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不算很愉快的約會就這樣過去了,尤其是王金蓮迷迷糊糊一覺睡到晚上,睜眼看到的是客廳里一桌子大大小小的餐盒,而總經理正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遙控器,正聚精會神的看新聞。
王金蓮還以為是錯覺,揉揉眼睛,重新戴上眼鏡看過去。
好吧,不是錯覺。不過他是怎麼進來的……
顧門清也看到她醒了,放下手裡的遙控器在她開口之前解釋道:「我怕打擾你,問房東拿了鑰匙。」
「房東給了?」好歹她也租在這兒兩三年了,怎麼能把她房門鑰匙給陌生人!
「給了。」顧門清點頭,很認真的說道:「你別擔心,我關照過房東了,以後不要把你的鑰匙輕易交給陌生人。」
王金蓮:「……」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王金蓮扶著腰下了床,決定要和他好好談談。
「總經理你不覺得我們這樣不太好嗎?」
「是不太好。」顧門清一邊打開餐盒一邊招呼她過去吃,「所以你要儘快答應我。」
「我說的不是這個……」王金蓮無力的嘆了一口氣,在顧門清的目光中糾結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們這樣……太怪了,我還沒答應你呢。」
說完又覺得有點放線釣魚的意味,王金蓮趕緊又接了一句:「不是,就是對你太不公平了,而且……而且我也需要私人空間。」
房間內靜的只能聽見電視里女主播清脆的聲音,顧門清的手維持著分筷子的姿勢好半天,才說道:「你不喜歡我?還是不喜歡我這麼追你?」
王金蓮聽到這麼直接了當的問句反而愣了,絞著手指硬是不知道怎麼回答。
她頓時醒悟,自己太直白可能傷到這位瑪麗蘇總經理的心了,於是盡量委婉的說道:「只是……我們互相還不太了解,所以……要不你再考慮考慮?」
王金蓮覺得自己化身成了市場擺攤的買菜大媽,在拚命推銷顧客去買別人家的菜。
沒辦法,她雖然寫感情戲寫的多了,可是卻沒真正經歷過。年少無知時,初戀的小樹苗剛冒頭就被人一腳踩平了,還用腳尖碾碾,直到現在都沒能再長出來。
看看顧門清,再看看自己,王金蓮著實沒法勸自己安下心來接受他莫名其妙的求愛,然後在吃瓜群眾的眼裡一路攀高枝走上人生巔峰。
然後再摔下來……
最後只能窩在小出租屋裡不敢見人。
及時止損為正道,預防性拉黑是美德。王金蓮心裡默念了好幾遍,才有勇氣去看他。
「……不太了解么……」顧門清有一瞬間的失落,緊接著雙手扣在一起,杵在膝蓋上,「你想了解我什麼,儘管問,我會回答你的。」
等了半天沒等到她發問,她只是無措的坐在對面,一副為難到要哭出來的模樣。
「是我太心急了。」最終還是顧門清嘆了口氣,起身旋開門,「抱歉讓你不舒服了,那就暫時分開一段時間。」
王金蓮心跳停了一瞬,像是被什麼塞住了似的,猛地抬頭看他,卻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和形狀好看的下頜。他穿的還是早上那一身運動裝,卻因為剛才開餐盒時,隨性的把袖子卷了起來,露出一截手臂,很性感。
她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來,心塞的感覺依舊那麼清晰明顯。
「不過,我不會放棄的,我等了這麼久……」顧門清回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輕聲道:「大齡產婦很危險,希望你儘快做決定。」
說完關了門,樓道里傳來下樓的腳步聲。
前一句還撩得王金蓮少女心亂跳,后一句話就像秒見效的□□,直接迷得她那顆少女心一動不動,好像死了。
見鬼的大齡產婦……她今年才25,青春一朵花,哪裡大了!
王金蓮將頭髮隨手綁起來,坐在小凳子上看著滿滿一桌的打包餐盒,心裡又彆扭起來,想起上午那句『約會是真的,追你是真的,喜歡你也是真的』,頓時臉又升溫了。
甩甩頭,趕緊甩掉腦子裡的想法,最終抵擋不過桌上食物的誘惑,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而後的日子,果然如顧門清所說的,分開一段時間,好好考慮一下。
出了早晚會在q-q上發一句問候,其他時間都沒有再和她說別的話,連上下班都是刻意錯開她的時間,偶爾在其他樓層里撞到,顧門清也會若無其事的避開她。
這讓王金蓮多少鬆了一口氣,卻又覺得彆扭的很。
心不在焉精神不濟。
這讓她做什麼事都不順手。昨天記錯了前來拜訪的客戶的電話號碼,今天是安排上出了時間衝撞,最後蔣秘書費了好一番口舌,才調節過來。
雖然王秘書什麼都沒說,卻用哈士奇一般狂野到恨不得撕人的眼神盯了她好一會兒才上樓。
王金蓮在心裡嚴厲的譴責了自己一頓,把這一切的錯都歸咎在親戚來了的身上,有一句沒一句的應付著高飛,眼神盯著迎賓台上的小時鐘。
下午gary又來拜訪了,而且到現在還沒有下樓,足足四個小時了。
也不知道他們在上面幹什麼呢。
「小前台?」高飛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嘖嘖道:「思春了你,怎麼心不在焉的。」
王金蓮一撇嘴,剛好桌上時鐘到了五點整。從迎賓台的夾層里拿出小背包,一路小跑,打卡下班,一氣呵成。
高飛:「……」小前台自從知道她入職的合同是他親自擬定的,就對他不冷不淡,怨氣瀰漫在臉上散都散不去。
王金蓮朝著他揮了揮手,掏出手機邊走邊擺弄起來,點開那個熟悉的貓咪頭像對話框,發了一條q-q消息過去。
高飛口袋裡的手機輕微震動了一下,他抽抽嘴角,沒說什麼,無可奈何的看了一眼走出公司外的王金蓮,也轉身進了電梯里,掏出手機。
果然是她的q-q消息。
我是隔壁你王哥:在嗎?
