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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陌生公子

  安然被她看得心中七上八下,卻又無法承受他的直視,頗有些尷尬,隱在夜色中,瞧得並不真切。“許是巧合吧,在下,並未聽說過。”


  花音瞧出了安然的異樣,聯想到煙花中的清俊麵容,頓時笑出了聲:“真沒想到公子還有如此多麵,真讓人意外呢。”


  “什麽?”安然並不知曉煙花中的那一幕,那時的他剛從冥煊的手中救下遠閣,心中正擔心花音的安危,還要顧及這燈市上的凡人,根本無暇估計其他。


  花音但笑不語,麵上卻露出了一絲小女兒的神態,轉頭看向燈火通明的街道:“公子陪花音逛一逛可好?”


  安然微笑,完全不似在仙界時那般冷漠,看一眼天色,柔聲道:“好。”說完側身看向花音,那眼中的柔情,似秋潭的深水,直讓人身陷其中。


  已化身果兒的紅櫻瞧著安然的眼神,禁不住心中歎息著,若以往的花音能看到安然這一幕,不知心裏該有多高興。物是人非,多少歲月已過,紅櫻直到現在才明白安然愛花音其實並不比花音愛他少幾分,可對於他的方式卻是不敢苟同。在她的眼中,安然心思過於沉重,顧慮太多,煩擾太多,所以才會令花音傷心絕望,絕望到使她親手除去關於他的一切記憶,忘卻一切。紅櫻明白,花音不單單是在逃避,想必,更多得是無法再次麵對自己在經曆這麽多事情之後,仍舊無法抑製地愛著安然。


  星君說,花音的命,雖然無法知曉,但卻是注定的。紅櫻聽到後就笑問司命誰的命又不是注定的。司命笑而不語,紅櫻後來才明白,他話中真正的含義。


  無論是凡人或者仙人的命格,都有仙階不同的仙官撰寫,但毋庸置疑,都是人為的,或者更確切地說,是可以改變的。可花音的不同,她的命格簿上隻有寥寥幾筆,卻任誰都無法改變。所以,當安然說要助花音入凡世的時候,司命雖不情願,但潛意識中卻覺得這不失為一種好的修煉方式。並不是他對花音抱有多大期許,指望她仙階晉升,功力進增,他隻希望,能多幾次曆練的機會,花音至少可以從容麵對早已注定的將來。


  安然曾在玉帝壽宴時逛過仙界的燈會,奢華自不必說,那些為討好玉帝而紛雜的小戲法實在令人眼花繚亂,看得多了,便覺得沒了意思。倒是這凡間的燈會,自是不比仙界,沒有仙氣繚繞,更沒有法術注入的新奇,卻因了擦肩接踵的人群卻變得溫暖而樸實。花燈各式各樣,用料不同,顏色各異,懸掛在竹竿上,很是精巧。再加上有佳人相伴,這心情和感覺便有了極大的不同。


  花音對於剛剛發生的危機幾乎全然拋諸腦後,或許是對安然的信任,或許是覺得以她的身份根本就沒有幾個人可以奈何得了她,或許她本性原本就如此,雖是皇族貴胄,卻長了一顆無拘無束天不怕地不怕的心。


  安然跟在花音的身後,看著她蹦蹦跳跳地向前跑著,口中還吃著糖人,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比在仙界還要無拘無束。她會時不時地回頭看他,似乎生怕他會跑掉,隻要看他仍跟著,她便會展顏一笑,那晶亮的眸子像是著了色,在這漫天的燈海下,熠熠生輝。安然隻覺得自己的心仿佛要跳出胸膛,這是他多少次夢想中的場景,他可以肆無忌憚地注視著她,而她總能沒心沒肺地笑著。


  整個燈市似乎就剩下安然與花音二人,安然從容不迫地跟著,時不時地對跑在前麵的花音叮囑幾句“慢些”、“小心”。


  花音在一個賣鮮果的鋪子前停了下來,隨手擷起一個紅潤的果子,放入口中淺嚐著。她眨眨眼,順手又拿起一個,遞到了安然唇邊:“公子嚐嚐,可甜啦。”


  安然愣了一下,伸手要接,卻被花音一個不注意塞入口中。剛一嚼,那濃濃的酸意直引得他恨不得立刻吐掉,可一看到花音警告的目光,他隻好硬硬地咽了下去。花音趕忙將口中的酸果吐了出來,向果兒嚷著:“水,水,好酸!”


  果兒無奈搖頭,跑到一旁尋水去了。安然心中直想笑,麵上卻仍舊冷著一張臉,望向了別處。花音的神色變得緊張起來,圍著安然轉著:“公子是生氣了麽?”


