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試探
“這果子名叫怨藤果,長在魔宮外的瀑布邊,幾千年才會結一次,別看他長得醜,吃了會有助你修煉。”安繼很佩服自己,謊話信手拈來,連他自己都要相信了。
這果子其實是由地獄的怨靈鮮血澆灌長成,並無他所講的功效,但仙人若吃了必會引起身體不適。為了試探,他選擇了欺騙,隻是,他尋的這個理由錯了方向。
花音看著這脫掉外皮下黃黃的橢圓形的果子撇了撇嘴:“我要那麽多仙力做什麽,不吃。”
安繼有些頭痛,略一思索,又道:“這果子很甜,很好吃。”
“真的?”花音果然眼睛一亮,拿過果子淺嚐一口,頓時芳香四溢,很是香甜可口,比王母的蟠桃還要好吃。花音連連點頭,“果然好吃!”隨即大吃起來,吃完了又問,“還有麽?”
安繼盯著花音的反應,心中疑慮更深許多,機械地搖搖頭,扔給她一方濕帕,手指順手搭到了她的脈上,漫不經心地說:“昨晚你被捆妖索所傷,我看看好些了沒。”片刻之後,他移開了手,看向花音的眼神多了一絲轉瞬即逝的驚奇。
“怎麽了?”花音問。
安繼道:“有沒有人告訴你,你的體內存著,存著…… ……呃.…… ……”話到嘴邊,安繼又猶豫了。
“妖毒?”花音難得見安繼如此吞吞吐吐,心急地說了出來。
安繼趕忙附和道:“對,妖毒。”
花音冷笑,移開目光,甕聲甕氣地說:“還不是拜你的好朋友,魔界的大皇子所賜!”
“大皇子?”安繼不明就以。
花音的眼中帶上了一絲冷意:“大約兩萬年前,他親手將幽冥劍插入我母親的腹中,那時,她正懷著我。司命說,我身上的妖毒便是那時留下的。”
安繼的臉變得更加疑惑,想想這套說辭肯定是不對的,冥煊的幽冥劍他曾仔細研究過,雖然可以斬殺仙人,但一定不會留下所謂的妖毒。如此看來,想必是司命為了哄花音才會如此說。現如今他已經用怨藤果試探過,花音的確沒有任何異常反應,那說明她並不是單純的仙人。借著為她請脈的緣由,他施法繼續試探,果然在她的體內探到了妖氣。安繼移開手指,禁不住為兄長擔憂起來,但仍識趣地決定選擇沉默。
花音顯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望向洞外,見太陽已高高升起,外麵卻一點動靜也無,禁不住有些焦躁。
“慎石真人與司命星君已經回來了,隻是,他們進不了結界,正在外麵商議對策。”
花音的心事被安繼一眼看透,她忍不住開始懷疑,也許會讀心術的,不是她,而是安繼。她突然露出了一絲了然的笑容:“無所謂,我想,魔界應該比我們著急。這結界也並不是堅不可摧的,你看,我不就進來了麽!”
“你跟他們不一樣。”安繼不置可否,淡然一笑,指著花音麵前的點心道:“吃吧,吃飽了一會才有力氣逃走。”
花音搞不懂安繼為什麽總喜歡把她變成兔子,盡管她平日裏極其懶散,可總讓人抱在懷裏,特別是被一個大男人抱在懷裏,況且還是被即將成為她小叔的男人抱在懷裏,更況且還是眾目睽睽之下,總讓她感到別扭。但安繼的解釋是不想讓魔君識破她的身份,否則他必會對她不利。
這是個非常冠冕堂皇的理由,花音無法反駁。
“那你把慎石真人的弟子全放走了,魔君和冥煊若知道了會放過你麽?”花音忍不住天真的問。
安繼的笑容很是輕蔑:“魔君和冥煊根本就沒把他們放在眼裏,就算知道這山中還有真人的弟子,也隻會覺得礙事,殺之後快,懶得利用。沒有他們,魔君和冥煊一樣可以應付。”
花音真的非常想問安繼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可她依然識相地閉上了嘴,因為她清楚,安繼根本不可能給她答案。“既然如此,他們為何要趁慎石真人不在的時候占了勃亝山?”
安繼輕描淡寫,一句帶過:“他們自然有他們的道理,我怎知道。”
花音氣結。
魔君坐在由黑玉石雕刻的椅子上,隔著透明的結界,極其悠閑地望著氣急敗壞的慎石真人。聽到腳步聲,轉身看向安繼,目光落到了他懷中的兔子上,大敵當前竟然還有心情開玩笑:“你又不是九天之上的嫦娥,老抱著隻兔子作甚!”
安繼微笑,卻並未回答,目光搜尋一圈,落在了浮在半空中持劍而立的安然身上,將小灰兔往他眼前一晃。
花音會錯了意,以為他要挑釁,忙傳音入耳,忍不住腹誹道:“你可真夠幼稚的!”
安繼笑得更加開心:“我隻是讓大哥放心,小嫂子莫要多想。”
“無賴!”
