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憑你是周家的大小姐
寧夏走進別墅,看到陳詩坐在花園裏的椅子上。應該是熬了一個晚上,衣服上頭發上沾滿了露水,眼睛熬的紅紅的,臉色憔悴。她停了一下,深深的望了她一眼,轉身走進客廳。她叫小葉幫她放熱水泡澡,說自己想喝粥了。她走回自己的房間,在衣櫃裏翻找著衣服。全是粉色係列的,要不就是拖拽的長裙,她受不了,隨便拿出一套衣服扔在床上,走進了浴室。熱氣蒸騰,她看不清鏡子裏的自己,覺得臉有一點刺痛。她慢慢的滑下,直到把頭沒進水裏。呼吸瞬間被掠奪,她覺得眼睛發張,大腦也又脹又痛。羅然就這樣把臉埋在水裏,大概就是想知道死亡之前是什麽滋味。可是死亡就在眼前,她卻看到夏天了,他站在她麵前,對她粲然而笑。她的眼睛更加疼痛了,竟然溢出了淚水。
她好像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一時岔氣,嗆了一口水,雙手一撐,立即就坐了起來,順手拿過旁邊的浴巾蓋住了身體。浴簾之外的人聽到裏麵有了聲響,終於止步了。寧夏看著那些模糊的人影,聽到低低的哭泣之聲。她知道陳詩又在為她哭泣了。她的母親回來了,她卻沒有真正和母親說過一句話。她披衣起來,拉開浴簾,看到周鉞周俊在臥室裏坐著,夏天站在浴室門口,陳詩和靳雅婷就站在浴簾之外。她看了陳詩一眼,說:“哭什麽?我又沒想去死。”
陳詩立刻胡亂的去擦眼淚,像個無措的孩子。寧夏整理了一下浴袍,赤著雙腳走出了浴室。她站在周鉞麵前,“這麽早?”
周鉞看著窗外,仿佛在欣賞風景,“回來的早啊,已經有兩個晚上沒有在家休息了。我是太縱你了。給你十分鍾下去吃早飯,之後會有老師來教你舞蹈,然後直接去學校考試。結束之後,靳小姐會告訴你接下來該怎麽做。”
“憑什麽?”
“憑你是周家的大小姐。”
“我願意嗎?”
“小姑娘,很多事由不得你。你今天不願意,明天就會有人將你置之死地。周夏小姐,你已經進來了,沒有出去的可能,隻能想辦法站在最高位置。”
寧夏目光冰冷,眼神刀鋒一樣。
周鉞仍舊沒有看她一眼,繼續說道:“看看你的父親,逃避了二十年,還不是回來承擔一切了。”
周鉞說的沒錯,她無法反駁。她聽著陳詩的哭聲,當初以為是白馬王子出現在生命裏,誰知道是兩代的劫數。她不知道是誰錯了,隻是默默的承受著,連夏天從小身在其中都不能給她一點指引。或許一切都需要寧夏來結束,寧夏是否擔得起?
十分鍾過了,她根本連喝水的時間都沒有。她也沒有學舞蹈,隻是站在排練室裏,頭上頂著書本,雙手交疊置於小腹的位置,雙膝之間夾著一張紙。她目視前方,整麵牆的鏡子裏都是自己僵硬的表情。舞蹈老師是一個很挑剔的男人,帶著黑邊框無鏡片的眼睛,皮膚比寧夏的還要細膩。
他坐在椅子裏,雙腿交疊放在另一張椅子上,小茶幾上放著的咖啡正飄著香氣,他正低頭認真的修整著已經很完美的指甲。他抬頭,看見寧夏僵硬的表情,立刻捂上了眼睛,“哎呀!我說周大小姐,你這是什麽表情啊?你不要砸了我的招牌,我湯尼教出來的學生可個個都嫵媚動人風情萬種。”
寧夏沒什麽表情,心裏不知道問候了他多少遍了。
舞蹈老師誇張的走來走去,修身的白色休閑西裝像一隻撲閃著翅膀的蝴蝶。寧夏不明白,一個男人為什麽那麽美麗動人?連女人都自歎不如。
湯尼推開排練室的門,對小葉說:“小姐,去拿一根筷子過來。”
小葉站著沒動,眼睛偷偷的看向排練室。湯尼走出來,將身後的門關上,輕撫了一下自己的臉,“哎呀,空氣好幹啊,我還等著進去補個水,你還不快去。”
小葉不情願的去拿了一根筷子,走出廚房的時候夏天走了過來,拿過她手上的筷子,“我去吧。”
他拿著筷子走進排練室,對湯尼一笑。湯尼有些受寵若驚,立刻迎接上去,抓住夏天的手,“夏少,可算是見到你了,人家幾次來,你都不肯見人家,好傷心的。”
夏天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乖,我這不是來了嗎?”
寧夏一口氣不順,咳嗽了一聲,頭頂的書掉了下來,膝蓋間的紙片也飛了出去。
夏天走過來,微笑著說:“笑什麽?這麽沒出息?”
