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你知道我心裏有多痛
寧夏走進別墅,先回房間去換了拖鞋,才慢慢吞吞走進周鉞的書房。她看著那些黑色西服的彪形大漢,再看看在發抖的靳雅婷,竟然笑了起來。笑容裏幾分邪惡,意味不明。周俊的眼角跳動了一下,別過臉去,不再看她。寧夏在周鉞對麵坐下,打開茶葉桶的蓋子,清香撲鼻,忍不住讚歎,“真香,怎麽不泡來喝啊?”
周鉞的眼皮抬了一下,“好茶得有好心情才配的上。”
寧夏蓋好蓋子,“說吧,時間不早了,我趕著睡覺。”
周鉞“哼”了一聲,“你做事就那麽沒輕沒重嗎?多少眼睛在盯著你?”
“不是還有您老嗎?”他調侃這說,“我答應在後麵兩年裏學完你要我學的任何東西,但沒說要管公司的事情。”
“你是忘了怎麽被綁進裴語馨的生日會了?”
寧夏背心裏冒汗,目光卻收縮了一下。她揉了揉額頭,“爺爺,我要和夏天訂婚。”
周俊的目光落在寧夏臉上,“不可能!”
陳詩的手使勁兒掐在牆上,看著站在門邊扶著門把手的夏天,眼裏滿滿的都是淚水,“欠了你爸的,你會讓我的女兒還嗎?”
夏天咬緊牙關,推開了門,看著寧夏,緩緩的說:“董事長,大小姐隻是一時意氣,我和她說幾句話,她不會糊塗的。”
周鉞冷笑了一聲,“就憑你嗎?”
寧夏站了起來,拉住夏天的手往外走。夏天站著沒動,反而拉住了寧夏,“別鬧了好不好?”
周鉞冷冷的說:“掌嘴。”
一個彪形大漢走過來,揚手就是一巴掌打下來,卻落在了寧夏的臉上,半邊臉頓時火辣辣的痛,嘴裏一股甜腥。夏天心口一痛,抓住她的胳膊,逼視著她的眼睛,咬牙切齒的說:“為什麽?為什麽?你知道我心裏有多痛?”
寧夏笑,笑容越來越淡,仿佛要消失了。她看著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臉,“你痛就好了,我就是要你痛,否則你記不住我。夏天,我不知道你對我是什麽心思,我隻能變成你心裏的傷疤,讓你內疚,讓你痛!”
夏天的眼睛一黑,腳下虛浮。寧夏伸手去扶住他。他甩開她的手,強撐著,“和我訂婚是為了什麽?替別人還債嗎?”
她順著他的目光看出去,看到站在門口的陳詩,眼淚一下子落了下來。她回頭看著夏天,狠狠的說:“是啊,我賤,由著你糟蹋!”
她轉身要走,突然又停下腳步,回頭對周鉞說:“別再找人跟著我,也別再死死的限製我,我也需要力量!”
她走出去,看到青稞。青稞瞪著她,說:“你以為你是誰?”
她走出別墅,坐在花園的秋千架上,手伸進衣袋,摸到一串鑰匙。她笑了一下,牽扯的臉頰生痛。我覺得自己是個瘋子,怎麽會想到要和他訂婚?是要加固周家對他的保護嗎?是想和他有一個連結嗎?是要誓死陪他走到頭嗎?她瘋了,真的瘋了。她忍不住落下淚來,心口疼痛的快要沒法呼吸了。她朝酒窖走去,鑰匙插進鎖孔,卡的一聲,門開了。她走進去,將門反鎖坐在一堆酒瓶中間放任自己的眼淚。她聽到敲門的聲音,擦掉眼淚,開了門,看到站在門口的夏天。燈光暗淡,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她知道他難過了。或許她的方法不對,隻是她太想幫他做一點事情。
她笑,“很晚了,睡覺去吧。”
她從他身邊繞過,他順手抓住她的手,“不是想知道我的事情嗎?”
她回頭看他,輕聲說:“我隻想幫你找到出口,讓你可以透口氣。”
“和我訂婚也是?”
她不去看他,也不回答他的問題。他手上使勁兒,把她拉進懷裏,在她耳邊說:“你那麽強悍,誰敢娶你。挨巴掌還敢往前衝,你把我這個男人當什麽了?”
“死要麵子。”
他的手輕輕撫著她受傷的臉,“痛嗎?”
“那是活著的證據。”
他忍不住笑,叫她回房間去擦藥。她感到喪氣,“他為什麽老是這樣對你?”
“讓我活著唄。”
她笑,忍不住伸手撫著臉。夏天看的滿眼都是心疼,“別再那樣了,你已經成了我心裏的傷痛。”
她不說話,掙脫他的懷抱,跑回了房間。房間裏有吳嫂給她煮好的雞蛋,她順手剝開蛋殼,沒不拿棉布包裹,直接蹭在臉上,揉了揉了痛處,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夏天站在門口,敲了敲門,“我進來了?”
