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消失的世界
鄒天和臉色急變，望著烏老道眼神里冰冷的殺意，踉蹌的退了幾步，顫聲說道：「師父……」
「師父？呵呵，現在知道我是你師父了？」烏老道譏諷的問道。
鄒天和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求饒道：「師父，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您只要不殺我，讓我做什麼都行，哪怕，哪怕……」
「哪怕我將你奪舍都行么？」烏老道獰笑道。
鄒天和一臉鐵青，憋的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可隨後，烏老道卻是冷笑了一聲，道：「就算老夫養條狗，還知道跟我搖搖尾巴，沒想到，我含辛茹苦的培養你這麼多年，你卻狼子野心，想著要老夫的性命！」
「師父，我錯了，我錯了，求求您饒我一次，徒弟一定鞍前馬後，孝敬您老人家。」鄒天和卑躬屈膝的連勝求饒，聲淚俱下。
烏老道一臉不舍的樣子撫摸著他的頭頂，嘆息道：「何必呢，再近一步，你就能穩定天階巔峰了，到時候，即便殺不掉我，也能跑掉，可惜啊……」
「師……」
砰！一生脆響，烏老道直接捏碎了鄒天和的腦袋，腥臭的腦漿和鮮血紅白相間流了一地，烏老道卻是面無表情的拍了拍手，彷彿這個弟子在他的眼裡連阿貓阿狗都不如。
修鍊之人，生性淡泊，遠沒有書中寫的那種師門傳承的情分在其中，一起，都是為了自己，哪怕烏老道對上官蓉兒有些近乎瘋狂的盲目崇拜，也只因上官蓉兒太過強大，強大到讓他站在上官蓉兒面前，都會感到顫抖。
強者崇拜，哪怕天階高手也如此。
恐怕，沒有人能想的到，僅僅就是這一晚上的時間，一個能夠在玄門裡呼風喚雨，走到哪裡都會被人頂禮膜拜的天階中期高手，就這麼悲慘的死在了他的師父手中。
然而，烏老道沒有任何錶情，只是仰天長嘆了一聲，淡然的說道：「這一切只是開始，上官宮主，您看到了么？屬下對您的忠誠遠在那個秦老頭之上啊！」
落霞山脈，幽冥城。
一切宛如初見，上官蓉兒端坐在雲閣之上，漠然的看著眼前這座堪稱雄偉的城池，而她的貼身丫鬟玉兒，則和之前秦銘看到的有了變化，身上有一種朦朧若隱的飄渺感，彷彿是一抹虛無般。
如果秦銘在這裡會發現，所有的人，除了上官蓉兒，都變得如同玉兒一般，哪怕是幽冥城的那位國師，也是如此。
夜燭冉冉，火光映在國師的臉上，一頭蒼蒼白髮，宛如銀絲瀑布，無風自動，城外，火光繚繞，喊殺聲不斷，一切如舊，當那獅王再一次出現在國師面前時，卻是赤髮長髯，猶如惡鬼一般。
「你知道么，每天我看到你這張臉，都會覺得噁心！」這一次，獅王沒有急著先斬殺掉國師，而是一腳踹開了一具倒在地上的守衛屍體，大刺刺的扯過一把椅子，坐在了國師對面看著他。
國師眼神冷漠，看不出任何錶情，開口說道：「幽冥城有了變化。」
「我知道。」獅王點頭說道。
極為意外，這一次，二人沒有那種針尖對麥芒，而是屏聲靜氣的再對話，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哪怕國師和獅王，倆人也是那種隱約飄忽的感覺。
「我始終有一種感覺，這一切，其實都是那個女人創造出來的。」國師緩緩的開口說道。
獅王沉默了一會，搖頭說道：「絕對不可能！至少，我不是，我絕對不是任何人創造出來的。」
「那你能解釋，為什麼這個世界始終在重複著一天，為什麼每次你都會率領軍隊攻打幽冥城？為什麼每次的結局都一樣？」第一次，國師有些激動了起來。
獅王緊鎖著眉頭，始終都沒有開口說話，猛然，他站了起來，彷彿自言自語，又彷彿對天而言的吼道：「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不管你到底是何方神聖，終有一天，我會打破這個世界的束縛！」
在那一瞬間，他的聲音戛然而止，隨後，整個世界都凝滯了起來，空間一陣扭曲，上官蓉兒彷彿從虛空中走出一般，眼神里沒有絲毫的感情，只是靜靜的看著獅王。
「小姐，這個人很討厭唉，每次嘴巴都這麼臭。」玉兒很是不爽的說了一句，伸出手揪掉了獅王的一撮赤發，似乎這樣才能解氣一般。
上官蓉兒有些不忍的看著玉兒，眼神里充滿著憐惜，有些疲倦的樣子，轉身走到了城主府的樓頂，望著窗外一片停止的火光，看著空中飄落的雪花凝滯在自己的面前，伸手輕輕的將那片雪花握在了手中。