  安然垂首不理,他最是了解花音,無論是在仙界還是再生為人,越是不理會她,她越是著急。果然,花音就像個做了錯事的孩子,立刻一本正經地道:“是花音錯了,不該捉弄公子.…… ……”幾個少年笑鬧著路過,不小心撞到花音。花音隻顧著安然,沒站穩,一個踉蹌,撲進了安然的懷中。


  一陣竹子的清香傳來,花音整個人都僵住,意識到是在這喧鬧的大街上,她立刻想要跳出,沒成想卻被安然一把抱住。


  “別動。”安然的聲音變得有些暗啞,一顆心幾乎要跳出。


  喧鬧的腳步聲從身後蜂擁而過,時不時地擦過花音的後背。每到此時,安然便會將她抱得更緊一些。花音乖乖聽話,將臉埋在安然的胸前,不敢見人。她能感覺到安然溫暖的氣息瞬間包圍她的全身,令她悸動,令她不知所措。


  懷中的女子失了記憶,忘了過往,變成了肉體凡胎,除了相貌未變,實際上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安然知道她為何在即將臨盆法力最弱的時候選擇歸還遠閣的肉身,並抹去關於他和遠閣的記憶。所謂的重新開始,隻不過是個唬人的借口,她真正的目的其實要助若木遠閣曆劫以便他重生。安然一直對花音和遠閣的情感耿耿於懷,他並非不相信花音,隻是,他會怕,怕同他一樣優秀的遠閣總有一天會取代他在她心中的位置。


  安然已經記不起有多久沒有這樣抱她,萬年的相處,像如此親昵的舉動,作為夫妻的二人竟少得可憐。安然總說欠了她的,的確如此,可如何去還,卻是令人頭疼的事。為今之計,隻有多加嗬護,才可減輕心中的愧疚。


  許久,安然歎息一聲,放開了花音。安然悄然揮手卸去身周的結界,細細地瞧著她,撥去了她額前的亂發。花音一張小臉已變成酡紅色,見安然仍盯著看,忍不住捂住了臉,甕聲甕氣地道:“公子如此取笑花音,花音不理你了!”


  安然輕笑,一雙冰冷至極的眸子在這花燈之下氤氤氳氳,令人心醉不已。


  果兒瞧著花音的樣子,猜出了幾分,禁不住操起心來,瞟一眼安然,學著凡間奴婢的樣子,道:“時候不早了,郡主還是早些回府吧。”說完又瞟一眼安然,眼神中帶上了一絲警告。


  花音這才想起自己是偷跑出來的,扯著果兒的袖子便要往回跑。安然卻一把將她拉住,將她柔若無骨的小手握在了手心中:“慌什麽,左右不會讓你挨了罵。”


  花音愣了神,心中疑惑,初次相識的安然怎會如此篤定。她瞧著今夜的安然太過不同尋常,像是有一個謎團繞在他的身周,揮之不去,卻又不舍得將手抽出,嘴角一彎,任由他握著。


  安然從紅櫻的怒視中回過神,戀戀不舍地放開花音的手,柔聲道:“回吧,時辰不早了。”


  手指仍殘留著他的溫度,花音握起,似乎想要多留住幾分。


  “花音還能見到公子麽?”似蚊蠅之聲,花音終於鼓起了勇氣。


  安然立刻回道:“會的。”


  “別忘了,族長如今的身份是花音的老師。”侍奉花音入睡,紅櫻分身到了竹苑。


  安然已變回安繼的容貌,正執筆低頭寫著什麽,頭未抬,漫不經心地道:“難道你要我眼看著她去和親?”


  紅櫻似乎生了氣,語氣甚是冰冷:“那又如何,若此是花音的命,那也是她該承受的。”


  安然未答,刷刷寫下幾筆,將細長的絲絹折了起來,繞過烏木的幾案遞到紅櫻麵前:“我寫了幾個製服噬水獸的法子,你得空給安繼送了去。告訴他,不要一味地火攻,雖說火可克水,但若把握不好尺度,噬水獸也會狂暴,屆時,他便對付不了了。”


  紅櫻雖對安然諸多不滿,但對他的能力卻是絲毫不會懷疑。忙接了,轉眼便忘了想要說的一肚子話。


  倒是安然,安排好之後,又將話頭重新提起:“花音不會愛上她的老師,她喜歡的人,是一個與她老師非常相似的陌生公子。花音要是個認命的人也便罷了,你與她相識幾萬年,她何時聽過天命?我承認,在這種時刻令她傾心與我很卑鄙,但,別忘了,我和她是正經夫妻,玉帝欽賜的,無論她是神仙還是凡人,要我眼睜睜地看她嫁給別人,你不如一刀殺了我來得幹脆。”


  紅櫻好氣又好笑:“自古,仙人不得過問凡人之事,族長貴為上仙,怎會如此糊塗?”


  安然的臉上難得露出了一絲好笑的神情:“我要是清醒便不會令花音落到如今的地步,糊塗便糊塗了,屆時若上天怪罪,我認了。左右不過再輪回幾世,再不濟,剝去仙籍,難不成還能要了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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