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王牌經紀10
明天晚上九點前替換~——
家裡的客廳跟餐廳是連在一塊的,阮桃剛繞過玄關,就聞到了煎蛋的香味,不由一愣。
雖然回來之前阿萊尼斯說過為她備好了早餐,但阮桃自己卻是清楚,她宅在家中快一個星期了,冰箱里的存糧昨天就已經被揮霍一空,她本來還計劃今天出門採購來著。
這些人哪裡找來的食物?
阮桃心下疑惑,她穿過餐廳,正要進廚房查看一番,迎面卻撞上了一個也正從廚房走出來的女孩。
那女孩身穿鵝黃色的麻布長裙,腰間還圍著阮桃那條淺紫色的碎花圍裙,栗色的長發在腦後綁成一根長長的麻花辮,她似乎受了驚嚇,雙手一抖,手中捧著的那盤菜肴差點打翻。
阮桃眼疾手快地托住盤底,這才避免了菜毀碟亡的悲劇。
「殿、殿下……」女孩慌慌張張地從阮桃手上搶過菜碟,臉蛋漲得通紅,「我、我不是有意的,殿下,請、請您原諒……」
女孩縮著脖子,儘力將身子蜷成一團,阮桃懷疑若不是她手中還拿著東西,她就得掩面而泣了。
「殿下,對、對不起!」女孩的嗓音中已隱約帶了點哭腔了。
這樣弄的她就像一個欺凌女性的惡人啊。
阮桃嘆了口氣,接過栗發女孩手中那盤菜,轉身擺放到餐桌上,順帶掃了一眼桌上的食物,除了煎蛋,居然還有烤腸和吐司,再加上這盤羹湯,真可謂是異常豐盛。
不管怎麼說,對比經常把速食麵當飯吃的她來說,這頓「早餐」簡直良心。
「你也是跟他們一塊的嗎?」阮桃用眼神示意跟過來的兩個男人,問道。
女孩用手指緊張地揪住裙子,聽見問話,馬上開口回答,好像生怕遲了一秒阮桃就會生氣似的:「是、是的,我是愛麗,在殿下的世界中,我的名字……」
「叫愛麗小屋。」
「什麼叫『我的世界』?」阮桃忽略了自己聽不懂的化妝品名字,敏銳地抓住女孩話里的關鍵詞,追問道。
「關於這個。」女孩愛麗正吶吶著不知如何應答,阿萊尼斯走到桌邊,拉開椅子,做出邀請阮桃落座的手勢,「請殿下先用早點,我等會為您一一解惑。」
於是在阿萊尼斯的堅持下,阮桃只好妥協坐下,剛拿起筷子,紀梵就又腆著臉湊過來,慵懶地掛在阮桃肩上,微張著唇道:「殿下,我可不會用這種餐具呢——不如您喂我如何?」
原本夾向烤腸的筷子拐了個彎,啪地抽在紀梵的俊臉上,留下一道鮮明的紅痕。
阮桃冷著臉:「要麼自己吃,要麼到一邊待著!」
跟這種不要臉的傢伙是不需要客氣的,阮桃十分乾脆地將他趕到桌子另一頭坐著,然後別過臉看向呆立在牆邊的栗發女孩,出聲詢問:「愛麗,你怎麼不吃?」
「我……」愛麗低著頭,聲音細小,「這太不合規矩了。」
她有些苦澀地道:「您可是尊貴的女王殿下,我只不過是個平凡的鄉下女孩……是沒有資格與您同桌的。」
「等等!」阮桃差點把剛咬了一口的烤腸吐出,指間的筷子啪嗒掉落在地,她瞪著眼睛,顫顫巍巍道,「什、什麼女王!!」
紀梵就坐在她對面,此時以手撐著下頜,笑意盈盈地望她,漫不經心地說著令人不可置信的事:「本來就是啊,是您的靈力喚醒了陷入黑暗深淵的幻界,賦予了我們重新化形的機會,您自然就是我們的女王。」
阮桃還維持著舉筷的姿勢,但雙眼無神,喃喃道:「你們一定是哪裡搞錯了……」
「我等絕不會認錯。」這次出聲的是阿萊尼斯,他站起身,走到阮桃面前單膝跪下,萬分認真地看進她的眼底,用起誓一般的語氣說道:
「……是您給予我等新生。」
「整個幻界都將臣服於您腳下,奉您為王。」
如果忽然有一天,有人告訴你,普通地球居民的身份是假象,實際上你是某個異世界的女王,你會有什麼反應?