高飛撓了撓頭,手機從左手換到右手,糾結著最後還是回了一句。
稿費兄:在。
這些天上下班精分的他都快要瘋了,他明示暗示說了幾次關於稿費兄的事,誰知道這傢伙遲鈍的根本反應不過來,照舊一下班就把他當成知心樹洞。
最悲傷的是,這傢伙,好像搞錯了自己的性別。這樣他壓力很大啊……
高飛苦著臉上了三十四樓。
再不找個樹洞,他就要瘋了,而這個最好的樹洞就是——正在費盡心思去追小前台的舊東方總經理了。
誰知道敲門進了總經理辦公室,就見到了更讓他心塞的人。
「喲,矮子。」顧楚這次穿著一件寬鬆毛衣,嘴裡叼一根煙,見到高飛笑得更歡實了,「快,過來過來,剛剛還在說你呢——」
沒等顧楚說完,一聲刺耳的關門聲昭示著高飛走了。
「你真是……」顧門清很無奈,簽完最後一份文件,扣上鋼筆,看著她不知如何是好,「剛剛還說著想見他,怎麼見到了又說這種話?」
顧楚捻滅煙頭,翹著二郎腿,悠哉道:「誰叫他這麼長時間都認不出我……還紅杏出牆去亂搞……懟他兩句是他活該。」
紅杏出牆……
顧老闆驚了,同時也隱約明白了顧楚這麼大的火氣從哪裡來的了。
顧楚也不管自己的話對面癱哥哥造成多大傷害,直接起身伸了個懶腰,向顧門清道了別,下樓去追高飛了。
情商著實不怎麼高的顧老闆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到底是賣友求榮,幫自家妹妹瞞著消息,還是大義滅親,冒著被小魔王記恨一輩子的去告密。
兩相權衡了一下,想起顧楚手裡還握著他十幾歲時候的□□,告密的念頭消失的一乾二淨。
恩……幫著妹妹有什麼不對……
而王金蓮剛過了馬路,就被人攔下了。
看著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蕭錦,她覺得周遭的一切都凝滯了,心底忽然被撕裂開了一個洞,黑漆漆的深不見底,還在逐漸的擴大,直到將她淹沒。
今年真是流年不利衝撞太歲。
先是大伯搶房子引出一場殺人販毒案,再是回到公司發現自己簽了不平等條約,拿不出三十萬根本沒辦法辭職,好不容易平衡好了工作和寫文,又一點也不開心的遇上老同學。
要是她畢了業就回老家,也就不會有這麼多糟心事了。
「金蓮小學妹,介意一起喝杯咖啡嗎?」蕭錦摸著耳釘,笑的曖昧,眼神上上下下在她身上掃視了個遍,卻也沒能看出她有哪裡能讓舊東方的總經理追求的價值了。
「我能拒絕嗎……」
「你覺得呢?」蕭錦忍不住露齒笑了一下,接著攬著她的肩膀,「走吧,小學妹。」
蕭錦這混蛋,還真是一點都沒變。王金蓮抱緊了小書包,心裡十分不情願,但是身體已經很慫的服從了。
沒錯,她怕蕭錦,怕的要死。
舊東方大廈對面的咖啡廳里,輕快的音樂,優雅的環境,兩人對面坐著,王金蓮看著咖啡上流暢的拉花,根本不想回答蕭錦的話。
蕭錦也不急,食指在桌面上有節奏的一下下敲著,似乎是在等著她的回答,又像是根本不在意。
最後還是王金蓮招架不住心慌,小聲說道:「我和他沒關係……你還是找別人比較好。」
她怎麼也想不到,那天在舊東方被保安拖出去的蕭總和蕭錦還有那麼一層關係,要是早知道,她肯定也要補上兩腳,補在下三路。
而蕭錦正是因為這件事來找她。
「沒關係?」蕭錦停止了敲桌子,喝了一口咖啡,舔掉唇邊的泡沫,「沒關係你們會一起去遊樂場?沒關係你會縮在他身後像只老鼠似的?」
見王金蓮畏畏縮縮好像要哭的表情,蕭錦嗤笑道:「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王金蓮吞吞口水,天地良心,當時她怕的要命,身邊就算站著的是只狗,她都會抓著不放。
垂著頭,幾次鼓起勇氣想反駁,卻都沒能說出口,原本壓在心底的那些陳年往事全都被蕭錦的一句話解封,如今的王金蓮如同驚弓之鳥,即使過了這麼些年,依然對他所做的事情心有餘悸。
即使玩笑似的對那些破爛往事自我安慰,自我調侃,一切都過去了,平靜的她自己都覺得心口那塊傷疤已經癒合了,即使那些事情再上演一遍,她也有自信豎起中指問候他全家,
可是蕭錦就好像讓一切都急速惡化的病毒,再次對上他時,她依舊不能平靜,甚至能感受到那一如從前毒蛇般的眼神黏在她身上。
這次沒了顧門清在。
王金蓮深刻感受到那種熟悉的無力感,蕭錦沒變,她也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