她點了點頭,他走進來,在她旁邊坐下,幫她敷臉。她別過臉去,心裏複雜的很。夏天掰過她的臉,繼續替她敷臉。四目相對,氣息相聞。他的喉結上下動了動,仿佛在吞口水,所以隻有垂下眼簾。寧夏慢慢的將臉湊上去,夏天往後躲了躲,“你又想咬我?”
寧夏推開他,低垂著頭,當真是生氣了。夏天彎起修長的手指,勾起她下巴,吻住她,溫柔而熱情。青稞在門外看著,然後慢慢的回自己房間裏去了。
吳嫂在門口敲了一下門,“夏少爺,董事長說您該回去休息了。”
就這麽被撞破,連夏天都臉紅了。寧夏站起來,拿毛巾擦手,“你回去吧。”
“我隻要走出你的房間就好了,休不休息,他都不會過問的。”
“總之不能去酒窖。”
“我去跑步。”
她回頭,朝他微微一笑。他也回她一個笑容,然後就走了出去。寧夏回周鉞的書房去,看著周俊還在,她默默的在一旁坐下,“我想要一台跑步機。”
“夏天需要什麽可以自己去下單,不用你事事操心。”周鉞不輕不重的說,看她沒說什麽話,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夏天就像是我自己的孫子,這些年也是他一直在我身邊,無論發生任何事情,受了多大的委屈,那孩子都沒有半句怨言。”
“那為什麽還不對他好一點?”她眼裏放光,激動的站了起來。
“你就是個孩子,他的心封閉的太緊,除非心結打開,否則別人的心他是感受不到的。”
寧夏點了點頭,默默的垂下頭,“我到你了這個年紀,也不會在強求什麽的。”
可是她還是個孩子,天然一段倔強,加上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必定是要拚個頭破血流的。她說:“你可以放任他,我不會。”
“你是聰明的,但他未必經受的起。那孩子也癡心的很,和裴小姐之間千絲萬縷……”
“誰沒有那些千絲萬縷?看看這屋子裏的人,誰沒有?有的是時間,是不是?”
周鉞看著她,心裏莫名的生出一種情愫。他該羨慕陳重嗎,至少有一個懂事聽話的孫女陪在身邊?他自己添了杯茶,緩緩的說:“你就那麽倔強?不肯消停些嗎?”
“那你能答應讓我們結婚嗎?”
周鉞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可能!”
寧夏笑了笑,“也不著急。”
她站起來要走。
周鉞不滿意的說,“坐下。”
“我不想談了,你不願意說,我自己去找答案,真相如何殘酷,也比沒有思想的傻子要好。”
她走出去,看到陳詩站在門口,接著周俊也走了出來。三個血緣上最親的人,如今卻萬分尷尬。寧夏不想多待著,轉身上樓。陳詩走到樓梯口,卻沒有勇氣再邁上樓梯,她昂著頭,看在往高處走的女兒,“小夏,求求你別再過問夏天的事情了。”
她果然是沒有勇氣的,寧夏這樣想著。寧夏覺得太過忽略陳詩了,這樣一個重磅炸彈一樣的人待在周家,真的能夠平靜?她太關注夏天,反而忘了周圍一些重要的人,比如說陸容博,比如說葉萍。她勾起嘴角,放慢了腳步,最後轉過身來,突然覺得這樓梯好高,她在俯視自己的父母。她笑,“你沒有一點愧疚嗎?重逢古人之子,是什麽心情?”
周俊又開始皺眉,自從回了周家,他明顯的更加消瘦,工作太累,忍受著內心的煎熬,麵對一個強悍冰冷的女兒無所適從。或許他已經心死國外,強拖著一具軀殼,更加的疲累,說不定那天就支離破碎了。
寧夏不再看他們,進屋去關上了門,拿著那些剪報,查找這線索,最後把U盤裏的視頻資料播放了三遍,心口窒息一般的痛。她收拾好那些東西,拉開抽屜,全鎖了進去,然後將鑰匙埋在屋角的花盆裏。她蹲在地上發呆,一直到夏天上樓的腳步聲傳來。她站起身,太過急迫,腿又麻了,所以摔在了地上。
夏天聽到聲響,推門進來,把她抱起來,放在床上。她看著他大汗淋漓,再看看床頭的擺鍾,“很晚了。”
“睡吧,我也困了。”
“你睡的著了?”
“能睡幾個小時了。”
“確定沒有依靠藥物?”
他捏了一下鼻子,“你連命都不要了,我還敢嗑藥啊?”
“是不是沒人這麽殘忍的對你?”
他不說話,扶她躺下,給她蓋好被子,留著床頭燈,然後就出去了。沒人那麽對他的,從來都是順著他,不管是好是壞。唯獨寧夏在不斷的點醒他,歸正著他的路,陪伴著他痛。他不是那些剛入學的毛頭小子,更覺得那份感情的沉重與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