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夜探王府
太子已被禁足月餘,絲毫沒有見皇帝鬆口的意思,花音很是煩躁。
這一世的皇帝比較高產,膝下有七個兒子六個女兒。陳若是嫡長子,又是皇後所生,順理成章的成了儲君。陳然排行老二,母親生前隻是個良娣一直不怎麽受寵,後被人陷害,皇帝一怒之下將其亂棍打死。母親死後幾年沉冤昭雪,皇帝心軟,賞了陳然一個王爺的名份,又因他身體羸弱,故未讓他去封地,留在京城靜養。
陳若天生心軟,自幼與陳然一起長大,最看不慣別人欺負他,一直對這個弟弟愛護有加,與他走得很近,以至於無論做什麽事都要帶上他——比如,逛妓院。兩人的兄弟情誼在深宮大院裏是個奇跡,非常難得,陳然亦是個明事理的,對太子也極其忠心。所以,自太子禁足之後,他一直擔當著信使的身份,為陳若與花音鴻雁傳書。
因為前幾日的衝突,花音對陳然一直窩著一口氣,而陳然也好不了哪裏去,每次來都是冷著一張臉,花音自識自己沒錯,也不想與他多費口舌,權當看不到,每次連門都不讓他進,取了信便直接將他關在門外。偶爾紅櫻也會奇怪,這信雖說是太子的,卻也不是什麽機密,差個仆人送來便是了,也用不著勞一個王爺大駕。可陳然偏偏就喜歡碰著個釘子,每次必是親手將信交到花音手上,若遇到紅櫻來取,他必會斷然拒絕。花音擔心師兄安危,也顧不上與他慪氣,每次縱使再不想見他,也會親手將信取了,隻不過從來就沒個好臉就是了。
“你說他這是何苦呢?”紅櫻狐狸心一軟,望著陳然弱不禁風的背影忍不住歎息。
花音咬牙切齒地說:“他哪是來給我送信,就是為了與紅櫻幽會,找個借口就是了!”
聽了這句話,紅櫻剛剛柔軟的狐狸心立刻硬了起來,從此再也未為陳然說過好話。
沒想到,又過了幾日,陳然也不見了蹤影。紅櫻每日都會倚著欄杆眺望著每次陳然來時的必經之路,每次卻是失望。花音最看不慣她惺惺作態,這會兒見她這幅怨婦的姿態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從此連房門也懶得出了。
花音有心打聽,卻苦於沒有門路,又拉不下臉回去找師傅,她本就是個急性子,終有一日還是按捺不住,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悄悄遣了紅櫻出去。沒想到,紅櫻一回來,便帶來了一個非常不好的消息。
“太子妃的父親是個藩王,自從聽到女兒自盡一直蠢蠢欲動,名義上是替女兒報仇,其實是覬覦這九五至尊。”紅櫻灌了一口茶,喘口氣又繼續道,“老皇帝如今已沒多少日子,總想著這江山不要毀在自己的手中,於是便招了太子,苦口婆心地勸他去跟藩王,哦,也就是他的老丈人說句好話,道個歉,可卻被他一口拒絕。”
花音一愣,印象中的遠閣是個能屈能伸的人,怎麽到這這一世連脾性也變了?忙問道:“為何?”
紅櫻的眼神有些奇怪,盯著花音似笑非笑:“他提出了一個條件,說,道歉可以,但老皇帝必須答應娶你進門,而且是明媒正娶。”
花音傻了:“不用搞這麽大動靜吧?我也沒說要什麽名份啊?不對,我都沒答應要嫁給他。”
“這男子都一個德行,自己的喜歡的,總要藏在身邊才肯放心。以前若木公子就對你一網情深,如今轉世為人,再見你竟依然如此,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花音瞟了紅櫻一眼,卻不敢再繼續這個話題,畢竟,紅櫻以往對遠閣也是用情極深的。
片刻的沉默之後,紅櫻這才意識到自己跑題了,忙又道:“接著說。老皇帝一聽就怒了,揚言要廢了陳若的太子之位,貶為庶民。後來是皇後與陳然跪了一日一夜才讓老皇帝收回了成命。可沒想到這一急一氣,皇後和陳然的身體本就不好,這下直接病倒了。陳若覺得自己闖了禍,這會兒正在母親床前做孝子呢。”
“陳然,病了?”花音喃喃地自言自語,“他本就身體弱,秋日風涼,跪這麽長時間肯定要病的。”
紅櫻斜眼看向花音:“如今你要擔心的應該是陳若吧!他都要被逼宮了!你知不知道,如今五皇子蠢蠢欲動,若真的被他奪了太子之位,必定是無法容下陳若的。若木公子重傷在身,單靠這輪回的短短幾年,修行遠遠不夠,難道你想讓他繼續躲在你的百花棍裏麽?”