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阮桃是不信的。
她舉起手,冷靜道:「不好意思,我先確定我沒有耳背……」
跪在腳邊的白袍青年仍舊殷切地凝視著她,阮桃沉默半晌,猛地扶住額頭:「你們認錯人了。」
「我沒有靈力,也沒有去喚醒過什麼奇怪的東西,在此之前,我甚至不會去碰化妝品……」
阮桃儘力擺事實講道理:「所以,這中間一定存在什麼誤會……」
她的話戛然而止。
紀梵從座椅上站起,俯身朝她抓去,餐桌的寬度不短,但架不住銀髮青年手長,輕鬆就繞過那點距離,握住了阮桃的右手。
「殿下,借您靈力一用。」
他五指一張,輕易地從阮桃指間的縫隙中扣進去,然後慢慢合攏,將那隻白嫩柔軟的小手包裹在掌心。
「請您不要害怕。」
嗯?
阮桃剛要條件反射地一掌抽過去,忽聽他這樣講,揮起的手頓時凝在半空,眼中漸漸染上極度震驚的神色。
兩人十指緊扣,在紀梵神秘的微笑中,阮桃只覺他的掌心裡傳來一股無法抗拒的引力,身體內部似乎有某些東西被這股力道牽引著,緩慢地從她的手心被剝離開去。
這是非常奇妙的感覺。
阮桃非但沒有任何不適,腦海隨著抽離速度的逐漸加快,反而更為清明。
在她的注視下,兩人交握的手心間綻出藍色的光芒,仿若是來自萬尺深海之下的顏色,美麗得令人炫目。
而在這片藍光中,一面似水霧般的鏡子緩緩顯露。
紀梵第一次主動放開了她的手。
「您看,殿下。」他同樣注視著這面鏡子,眉宇間劃過一絲道不明的複雜情緒,「這就是諸神之鏡,承載著整個幻界的核心。」
「——而它現在,是您的了。」
阮桃一臉「我在做夢」的表情,那面鏡子慢悠悠地飄到她跟前,水波蕩漾,幾秒后,鏡中浮現一個大大的鮮紅的「0」。
仿若嘲笑。
阮桃一愣,回過神來,指著鏡子結結巴巴道:「它、它是在幹嘛?」
「記錄您的信仰值。」
阿萊尼斯接過話題,繼續為她解惑:「您與諸神之鏡簽下了契約,它的存在是為了保存幻界,因此……作為主人,您有義務提供養分。」
阿萊尼斯將之前掉落在地的筷子撿起,放置於阮桃面前,低聲道:「信仰值是我等得以存活的根本,您的靈力可助我等化形,但只有信仰值……可以重塑一個世界。」
阮桃張張口,拒絕的話語正要說出,那邊的紀梵卻笑得惑人:
「殿下,不要那麼冷漠嘛。」
他豎起食指置於唇上:「您就不想知道,為何外面的人對您的態度如此奇怪嗎?」
這句話正中紅心。
阮桃只好按耐下心中的慌亂,皺著眉坐好,聽他用那性感的嗓音娓娓道來。
總結起來,事情大概是這樣的:一切都是不化妝的鍋。
據紀梵所說,阮桃被化妝品們所處的幻界奉為女王,那個世界似乎遭遇了很嚴重的意外,瀕臨崩潰的邊緣,而在即將潰散之際,幻界的載體——諸神之鏡感應到了她的靈力,於是拼著最後一點力量與她締結契約,並藉助她的靈力將這三人投影到她所處的世界。
目的,就是要收集信仰值,用以修復毀壞的世界核心。
而阮桃作為契約者,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擔負起了這個重任,具體而言,完成任務的方法分為兩種:刷日常和刷成就。
化妝品的世界嘛,日常任務都很好理解,就是每天必化一次妝,由諸神之鏡打分,得到的分數將會計入信仰值。
而刷成就……
阮桃嘴角一抽:「什麼叫做獲得世人的崇拜、愛慕和敬仰,將全宇宙踩在腳下?」
紀梵:「咳咳,反正就是其他人對你的好感也將化為信仰值,這樣說只是打個比方。」
阮桃默了會,忍不住問:「你們,到底需要多少信仰值?」
「一億。」
阮桃拿過手機,噼里啪啦就是一頓計算,看見結果后,不由倒抽一口涼氣。
就算她每天刷日常都能拿滿分,也得花2700多年才能達成這個天文數字!
「我不幹!」阮桃果斷表明心志。
「我的殿下,您難道還想重複之前的情境?」紀梵往椅背上一靠,眯起眼道,「您與諸神之鏡的契約已是不可更改的事實,與其抗拒招致負面影響,還不若接受,這些信仰值對您可是有極大好處的。」
他不提這個負面影響還好,一提阮桃就來氣。
說什麼因為她出門前沒有做日常,導致臉上自帶負面buff,看到她臉的路人都會下意識把她認作自己心中最為厭惡之人。
她就說王婆婆怎麼突然抽風!
