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文母訓子

  剛過晚飯的點，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文心武先是跑回家，準備了些東西，又到衚衕口把以前洋賊開過的那輛改裝過的普桑開了過來。楊媽媽是屬於嬌小型的，滿打滿算也不到九十斤，小成攔腰一抱，就給抱到了車上。


  自打文心武上班以後，洋賊的座駕就被徵用了過來，沒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場。


  文心武在前面開車，小成則坐在後排，讓楊媽媽枕在自己的腿上。黃子銘王思遠幾個吃包子的也想跟著幫忙，不過考慮到小車坐不下，也沒讓他們跟著添亂。


  普桑一路疾行，開到了縣人民醫院。畢竟東風鎮地方太小，醫療水平不讓人放心。


  文小成知道怎麼回事，表現的倒是很淡定，文心武則要緊張了許多，忙裡忙外跑前跑后的。突然昏迷，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就給掛了腦科，小成在縣人民醫院也算是名人了，不少醫生都認識他，所以一路綠燈，要了個單人病房，總算是把楊媽媽送到了住院部。


  楊媽媽本無大礙，幾個常規檢查下來，也倒是查出了一些問題，家裡出事之後，吃飯飢一頓飽一頓的，也沒個準時候，加上心力交瘁，疲勞過度，貧血的情況比較嚴重，還略微有點低血糖。


  各項體征都正常，所以昏迷的原因則歸結為疲勞過度和貧血所致，醫生給出的建議是住院觀察幾天，另外還給開了不少補血的藥物。


  從天剛蒙蒙黑，一直忙活到晚上九十點鐘，這才算給安頓下來，病房裡一張病床，兩把椅子，爺倆相對而坐，說不出的尷尬。一個女病人，爺倆誰在這護理都不大方便。


  「爸，放心吧，大夫不是說了嗎，周阿姨她就是太累了，說白了就是心力交瘁，多休息幾天就好了。」小成沒話找話道。


  文心武想抽煙，煙都掏了出來，看了看周圍環境，又給塞了回去。


  「你去送包子的時候，和你說什麼就哭暈過去了？」


  小成暗嘆一聲，道：「周阿姨也挺難的，這不是打離婚嗎？楊柳珊她爸，讓人在單位里擠兌她，讓她干不下去，然後又到法院申請財產保全，把家裡房子給封了，現在娘倆連個住處都沒有，她把楊柳珊給送姥姥家去了，她自己這不跑到咱們老井村來租房子嗎？」


  文心武聽得直咬牙：「奶奶的，她男人太不地道了！」


  「反正已經鬧上法庭了，說是過兩天就開庭，誰知道呢？等判下來，或許就能好些了吧。」


  文心武點了點頭，道：「兒子，這周阿姨從我這論是公司的員工，又是同事又是鄰居的，從你那論，是你同學的媽媽，不管怎麼說，咱也不能看著不管，今兒晚上你也跟著受點累吧，她一個女同志，我在這護理不方便，咱爺倆在這，總還好點。」


  小成暗自苦笑，這才叫自作自受呢！


  「爸，這還說啥，現在趁天還沒太晚，我出去買點吃的，什麼燒雞烤串啤酒啥的，咱爺倆吃點喝點，對付對付，一宿就過去了。


  正說著，病房門一開，爺倆抬頭一看，都愣了。


  「奶奶！」


  「媽！」


  「您怎麼來了？」


  來的正是文老太太，老太太在家裡坐不住，前思後想，還是收拾收拾叫了輛計程車，找到了這裡。爺倆走的時候說了要去縣醫院，這就一猛子扎了過來，還真找對了。


  「我不來怎麼辦？現在人怎麼樣了？大夫怎麼說？」


  小成簡單給介紹了一下病情，就是貧血加疲勞過度，沒什麼大事，只不過人暫時還沒醒，估計要醒來怎麼也得明天早上了。


  「行了，沒事就好，你倆都回家吧，今晚上我在這守著！」


  「媽，不用勞您老大駕，我和小成在這就行！」文心武道。


  「得了吧，照顧人的活，你倆也不頂我一個，再說了，人家一個女同志，你個大老爺們兒在這合適嗎？」老太太話不多，不過每個字都在理上。


  文心武老臉一紅，「媽，我一個人在是不合適，不過這不小成陪著我呢嗎？咱爺倆弄點吃的，聊著這一宿就過去了，您都這麼大歲數了，哪熬得起啊？」


  文心武也是心疼母親，自己在監獄里的時候，老娘在外面操勞是沒有辦法，現在自己出來了，怎麼也不能再讓她老人家受這個累了。


  「你當我這就老了？」文老太太不怒自威，「你兒子這麼大，可是我給拉扯起來的，從東風鎮到縣裡，我三輪蹬著，照樣一天一個來回！回去吧，能一個人盯著的事，別耗倆人在這，你不睡覺小成還長身體呢！去！聽話！」


  讓老太太這麼一說，文心武也沒法勉強，「那行吧，您在這辛苦一宿，明兒一早我帶著早點，來接您班。」


  一看奶奶心意已決，小成也沒法說別的，仗著在縣醫院有人緣，到護士站借了張摺疊床來，至少晚上讓老太太有個休息的地方。


  ………………


  周雨彤一直在做夢，先是夢到和丈夫對薄公堂，然後是女兒流著眼淚對自己大吵大嚷，說自己是個不稱職的媽媽。夢境支離破碎，彼此間沒有任何關聯，轉瞬間她又夢到了小時候最疼她的爺爺，她枕在爺爺的膝頭上，彷彿回到了三十年前。


  還是以噩夢為主，但夢裡，似乎還是有那麼一絲捉摸不定的溫情，讓人感覺不那麼絕望。


  再睜眼時，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白色的床單，床邊的輸液架，很顯然這是醫院。


  「我怎麼了？」周雨彤感覺頭痛欲裂，記憶里似乎正和小成說話，然後一股無法抵擋的睡意襲來，自己就什麼也不知道了，這是在哪裡？

  正這時，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婦人出現在眼前，「你醒了？」


  周雨彤一愣，「您是？」


  老婦人面容略帶憔悴，顯然是一夜沒睡，「你是小周吧，你沒見過我，我是文小成的奶奶，文心武是我兒子。」


  一句話，周雨彤趕緊坐了起來，「大姨，您……這一夜是您一直照顧我？」


  文奶奶笑了，「你還不知道吧，我讓小成給你送幾個包子過去，你沒說幾句話，人就暈倒了，是他們爺倆給你送到醫院來的，大夫說了，就是有點貧血，加上疲勞過度，多休息休息就沒事了，他們兩個大老爺們兒，在這也不方便，我就來給他們替個班，沒事啊閨女，身體要緊！」


  幾句話，周雨彤的眼淚簌簌的流了下來。


  腦海里總有一句話揮之不去，好像是已經過世很久的爺爺和他說的：「當你醒來時，發現還有很多人關心你，或許你就不會那麼難過了。」


  ——————


  老司機是有傳承的，看出來了吧？文奶奶才是真正的老謀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