寧夏故意冷冷的說:“人家說越是到了上層,出現這種情況的幾率就越高,都是真的啊?”
她看他的眼神別有深意,夏天有點受不了,“你小腦袋瓜裏在胡思亂想什麽啊?”
湯尼迫不及待的站在他們中間,蘭花指都快戳到寧夏的腦門了,“周大小姐,你是什麽意思?什麽‘這種情況’?你不要帶著有色眼鏡看人,人家和夏少爺是清白的……”
寧夏感到頭痛,“你們能不清白到哪兒去啊?別廢話,你這個……”
夏天一把捂住寧夏的嘴,寧夏看他一眼,嚴厲的鋒芒瞬間融化。
湯尼戳了一下寧夏的額頭,“你這個小東西,一點都不可愛。我最討厭別人說我是娘娘腔了,我很MAN的。”
他向寧夏展示自己胸前的大塊肌肉,寧夏得出的唯一結論就是他應該沒少鍛煉,至於MAN不MAN的,她實在看不出來。她仍在心裏罵了一聲“娘炮”,光聽他說話,就是比死還難受的折磨,更不要說是師從於他了。上層建築的人們,她實在琢磨不透。
夏天在她耳邊輕聲說:“你別小看他,他對音樂舞蹈的天賦在圈子裏絕對是首屈一指的。三十歲就已經成立了藝術學院,還有自己的唱片公司。”
“這年頭唱片那麽難做,他還敢迎難而上?”
“唱片難做,可他就沒有虧過。”夏天對她露出同情的神色,“你的鋼琴課也是他來教。”
寧夏一臉痛苦,“我會管理公司不就好了嗎?幹嘛要學這些啊?”
“周家的女人在任何場合都是最出色的,任何領域。”
“所以才眾叛親離,六親零落。”寧夏毫不客氣,夏天卻有些無奈,至少現在他們還無力改變既定事實。
夏天遞給她一塊巧克力。湯尼立刻將那顆巧克力打落在地,對夏天露出委屈的表情,“夏少,你不要為難人家了,大小姐這個身材,至少還要減掉五公斤。你是知道的,我教出來的學生個個都身材火辣的。”
寧夏真想照他屁股上來一腳,但夏天拉住了她。他知道湯尼看起來很娘,辦事絕對很爺們兒,對學生來說,他就是魔鬼教練。他對湯尼笑的曖昧,“湯尼啊。”
他總是那麽叫他,尾音拖的很長,聽起來軟糯軟糯的,讓湯尼十分受用。寧夏受不了了,掰過他的臉,仔細的盯著他看。他對她笑,暖暖的,租可以融化她所有的陰暗。
他仍舊用那種不清不楚的笑容麵對湯尼,“湯尼啊,我也不想為難你的,可是小夏她兩個晚上沒有睡覺了,進食也很少,而且她兩天前剛洗過胃,還沒有恢複。練習強度太大的話,她暈過去了怎麽辦?”
看著湯尼要開口辯駁,他就用心疼的眼神看著湯尼,“湯尼啊,她怎麽說也是董事長的孫女耶。”
湯尼在外麵混了那麽長時間,對任何事情都洞若觀火。湯尼抽出手絹來擦了擦手,扭動腰肢,“休息十分鍾,可以吃東西,高熱高脂的堅決不允許碰。”
夏天打開門,小葉托著托盤進來,笑意盈盈的說:“小姐,小米粥,還有青菜,可以嗎?”
寧夏接過粥,幾口就喝完了。湯尼直接要暈了,揉著太陽穴小跑過來,翹著蘭花指說:“小姐,你是餓死鬼轉世,還是幾天沒有吃東西了?你是上層人士,人人仰望羨慕的大小姐,怎麽能這麽吃飯啊。”
寧夏目光收縮,最後閉緊了眼睛,“矯情!”
湯尼讚賞的拍了一下手掌,“想不到你悟性還不錯,對啦,就是要矯情一點。女人要溫柔才可愛,你這麽粗野,男人不會喜歡的。”
寧夏看向夏天,眼裏都是委屈。夏天無奈的一笑,拉著湯尼走到一邊,“循序漸進,還要我教你啊,她可不是一門心思往上爬的小姑娘。”
湯尼又開始矯情,挽住夏天的胳膊,“最重要的是她是你喜歡的小姑娘啦。”
夏天抿嘴一笑,“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讓她那麽辛苦——就可以像模像樣。”
“你是在求我嗎?”湯尼以四十五度角仰望著夏天,“我記得你從來不求人的,為了那麽個野丫頭?”他進入瘋癲的狀態,“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夏天回頭看你寧夏一眼,她已經吃完飯了,正在喝水,小葉正在幫她準備營養劑。他看著湯尼,緩緩的說:“總之算我拜托你了。”
湯尼更加吃驚,驚叫出聲,“拜托我?你幹什麽這麽說?我記得你愛的死去活來的是裴小姐,你有為她這麽做過嗎?”
“別再提那件事情了。”他轉身走出了排練室,背影僵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