敢情都是這群成了精的化妝品搗的鬼!
但是想到空空如也的冰箱,阮桃勉強把一肚子怨氣壓下來。
她犯不著為了爭一時之氣把自己餓死,她遲早都要去趟超市的,不解決了這個勞什子buff,她可不敢出門禍害大眾的眼睛。
阮桃惡狠狠地瞪了表情無辜的紀梵和阿萊尼斯一眼。
化了形的化妝品居然除她以外無人可見,想支使他們去超市買東西都不成,簡直心塞!.
在現實的威逼下,阮桃最終屈服於惡勢力。
當然,她在心中安慰自己,那都是暫時的。
然而在紀梵再次從她手中抽走靈力,化出一大堆化妝工具后,對這些化學藥品天然的恐懼之心又開始冒頭了。
她差點就控制不住落荒而逃。
紀梵彷彿能看穿她的心思,在她有所動作前,先行將她按在客廳的沙發上,悶笑著來了句:「殿下,您請放心,我的技術絕對一流,您就好好看著。」
「哦……」阮桃止住逃跑的心思,乖乖坐好,心中卻仍在不平。
怎麼非要親手化才能計入評分呢?不知道她是純種化妝白痴嗎?
為了讓阮桃不至於兩眼摸黑,兩個男人商量過後,決定由紀梵為她上一次妝作個示範,然後她再行模仿。
紀梵的手法看上去的確相當專業,阮桃直直盯住浮於身前的水鏡,力求將每一個步驟都牢記於心。
她看得太專註,以致紀梵進行到最後一步,用指尖點了點她的唇瓣,啞著嗓子道:「殿下,嘴張開點。」,她才醒過神,順從地微啟檀口。
卻被猛然覆上的溫熱堵住了呼吸。
阮桃雙眼大睜,眼眸里滿滿都是紀梵放大的俊臉,以及那片蔚藍海洋中深邃的笑意。
紀梵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他只是將唇輕輕印上,卻已令從未與人有過這般親密接觸的阮桃僵直了身子。
最後紀梵是被阿萊尼斯一法杖趕開的。
他們兩人在客廳里乒乒乓乓過起招來,阮桃呆愣地撫上唇角,看著鏡中的自己,簡直想將那些化妝品甩到紀梵臉上。
這個妝容……如果她換上一條晚禮服,都可以直接去參加貴族舞會了!
但問題是,她現在身上就是地攤上二十幾塊錢的襯衣加牛仔褲啊!違和感不要太強!
阮桃無力地招手讓愛麗幫忙卸妝,再厲聲喝止住兩人的打鬥,表達了自己的嚴正不滿,於是協商過後,又改換成阿萊尼斯來做示範。
阿萊尼斯一直都是恪守禮節的,他自然不會像紀梵一樣動手動腳,整個化妝過程中,阮桃幾乎感覺不到他的手與肌膚有分毫接觸。
對於這麼守禮的人,阮桃心中滿意,對他的期待也是水漲船高,可是看到成品的一剎那,她又沉默了。
不是不好,但是……
為什麼要化這麼熟女風的妝容,她平白無故老了十歲好嗎!看上去就像在社會摸爬打滾好幾年的職業女性,而非一個剛從象牙塔畢業的青蔥少女啊!
阮桃的心好累。
兩個男人都是不靠譜的。
愛麗再次拿過了卸妝水,倒在化妝棉上,仔仔細細地為阮桃卸除妝容。阿萊尼斯化的妝太濃,足足花費了十幾片化妝棉才算卸乾淨。
待卸完后,阮桃向愛麗道謝,自己走進衛生間用清水洗了把臉,才感覺那種肌膚毛孔都被化學藥物堵住的沉重感稍微退卻。
「呼——」阮桃深吸了口氣,她抬起頭,凝望著鏡中的這張臉。
臉型雖然是很多人會羨慕的瓜子臉,但是五官平凡無特色,屬於扔進人海里就會立刻被淹沒的類型,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白皙光滑的肌膚,從小到大,除了閨蜜聞玉暄,從沒有人誇讚過她漂亮。
手指摸上鏡中平平無奇的臉,阮桃心中忽然升騰起一股無名火。
什麼鬼女王!
什麼負面影響!
憑什麼!她日子過得好好的,非要來弄這麼一出!憑什麼擅自把她的生活軌跡打亂!
