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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魔鬼的交易

  星君今日的心情似乎不怎麽好,冷言道:“你跟你母親不一樣!”


  “怎就不一樣了?”花音跑到星君眼前,強迫他看著自己,“師傅,花音不是不嫁,隻是覺得自己還小,您再容我些時日,好不好?”


  擱在平時,花音如此可憐巴巴的模樣他早就投降了,可今日,他卻鐵了心,撇過臉望向了別處,道:“就這麽定了,為師明日就回去跟你母親談!夜深了,都回去歇著吧!”說完,二話未說轉身便走。


  花音一臉茫然,直到司命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她突然跳腳大喊:“死老頭,把我嫁出去於你有什麽好處!”


  星君影影綽綽的身影似乎停頓了一下,再繼續前行的時候身姿已不再挺拔,似乎瞬間蒼老了許多,看上去很是傷感。


  遠閣心像被掏空了一般,像具行屍走肉,機械地擦過花音,絲毫不敢停頓。他亦步亦趨地跟著星君,強迫自己不要去看她,隻怕自己隻消一眼便再也無法將目光移開。


  幺哥的臉一直處於驚訝狀態,看著花音,陰陽怪氣地道:“我與三哥的媳婦還沒討著呢,司命這是著的哪門子急?”


  花音很是煩躁:“你問我我問誰去?我不就是跟人打了一架麽,我也沒輸啊,我也沒給他老人家丟臉啊,怎麽就讓他鐵了心把我就這樣嫁出去了?”


  幺哥長歎一聲,瞟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安然,道:“誰知道他又抽什麽風!明日我於你一起回去。”說完,路過安然的時候,警告似的看了他一眼。


  安然麵上一直掛著若有似無的微笑,心情較那時已是平靜了很多,他不斷地提醒自己,既然萬年前便已決定,那又何必糾結。隻是在幺哥看向他時,他卻又忍不住猶豫了一下。隻是,這短暫的猶豫稍縱即逝,順便消逝在他的無奈與私心中。


  今夜的事太過突然,花音隻覺得自己仿佛置身夢中,總讓人覺得很不真實。她的百花棍仍握在手裏,沒有發簪束縛的長發被夜風吹得有些淩亂。兩丈之外的山頭上,安然一襲黑衣,久久地注視著花音。今日的她似乎與以前又有些不一樣,那種茫然不知所措的神情很讓人心疼。見花音一直立在當地,他幹脆找了塊凸起的石頭坐了下來,隱在暗處細細地觀察著她。


  十裏外的荷塘邊,緗婹已不再是男子的裝扮,翠綠色滾著紅色牡丹花的蜀錦合歡上衣,月白色的襦裙壓著細細的折,腰上係了一條月白色的錦帶,上麵墜了個紅色的香囊。頭頂是極具複雜的淩雲髻,髻上別著一隻鑲著翠玉流蘇的鏤空金蝶步搖。白瓷一般的肌膚,小小的鵝蛋臉上略施粉黛,美目流轉,朱唇微啟。這一身衣服很是俗豔,若在一般女子身上,很容易讓人聯想到煙花柳巷,可搭配在緗婹身上,回眸之間卻是妖豔又不失高貴,特別是在這朦朦朧朧的月光下,想必對於普通的男人極具誘惑力。


  緗婹曾說冥煊不是個男人。


  冥煊在初次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很是平靜,他一向覺得,在緗婹這種女人麵前,是不是男人都無所謂,或者,是不是人都無所謂,因為這個女人本來就是一個披著仙人外衣的妖孽。不,她不能稱之為“妖孽”,這會侮辱了這個種族。


  冥煊抱著幽冥劍靠在一棵大樹上,一派閑散地望著緗婹,突然很想知道安然之所以如此相信她是否就因了這張風情萬種的臉。如今,比著緗婹還要美上幾分的花音又來到了安然麵前,在此二人之間,不知安然屆時又該如何抉擇。


  冥煊覺得自己都要開始嫉妒安然了,盡管,以往的時候,他總是俯視他的,覺得這個桑家的世子活得實在是窩囊又悲哀。


  緗婹見冥煊有些心不在焉,又靠近了幾步,道:“大皇子何時實現諾言?”


  冥煊不動聲色:“計劃未成功,捆妖索並未到我手中,我為何要實現諾言?”


  緗婹似乎早已預料到他會有此話,笑道:“我說過,會助你取得捆妖索,不會讓二公子先得了去,但大皇子必須不要忘了自己的承諾。”


  “你怕什麽?”安繼突然靠近緗婹,逼得她一步步向後退著,盯著她的眼睛問道,“若你真的有本事坐上桑家主母的位置,凝桑髓必定是你的囊中之物。誰都知道你與桑安然是同根偶生,你們兩個共結連理是得到家族認可的,既然如此,你有何必費這苦心要我盜取凝桑髓呢?”


