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看見了神奇的瀏覽記錄之後,顧門清雖然表面上裝作不動聲色,可是內心完全在平靜不下來,恨不得把她綁在床上,一手拿鞭子一手拿蠟燭,逼問出她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而王金蓮卻像是沒感受到似的,巍然不動,該吃吃該睡睡,硬是沒受半點影響。反倒是顧門清先沉不住氣了。
蓋上簽名筆,眼角餘光若有若無的看了她一眼。
傷好的差不多了,剛才也做完了最後一次檢查,如果一切正常就可以出院了,所以王金蓮現在正聽話的躺在病床上,和護士一問一答,做著最後的確認。
隨後護士叮囑了幾句,關照她不要劇烈運動,飲食要清淡之類的,就帶著顧門清去辦出院手續。
王金蓮換掉了病號服,將自己的日常用品全都收拾好之後坐在病床上,等了一會兒也不見顧門清的人影,百無聊賴的玩著手指,視線掃過不遠處桌子上零散的文件。
對了,她只整理了自己的,顧門清的東西散在那兒……
隨便動別人東西不好吧……
這個念頭只閃了一下,王金蓮跳下床,走到書桌前,將文件一份一份的羅列起來——反正平時總經理看文件的時候也沒有避著她,她又何必想那麼多呢。
其中壓在最下面的一份文件引起了她的注意,全英文,看著十分晦澀難懂,王金蓮用她半吊子的英文水平只看懂了『失憶類型』『形成原因』幾個單詞。
上面用筆勾勾畫畫出不少文字,邊角處用剛勁有力的字體寫著一些相關病例的疑問,夾雜著不少專用名詞。
看了兩眼,完全看不懂。越發感覺自己像個文盲。
王金蓮聳聳肩,用隔行如隔山來安慰自己,將文件塞進公文包里,一切都收拾整齊后,顧門清剛好推門進來,手裡還拿著一條圍巾和一件厚外套。
「外面下了初雪,我在樓下買的,將就著穿一下。」顧門清看到已經整理過的公文包,挑了一下眉,接著將剛買來的外套披在王金蓮身上。
「別……我自己來就好……」王金蓮覺得兩個人的距離太近了,近得她腦子都無法思考了。
顧門清抖了抖圍巾,不理會她那彷彿大紅燈籠一樣的臉,反而抿了抿嘴角,刻意靠的更近了。
冰涼的指尖有意無意的觸到她的脖頸,王金蓮不自覺的一顫,同時喚回了理智,趕緊後退了幾步試圖與顧門清保持距離。
圍巾兩端還在顧門清手裡,近乎生理性的動作,他反射性的一拽——倒是把王金蓮拽回來了。
只是王金蓮雙手捂著脖子上繞了一圈的圍巾,一臉藥丸的表情。
顧門清立刻鬆手,輕咳了幾聲緩解尷尬,單手提起公文包和她的小書包,另一隻手牽起王金蓮的手。
剛觸到她的指尖,王金蓮猛地一縮,於是顧老闆一把抓住的是空蕩蕩的袖子。
顧老闆:「……」大家都真誠點,少點套路不好嗎?
帶著大半怨念把她拖上車,開了暖氣,卻沒立刻發動車子。
s市的初雪來的偏晚,降雪量也不是很大,將目之所見的萬物覆上一層薄薄的積雪,細碎的雪花落在人手上幾乎是立刻就融化得無影無蹤了。
暖氣很快就將車裡調節成了最適宜的溫度。
王金蓮眼睛上接了厚厚的一層霜,她摘掉眼鏡,解開圍巾,摸索著安全帶的位置。
顧門清撐著身子橫跨到王金蓮身前,幫她扣好了安全帶,抬眼就見她緊閉著眼睛渾身僵硬滿臉通紅,也不知道是剛才凍的還是想到什麼和諧的內容了。
看她的反應,應該是不知道自己的搜索記錄已經暴露了。
心頭一熱,大腦在一瞬間屏蔽了所有信息,顧門清不計後果的撐起身子,離開座位……
王金蓮驀地瞪大了雙眼,感覺到顧老闆的氣息不容拒絕的圍繞在她周身,愈加濃烈,然後嘴角傳來柔軟的觸感,蜻蜓點水一般,只一下就離開了……
像是火山就在她耳邊爆發出來似的,王金蓮耳朵里轟隆隆的,理智早就飄到了九天之外,在這之前,她完全沒想到顧門清會這麼做。
「你……我……剛才……」好不容易回過神,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王金蓮捂著嘴指著顧門清,過了幾秒才擠出一句話,「……你變-態!」
「……」顧門清斜瞄了她一眼,意味深長,出乎意料的笑開了。
那張永遠都嚴肅的過了頭的臉,笑起來彷彿像破冰融化的春水,不帶一點雜質,連眉梢眼角都泛起了漣漪,格外的柔和。
看的王金蓮呼吸一停,接著腦內劇場越發的奔著不可言說的方向跑偏。
沒等王金蓮豐富的內心戲解壓出來,顧門清就這這個曖昧的姿勢,換了一隻手撩起王金蓮的頭髮,順在耳後,聲音低沉,還帶著幾分笑意。
「這可就冤枉我了。」顧門清又湊近了點,故意讓呼吸噴在她耳邊,「比起你腦子裡想的,我只不過是親了一下而已。」
「你你你……離我遠點……」王金蓮的身子緊貼著車門,驚慌失措的望著顧門清,原本放在膝蓋上的眼鏡滑落下去。
他到底是怎麼知道的?他不該知道的!