視野模糊一片,阮桃恍然發覺,自己在不知不覺間竟然落了淚。
她連忙擰開水龍頭,接了幾捧水撲到臉上,不停擦拭著眼角,可越是這樣,情緒越是不受控制,冰涼的水珠順著臉頰滴下,分不清是清水還是眼淚。
外面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殿下,您可還好?」愛麗的聲音傳進來,在大開的流水聲中,顯得朦朧不清。
阮桃的神志像是立刻被抽回現實,她怔了怔,扯過一旁的毛巾胡亂往臉上一抹,應道:「我馬上出來,你等等!」
門外的愛麗應了聲,便不說話了。
阮桃收拾好自己,又照了照鏡子,發現眼角還是微微發紅,別人一看就知道是哭過的,但她也懶得管了,打開門就走了出去。
無論發生什麼,該面對的總是逃避不了的,躲在房間里哭有什麼用,那三個不請自來的傢伙就會乖乖消失嗎?
顯然不能。
於是阮桃也就平復好心情,重新回到客廳中坐下,平靜地對他們道:「再來一次吧。」
紀梵的視線一掃過她的臉,立馬凝固住,他急急湊過來,指尖撫上她的眼角,一直掛在嘴邊的笑容消失不見:「殿下,您哭了?」
「嗯。」擺明了的事,阮桃也不會矯情隱瞞。
「是我們惹您生氣了?」
阮桃十分乾脆:「是。」
一個「是」字,擲地有聲,震得那兩個男人半天說不出話來。
阮桃沒再搭理他們,轉而對著站在一旁的愛麗招手:「愛麗,你來幫我化,沒問題吧?」
兩個男人頓時皺起眉頭,還沒等他們表示出不贊同,愛麗自己就慌忙推讓:「殿下,我、我的手藝比不得兩位大人的,您、您還是……」
「我都不介意,你緊張什麼。」阮桃拍拍身邊的沙發墊,「快點弄完,我還得上超市買吃的呢。」
紀梵與阿萊尼斯剛想開口阻止,阮桃一個眼刀橫過來,他們就識相地閉上嘴。
畢竟自家殿下的火氣沒消,還是不要撞槍口上找抽了。
愛麗在阮桃的逼視下,蹭到沙發邊上坐下,神情仍是猶疑:「那……殿下,若是哪裡不合心意,請您務必告訴我。」
阮桃將玻璃桌上的化妝用具一股腦塞進愛麗懷中,直截了當地表明態度:做!
愛麗不像先前的兩個人,拿起化妝品就直接上手,她頗為仔細地打量了阮桃一會,伸手輕輕在兩頰上點點,感受著指尖下的肌膚質感,半晌,才低頭由那堆化妝品中間挑了幾款,其餘的都放回桌上。
「就這麼些?」阮桃有些意外。她對化妝一竅不通,但前兩次化的時候,那倆男人恨不得把所有東西都往她臉上抹,相較之下,愛麗就明顯樸素很多。
「殿下,您的膚質很好,不需要過多的修飾。」愛麗伸手握住阮桃的指尖,幾乎在同時,那種身體深處某些東西快速流失的感覺又湧現了,「況且,殿下您那麼年輕,現在的外貌正是最為得天獨厚,過濃的妝反而會掩蓋您的朝氣,這幾樣就足夠了。」
阮桃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算了,死馬當活馬醫,再差也不過是前兩次的程度,而且愛麗分析得頭頭是道,看著就有譜。
從兩人相握的指尖處有淡粉色的微光躥起,愛麗小心翼翼地捻起那縷微光,手指一繞,做出往後回拉的手勢,掌心便多出了一支黑色的筆刷。
阮桃知道她是要開始動作了,連忙如法炮製,在自己面前張開了水鏡。
愛麗先挑了一支杏色的隔離霜打了底,才一步一步上底妝、化眼妝唇妝、掃腮紅、打陰影,最後,再嫻熟地於阮桃的下眼瞼處掃出一個卧蠶,期間那支黑色筆刷隨著步驟的推進不斷變換形狀,最後一筆畫完,愛麗端詳了會,滿意地點點頭。
「殿下,您看這樣如何?」愛麗指間的筆刷在完成任務后,就消失不見。
阮桃呆愣地望著水鏡,有點不敢相信,鏡中的人……是自己。
愛麗為她上的妝十分輕薄,五官大體還是原先的模樣,但眉毛被修飾得更為柔婉,眼尾處打了層淡淡的桃紅色眼影,愛麗還調皮地畫了個下垂眼角,憑空讓她生出一股楚楚可憐的情態。
考慮到整體效果,腮紅也只是稍微掃了下,倒是口紅用上了偏淺紅的斬男色,唇瓣飽滿,看上去就鮮嫩可口。
當然,阮桃是不懂這些專業術語的,她只是忍不住驚嘆愛麗的巧手:「你還謙虛,簡直就甩了那兩個不靠譜的一百條街!」
旁邊那兩個不靠譜·被嫌棄的男人默默黑了臉。
不過看見阮桃興奮的神色,又把到口的抗議壓了下去。
——殿下開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