。」
「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
柳浩與謝莎握手時感受到她手上有一種從未有過的冰涼,在燈火闌珊處,柳浩與謝莎四目相對,他看到了一張蒼白而精緻的臉,她的眼睛里分明閃著淚光。
「你為何如此感傷呢?」柳浩疑惑地問道。
「哪有啊,我高興著呢,走吧,玲瓏橋到了。」謝莎大步向前跑去,柳浩凝視著謝莎的背影,她的秀髮在高高的燈火映照下更顯嫵媚動人,一襲綠色的長裙更能顯襯出她曼妙的身姿,柳浩一下子看呆了,好美的少女!雖然柳浩與謝莎也認識了一段時間了,然而為了練習武藝更加方便,謝莎一直是男子裝扮。今夜見她完全釋放少女本色,柳浩竟看得如痴如醉。
「獃子,你還不快上來?」謝莎在玲瓏橋上向柳浩招手。柳浩回過神來,走到謝莎的旁邊。
「你快看,橋下面。」謝莎往玲瓏橋下指,柳浩順著謝莎手指的方向遙遙望去,只見橋下儘是滿河的紙燈,燈火通明,紙燈里的紅光宛若燦爛星辰。傳說在長安城的夜市的護城河裡放紙燈,在燈上寫下願望,若紙燈能順利通過玲瓏橋,放燈人的願望就會實現。
「我們也去放燈吧!」謝莎高興地拉著柳浩的手,朝玲瓏橋下的護城河跑去,兩人各買了一支紙燈並寫了字,一起放了燈,紙燈在護城河裡順流直下,整個護城河宛若一條銀河,照亮了長安街的大街小巷,放燈的人們歡呼雀躍起來,少男少女手舞足蹈,謝莎和柳浩夾在人群中跟著舞蹈,少男少女跳著跳著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對對,柳浩毫不猶豫地緊緊抓住謝莎的手,摟著她的腰,與其四目相視,他獃獃地望著她,她也獃獃的望著他,兩人的腳步恰如其分地分分合合,柳浩突然覺得謝莎的手不再冰涼,他的心裡一股暖流油然而生:眼前這個天仙般的少女此刻與你如此親近,柳浩啊柳浩,你是多麼的幸福啊,她的心此刻與你一樣嗎?她的心與你一樣熾烈而真誠嗎?真想把她緊緊摟在懷裡,管它冬夏與春秋!
已近深夜,長安城的行人皆散去,街市上卻還是燈火通明,柳浩和謝莎靜靜地坐在護城河邊的堤岸上,兩人此刻心如止水,似乎心照不宣。
「你可懂我的心?」謝莎粲然一笑,輕輕地在柳浩耳邊道。
「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柳浩一隻手緊緊地握住謝莎的手,另一隻手溫柔地把謝莎摟在懷裡。
「好一個不負相思意,你有這片心我就很開心了,今後卻事事難料,我多麼希望這不是一場夢,你醒了還會記得我么?」謝莎抬起頭凝視著柳浩。
「這原本就不是一場夢,下線后,我要去找你。這江湖打打殺殺,我們再也不來了好么?」柳浩突然覺得這裡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唯有眼前這位少女才是他心中盛開的蓮花,他要與她長相廝守。
「也許,你找不到我呢?」謝莎閉著眼睛,臉上卻滾落兩滴淚水。
「你瞧你,怎麼說著說著就哭了。」柳浩用手拭去謝莎臉上的淚水,情不自禁朝她唇上輕輕吻去,兩人依偎在燈火闌珊處,直到東方之既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