王金蓮在腦子裡仔細排查最近的行為舉動,並沒發現什麼異常,她最近的表現很正常。
但是下一秒她就想起了那部手機……
她她她怎麼就忘了……某種意義上來說,顧門清也算是個666的技術人員,想要恢復她刪除的瀏覽記錄根本就不是難事。
現在,王金蓮有種偷了別人家的東西被抓現行的感覺。如果可以,她會選擇一頭撞死在副駕駛上,大概有萬分之一的幾率穿越回去阻止自己那雙賤爪子去搜索。
顧門清好笑的看著她,順手撿起眼鏡戴在她臉上,扶正了才坐回駕駛位上,理了理衣服,發動了車子。
王金蓮乾脆把顧門清當成看一眼就會墮落的洪水猛獸,於是一直歪頭看著窗外,即使頭已經酸疼的不行,也絕對不轉過去。
這次車禍之後,顧門清就搬過來做她的看護,每天都在她面前,她不知道顧門清是怎麼想的,可這讓她感覺到很彆扭,彆扭之中又帶著點不知名的東西。
平日的早晚安的問候不再是隔著屏幕,而是面對面,顧門清會很在意她的感受,在她無聊的時候挑起話題與她聊天什麼的。
後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養成的習慣,她習慣著用視線去追隨著他,卻也不敢太過明目張胆,偶爾趁他轉身的時候看上那麼一眼,心裡就像是被塞滿了什麼東西似的,插著儀器的胸口也不疼了。
對著發白的天花板發獃的時候,腦子裡想的也是顧門清。
這讓她很害怕。
大概是她一個人獨來獨往太久了,無論任何時候發生任何事情都習慣自己處理。所以她發覺出自己在無意中會去依賴一個人,這種感覺太過親密了。
依照她的人生經驗來說,一旦養成了這種依賴性,會給對方造成麻煩,對她自己也是一種負擔。她會時時刻刻在意對方的想法,甚至去迎合……
她討厭這樣的自己。
先前從來沒有過這樣的體驗,也從來沒有人一直黏在她身邊,總能第一時間趕過來。
王金蓮像是第一次接觸新情緒的小白,完全不知所措,本想忽視顧門清兩天,希望到時候自己能冷靜些,可是卻是事與願違。
她連著幾天夢到顧門清,夢的尺度還越來越大,有時候只是因為他早上說了一句什麼,晚上她就會夢到那幅場景,繼而轉換成不可描述的畫面。
或許是夢境太過逼真,即使在她醒來后依舊徘徊在腦海里消散不去,王金蓮一邊心裡冒著小小的竊喜,一邊又瞧不起自己,生怕被顧門清看出什麼不對勁。
後來走投無路之下,才上網去搜了相關的東西,其實答案她早就知道,卻還是明知故問,為的只是想聽聽否定,反對的話,加強一下自己的心理防線。
她壓根沒想到顧門清會看到。
她明明不希望這樣的。
…………
其實醫院距離那間別墅很近,十幾分鐘的車程,顧門清故意繞了不少遠路,看著王金蓮的表情逐漸平靜下來,才緩緩駛進車庫。
王金蓮依舊不敢轉頭,咬著嘴唇思考著到底怎麼辦才好。
理智告訴她,不能再和他扯上關係了,不然她一定會變成自己曾經最討厭的那類人。
可是在這間漆黑的地下車庫,當顧門清的氣息逐漸接近的時候,剛才的理智消散的一乾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