  緗婹不動聲色地轉向一旁,麵露冷笑:“同根偶生?當年,安然的母親與族長便是同根偶生,現又如何?隻因為一條蛇精便陰陽兩隔!大皇子不要明知故問,百花仙府不惜將唯一的女兒下嫁給不得寵的桑安然,想必也是為了這凝桑髓。若我不盡快取得,以安然對那花音的維護之意,屆時會幫誰,便很難說了。”緗婹身形一轉,一雙美目風情萬種的背後卻是冰冷至極,“您說,我說得對麽?”


  冥煊強壓著心中的厭惡,偏在臉上擠出了一絲微笑:“君子一言。”


  緗婹心裏一顆石頭剛要落下,卻又被冥煊的一句“不過”又給拎了上來。“不過什麽?”


  “這捆妖索今日本皇子已見識過了,母親的元神已然消失,而始祖的真氣是否封存在裏麵仍舊未知。捆妖索是仙界的聖物,與魔界是水火不容的,若萬一這索內沒有始祖的真氣,對於本公子來說,不但無一點用處,反而還是個麻煩。既然姑娘提起花音也想得到這凝桑髓,那本公子不得不加個條件。”


  緗婹冷了臉。


  冥煊自顧自道:“凝桑髓本皇子可以幫你,但在此之前你必須助我將花音帶入魔宮!”


  “如何幫你?”凡是對花音不利的事,緗婹當然非常樂意做,但怎樣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是個問題。


  “那是你的問題。”


  緗婹氣結,可轉念一想,這凝桑髓一直被太陽之神看管,這世上除了九天之上屈指可數的幾位上神神尊,隻有魔界的魔君與大皇子冥煊手中的幽冥劍可以敵得過太陽之神,但幽冥劍隻聽從冥煊指揮。思來想去,能與她交易的,也隻有這位魔界的大皇子。雖然當上桑家主母可以得到凝桑髓,但這條路已因花音的出現堵死了一半。先不說桑二夫人本就視安然為眼中釘,一心想扶持自己的兒子坐上族長的位置。現又有了百花仙府與第一神府宮的介入,她與安然的婚事已是前景渺茫,而最紈絝的桑二公子她是絕對看不上眼的,如此一來,坐上主母的位置更是不可能。


  許久,緗婹長籲出一口氣,堆上一張笑顏,轉身對冥煊道:“既然如此,緗婹是不答應也得答應了。”


  冥煊微笑,點頭。


  “好,一言為定!”


  冥煊轉身便走,走了兩步又停下了,轉身望向心事重重的緗婹,“敢問姑娘,與魔鬼做交易,你考慮過後果麽?”


  緗婹驀地一怔,待去仔細咀嚼這句話時,冥煊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花音一直覺得天宮裏什麽都好,處處都是熱熱鬧鬧瑞氣騰祥,唯獨這月宮讓人覺得忒清冷。還記得綾娥有一次帶花音去拜訪嫦娥,花音立在門前隻覺得這月宮著實奇怪,長得像個湯圓也就罷了,裏裏外外透著股冷意,讓她極其不舒服,且沒緣由得煩躁。若不是因為綾娥大傷初愈,估計花音早就找個借口溜之大吉。好在花音見到了嫦娥,被她的美麗深深吸引,總算不虛此行,但她依舊對這月宮提不起興趣。


  勃亝山的月色很是醉人,比起天宮裏鬥大的月亮比起來,這裏的月兒雖小了些,卻多了一分溫暖。


  花音找了片空曠的草地躺下,遠處傳來陣陣蛙聲,身旁是帶著一絲涼意的春風。花音的口中叼著一根青草,抬起雙手,比劃著月亮的形狀。


  “沒有仙障護體,穿得如此單薄,很容易著涼的。”溫溫的聲音傳來,將花音嚇了一跳。以她的仙力,聽力應該很好,不會連有人靠近都不知道。花音坐起身,看著立在她麵前的安然。


  安然一副弟子的裝扮,青衣青衫,頭發高高束起,用同色的發帶係著。因花音仍舊坐著,看向安然時,便是以仰視的角度,故看上去他格外地高大。不知為何花音突然變得緊張了起來,心裏想著,這月光忒害人了,這會兒看著他還怪好看的。


  安然對花音的傻樣置之一笑,寬袖一揮,身上便出現了白霧繚繞的仙障,影影綽綽。他的身後不遠處是侍衛們的火把,星星點點的,映襯在仙障上,在月光的照耀下,流光飛舞,便有了些道骨仙風的意思。


  自古,仙人們大多都五官端正容貌不凡,那時的安然,在花音心目中,將仙人們的模樣瞬間拉高了不止一個檔次。以至於她的心開始狂跳,待安然靠近她,將她也罩在自己的仙障中後,花音忍不住很沒出息地臉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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