“嗯,你說什麽,我便是什麽。”
花音決定再不與他鬥嘴。
安然果然放下了心,注意力轉移到魔君身上,握著劍柄的手更加用力,額頭的青筋也爆了起來。
司命看了眼下方的情形,對於安繼的出現似乎並不意外,目光在他懷中張牙舞爪的小兔身上轉了一圈,竟然也沒有任何反應。花音正奇怪,是否師傅的仙力也有所退步,怎會連她都認不出,卻隻見他轉過身對著慎石真人一頓牢騷:“我說真人,魔君無非就看上了你這山上的金玉,給他便是了,你還在猶豫什麽?難道我徒兒的命還比不上這點金玉麽?你這也忒小氣!”
慎石真人是個極瘦的幹巴老頭,腰有些駝,一雙小眼睛,頭發胡子全是白色的,手裏拿著一個白色的浮塵,整個人看上去很是猥瑣。花音看到他,感覺名震一方的慎石真人竟然一點神仙的樣子都沒有,很失望。
慎石真人小眼睛一翻,嗤笑道:“司命今兒倒大方起來了,那是你徒兒,又不是我的!”
“師傅!”安然急了。
司命氣極反笑:“乖乖,都道慎石真人的脾性與這勃亝山別無二致,均是又臭又硬,今日一見果然此言不虛!”
慎石真人冷笑:“星君也不賴,平日裏老夫隻聽說想討星君一杯茶都是難上加難,今兒倒是如此大方,感情這勃亝山不是你們第一天府宮的!”
司命不依不饒:“既然如此,那慎石真人倒是拿出個萬全的辦法來,既可以救出我的徒兒,又可以不費勃亝山的一金一銀,最好是刀不刃血便能將這些魔界之人統統趕出你的勃亝山!”
慎石真人對司命的挑釁很是惱火,猛地一挺腰,連帶著駝背也好了許多:“要你多事!這是勃亝山,是我的地界,還輪不到星君在此指手畫腳!”
花音覺得自己白活了這近兩萬年,看著兩個神仙在這種火燒眉毛的時刻還有閑心掐架鬥嘴,著實有些哭笑不得。
魔兵們一陣騷動,對這種萬年難遇的景兒很是納罕,有膽子大的開始小聲議論起來。魔君四仰八叉地歪在石椅上,看著兩位平日裏不可一世的神仙在他們魔族麵前吵得不可開交,很是的稀奇,連連感慨:“世風日下,如今這神仙也不比往日,我看著禮節、體統都不要了。有意思,有意思!”
安繼的嘴角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容,片刻之後,隻聞一陣極其輕微的似燭花爆燃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花音隻覺得體內似乎有幾股真氣變得不安分起來,開始不受控製。
一切似在意料之中,安繼異常平靜,望向花音的眼中多了一絲讓人難以理解的東西。
花音的心莫名地慌了起來,總覺得像是要有什麽不好的事發生,正當她魂不守舍時,頭頂透明的結界突然像蛛網一樣四下裂開。
魔君大吃一驚,待要去阻止時已來不及。更讓他驚奇的是,下一刻,又有一個慎石真人和司命星君出現在了半空中,後麵還跟著慎石真人的得意弟子幺哥。而正在鬥嘴的慎石真人和司命星君看到二人出現,搖身一變,竟變成了一男一女兩個年輕的仙人,乃是瑜珖與紅櫻假扮。
“上當了!”魔君猛地跳了起來,趕忙排兵布陣,一時之間,很是慌亂。
花音在安繼懷裏不安地扭動著,越來越急躁。
安繼死死地盯著慎石真人手的捆妖索,暗中使出妖術。捆妖索越來越不安分,似乎隨時都要撲將過來。
這一切全被安然看在眼裏,他疑惑不解地望著安繼,似乎在詢問。安繼回避著安然,將目光落到了慎石真人身上。
花音左顧右盼,感知到司命,趕忙衝他伸了伸爪子,一雙眼睛頓時變得水汪汪的,甚是可憐。司命向她拜拜手,示意她稍安勿躁,麵上卻是焦急萬分。幺哥本是站在司命身後,裏麵的情形不甚清楚,看到司命的動作,忙飛上前去,懸在半空中不斷地問著:“我妹子呢,花音呢?”
司命指了指安繼懷中的兔子,忍不住憂心忡忡。
幺哥頓時火冒三丈,怎麽都想不通安繼為何將花音變成一隻兔子,以花音的小摸樣,要變也是變成什麽牡丹花啊,梅花啊那些極美的東西,絕對不是這隻毫不起眼灰兔!“安繼果然與妖族勾結!現如今還敢挾持我的妹妹,看我不收拾他!”
司命趕忙拉住了幺哥,語氣極為不耐:“莫衝動!”
安然麵色稍顯尷尬,在一旁附和道:“想必事出有因,安繼不會是非不分,若不是他,我和那些師弟早已被魔君所傷。這魔君功力深厚,現又有花音在裏麵,若是強攻,必定會先傷著花音。幺哥,我們還是聽師傅和星君的吧。”
真正的慎石真人顯然沒有瑜珖假扮的那樣呱躁,一看便知是實幹派,二話沒說,單手置於胸前,口中念念有詞,手中的捆妖索像打了雞血一樣張牙舞爪地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