花音頗為窘迫:“我不是那個意思,什麽逼宮?”
紅櫻白了花音一眼:“聽說五皇子本就很得老皇帝喜歡,這下因為陳若闖禍,如今更加囂張。而且,朝中很早便有傳聞,說太子性格軟弱,沒有天子的氣度,真正能坐穩這江山的,隻有五皇子。更有傳聞說,皇帝非常寵幸五皇子的母妃,為了討好她,早有意削了太子的爵位,隻是苦於沒有借口,現如今正是時機。”
“放屁!”花音拍桌而起。
紅櫻與花音相識幾萬年,仍然不習慣她時不時冒出的髒話,總覺得一個女子家,出此穢語成何體統!可這會兒,她倒意外地想符合著花音罵上一句。
花音話鋒一轉:“那些官員們大多都是牆頭草,如此看來,陳若這會兒必定舉步維艱。當務之急,我們必須要先進了太子府,才可以計劃後來之事。”
紅櫻歎息一聲:“想要正大光明的進太子府,談何容易。你也是,缺德!非要把緗婹投生到煙花柳巷,這會兒為了鬥氣,連自己也搭上了!就你這身份,怎麽能正大光明的進太子府?!”
花音心中煩躁萬分,賭氣道:“進不去,那就把大師兄弄出來!這太子有什麽好當的,倒不如浪跡天涯來得自在!”
“莫說這些賭氣的話,還是想辦法幫若木公子渡了這個劫吧。”紅櫻猶豫片刻,又道,“我聽星君說,若木公子這一世的命格是空白的,玉帝給了他一個贖罪的機會,想看他的造化,所以,並未讓星君編撰他的命格。來時,我便想,若是要將功贖罪,若木世子就這樣平平淡淡過一生是萬萬不可的,非得做出點成就來,才可入玉帝的眼。六十年一個甲子,若木世子如今連而立之年都未到。我打聽過,這一世他並未有何建樹,若再因為你貶成平民,這建功立業的機會幾乎就要失去了。”
花音若有所思:“你說得對,我不能認命。若我們知道師兄的命格,倒還容易些。如今看來,就算陳若胸無大誌,我們也要幫他做出一番事業來!”移步窗前,看著深沉的夜色,花音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倔強的笑意。
紅櫻似乎又想起了什麽,又道:“我聽說已薨的太子妃是東海三公主轉世,若想了解太子府的情況,請她幫忙必無不可。”
花音眼前一亮,趕忙道:“快去請她。”說完又拿出一個刻有“百花仙府”的晶粉玉符,叮囑道,“三公主與龍王素來不和,想必這會兒應該在汶河地界,若找不到他,便用此符召喚綠絛。”
紅櫻忙應諾,一轉身,便消失了。
花音雖然被封了大部分仙力,但穿個牆,隱個身倒也不是件難事,所以,進了太子府倒也也人發覺。隻是花音從未進過太子府,而這府邸也著實大了些,九曲長廊,一個連著一個,直把花音弄得暈頭轉向。好在她還算機靈,躍上房頂俯視一周,便衝那棟最輝煌最氣派的大殿而去。這方向倒是對的,隻是不巧,太子沒在府中,想必是因為皇後生病,侍疾去了。
出了太子府,隔了兩條街便是陳然的府邸。紅底黑字的匾額,在昏黃的宮燈下,映襯著斑駁的樹影,顯得甚是蕭瑟,細看上去竟有些孤獨的意味。花音盯著那朱漆大門看了一遍又一遍,徘徊了一圈又一圈,直到五更的更聲響起,她才一咬牙,穿牆而入。
她告訴自己,她隻是去看看陳然死了沒有,隻看一眼便走。
陳然的王府僅有太子府不到一半的大小,仆人也不多,就連侍衛也是稀稀落落的。由此可見,傳言說的沒錯,這個王爺並不怎麽受寵。
陳然的寢殿坐落在王府靠中間位置的東南方,大小比不上太子的側寢,裏麵的陳設亦是極其簡單,除了一個繡著百花的屏風給花音留下些許印象,便隻剩下那張雕花大床了。殿中隻留了四角的燭台用來照明,雖是秋季,但卻很是陰冷。見殿中並無仆人,花音將殿門下了一個簡單的禁製,顯了身。
燈光昏暗,隔著青色的紗幔,榻上的情形有些瞧不真切。花音其實挺怕紗幔後麵會有一個女子的身影,雖說陳然並不完全是安然,但瞧見自己夫君的轉世和另一個女人躺在一起,花音覺得自己仍舊難以接受。不過,來都來了,不看一眼又無法放心,便猶豫著伸出手指挑起了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