玉兒一臉好奇寶寶的樣子歪著腦袋，看著那片晶瑩剔透的雪花，一臉茫然的問道：「小姐，這是什麼，真漂亮，我好像從未見過啊！」
上官蓉兒微微的露出了一抹笑容，道：「這叫雪花。」
「哦，冰冰的，涼涼的，感覺好舒服呢。」玉兒天真的抬起頭，學著上官蓉兒，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一切，都變得安靜了下來，彷彿整個世界就只剩下了上官蓉兒一個人，玉兒的身體越來越模糊，始終保持著那個定格的動作，她就像是一片雪花，遇到了陽光一般，漸漸的變淡，最終變成了道道星光點點，消失在了這個世界。
無聲的沉默，上官蓉兒的睫毛微微的顫抖著，淚水，在她的眼角輕輕的滑落，整個幽冥城，這樣的光點不斷的浮現，殺戮之中的士兵，慘叫逃命的百姓，哭啼中的孩子，狂吠不止的野狗，都在這一刻，如同初雪融化般，消失在了幽冥城。
「對不起，對不起……」上官蓉兒淚水不斷滑落，聲音都變得有些嘶啞了起來，很難想象，一個天階之上的存在，卻在這一刻，流下了淚水，人的感情，終於在這一刻，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
白髮飄飄，國師端坐在太師椅上，在時間重新開始的那一瞬間，臉上充滿了解脫的神色，整個人都虔誠的舒展著雙臂，道：「多謝！」
「一路走好。」上官蓉兒就站在他和獅王的面前，淡然的說了一句。
下一刻，國師終於也消失了，而獅王，卻是滿眼不甘的看著上官蓉兒，青筋畢露，他的修為正在迅速的滑落，天階巔峰！天階後期……地階巔峰……
「我不甘！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獅王猙獰的血瞳瞪著上官蓉兒，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上官蓉兒那白皙的脖頸，但是手卻像是碰觸到了一個壁障，無論他如何瘋狂的催動真氣，都無法再前進一步。
「能不能告訴我……」獅王的境界滑落到玄階巔峰的時候，終於無力的放棄了，整個人失神落魄的看著上官蓉兒，眼神里充滿了怨色，半晌，才緩緩的開口問道：「我，到底是誰？」
上官蓉兒面無表情的看著獅王，許久，才緩緩的開口說道：「你誰也不是。」
「你胡說，你胡說！我到底是誰，我是誰？告訴我，告訴我，讓我死的明白！」獅王有些激動的吼道。
上官蓉兒抬起頭望著窗外，道：「你本不該存在，種因得因，種果得果，當年我結下的因果，如今，也算是有一個結果了。」
「什麼意思？我不懂，你還沒有告訴我，我到底是誰？告訴我！」獅王的境界滑落到了黃階初期，最終，真氣在他的身上消失，最終成了一個普通人。
隨後，他的身體也開始變得透明了起來，他不甘心的伸出手，看著近在咫尺，卻遠隔天涯的上官蓉兒，咬牙說出了他一生最後一句話：「我，就是你，對么？」
猛然，上官蓉兒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始終淡如止水般的上官蓉兒，忽然變得極為激動，雙手捂住了腦袋，猛的一聲凄厲的尖叫，彷彿一頭憤怒的母獅子，想要撕碎眼前這個即將消失的傢伙。
但是，當她的手伸出去的時候，獅王已經化作了無數光點，消失在了她的面前，但是，他臉上最後那一抹報復的快感，譏笑的浮現在了臉上。
「噗！」
一口鮮血，上官蓉兒臉色變得極為萎靡，踉蹌著步伐，狼狽的坐在了國師生前坐的那個位置，雙目猙獰恐怖，早已沒有了那女神一般高高在上的感覺。
「宮主！」就在此時，一個蒼老之極的聲音，在上官蓉兒的身後傳來。
上官蓉兒深吸了一口氣，半晌，才開口說道：「你來做什麼？」
「宮主，烏老道將一切都告訴了秦銘！」那個蒼老的聲音緩緩的說道。
上官蓉兒沉默了許久，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白髮蒼蒼的老者，道：「我知道，你一直都不甘心，對么？」
「宮主為何這麼問？」老者淡然的問道。
上官蓉兒笑了起來，笑的極為凄美，她宛如翩鴻般的笑容，在那個老者眼裡，卻如枯骨般，沒有任何影響，甚至都沒有去關心一眼的意思。
「如果當年不是我在你心中種下了心魔，也就不會有秦銘，而現在……」上官蓉兒抬起頭，眯著一雙眼睛，看著那個老者道：「你，想殺我，為了秦銘，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