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初入周家(二)
羅然看到寧夏,立刻跑了過去,拉住寧夏的手。寧夏衝她笑了笑,接過小提琴,直接扔在地上。青稞打開琴盒,認真的看了看,嘿嘿笑道:“你注定是周家的人了。”
寧夏麵露鄙夷,沒有說話。這個時候,她感到自己的體力在一點一點的被抽空。她靠著羅然的肩膀,無力的說:“你要記得把我送回去。”
羅然拍拍寧夏的肩膀,仿佛在安慰小孩子。寧夏是誰的女兒都不能改變他們是好朋友,所以在羅然眼裏一切都沒有變。
徐卓然拍了一下青稞的肩膀,說:“是我太不關心這事,還是你太過著急了?”
青稞感到泄氣。
徐卓然說:“別看他們跟大老虎似的,都是紙老虎,寧夏繃得那麽緊,會出問題,多給他們點時間吧。而且老爺子的藥量加大了。”
青稞瞪大了眼睛,“你怎麽知道的?”
“我剛才上去,無意中看見的,他還不知道我看到了,很顯然,他不願意讓你們知道。”
青稞摸出煙來,狠狠的抽了兩口,仿佛是在吸毒一般。夏天是夜夜喝酒,青稞是在暗處抽煙。寧夏感到觸目驚心,還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徐卓然拍拍他的肩膀,不再說話。別忘了他們曾打架鬥狠飆車賭博,富家子弟敗家的那些勾當,他們哪一樣沒有幹過?羅然有點想吐,她的心理潔癖讓她隻能別過頭去。她幾乎快忘了,徐卓然和他們是一樣的人。
吳嫂匆匆的進來,說:“少爺,陸總一家和歐陽先生一家過來了,董事長讓你去接待。”
青稞掐滅煙頭,鬆開了領口的紐扣,臉上又恢複了遊戲人間的表情,冷漠的走出了花房。
寧夏看著徐卓然,“他們一直是這樣生活的嗎?”
徐卓然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偌大的客廳裏,站的站,坐的坐,竟然有些擁擠。青稞倒是少見家裏這樣熱鬧,看著吳嫂帶著兩個傭人忙著幫他們添茶添水,也不言語,自己拿了一杯冰咖啡,在周鉞常坐的位子上坐下。
門鈴又響了,竟然是裴語馨走了進來。青稞覺得越發的熱鬧了。
裴語馨在青稞旁邊站著,用手扇風,說:“京山實在太熱了。”
“車裏沒有開空調嗎?”
“就走了一段,弄得我一身的汗。”
“那你要不要去洗個澡?不過這裏沒有漂亮的裙子。”青稞看著她微微發紅的臉,這個女孩子單純的樣子實在很可愛,可惜一切都是水中花,當不得真。
裴語馨笑了笑。“那倒不用,夏天還沒有回來嗎?我都好多天沒有看到他了。”
“你為什麽不直接給他打電話,以前也沒見你找我帶過話啊?”
裴語馨不說話了,她打他的電話都要打爆了,他一個也沒有回複,所以她直接來等他吧。她聽說寧夏很可能是周鉞的孫女,這對她沒什麽好處,所以一定要來弄清楚。
青稞看了一眼壁鍾,估計夏天該下飛機了。他的手在褲袋裏摸到了手機,駕輕就熟的按了一號鍵。他確定電話撥出去了,才鬆了一口氣。他絕不願意寧夏在這種情況下和陳詩相見,而且到時候場麵可能會失控。
徐卓然的電話響了兩聲,突然掛斷。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撥通了夏天的電話,“看看你的四周是不是有可疑的人。”
夏天剛邁進大廳一步,目光掃過四周,那些有意無意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他了然於心。他在美國的一個小鎮上見到了周俊和陳詩。周俊現在過的很自由,隻是早沒了少年時的激情與野心,仿佛也沒有了任何希望和方向。陳詩也早沒了少女時期的美好與神仙氣質,再美的女人經過時間的打磨會都會變得沉重,尤其是丈夫再也承載不了關於愛情的責任。她渾濁的眼神讓他清晰的感受到他們之間的戰爭。周俊看到他的時候,真覺得是夏邑來找他了,可是他仍舊沒有讓夏天把話說出來,反而時時警惕著陳詩的反應。夏天把寧夏的自畫像放在周俊眼前,無聲的效果會更好吧。周俊瞪大了眼睛,還在第一時間一把拉住伸手去抓那張畫兒的陳詩。夏天看到周俊的手上青筋暴凸,陳詩的眼睛充血,皺著眉心,卻欲哭無淚。夏天緩緩的說:“這個女孩叫寧夏,秀水鎮人,學美術,今年元旦節就是她十九歲的生日,從小和外公一起生活,六年前,外公去世,眾叛親離,成了孤兒。”他看了周俊一眼,“還好有個一個叫敏兒的女孩和她相依為命。她現在京山讀書,遇到一個男孩。那個男孩很喜歡她,可從沒有告訴過她,隻是盡力的去為她做一些事情。那個男孩太髒了,配不上她,擔不起責任……”“我跟你回去。”陳詩終於哭了,嚎啕大哭,像個被搶走了糖果的小女孩。周俊吼道:“你回去有什麽用?她除了恨你,他們除了恨你,還能幹什麽啊?”他衝夏天吼:“滾!”
夏天默然轉身,他知道他們隻能客死他鄉,這輩子都回不去了。當初沒有擔負的責任,現在更擔負不起。他們輸不起,作為中年人,他們沒有資本,卻少了少年時代的勇敢無懼。他在酒店住了一晚,打算第二天就走。他想去給他們道別,可是房東告訴他,他們昨晚連夜搬走了。是連夜搬走嗎,還是落荒而逃?他還纏綿病榻就開始尋找他們,到頭來不過是掀開了已經結痂的傷口,他們在恐懼中再次血肉模糊。很多事都沒有結果,他卻固執的不斷尋求。
夏天以為他會一個人回去,但在機場的時候陳詩仍然連滾帶爬的揪著周俊趕來了。陳詩哭著說:“我已經輸了自己,決不能再輸掉女兒。”她的痛苦隻有自己知道,這麽多年過去,每一次和周俊肢體糾纏,她都不會做避孕措施。她知道她不可能再有孩子,卻騙周俊說她恨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給他生孩子。她是女人,唯一能說明她是完整的證據就隻有寧夏了。周俊身邊沒有任何值得驕傲的事情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妻子回去找回女兒。那個乍一看和陳詩一模一樣的女孩,細看之下更像周俊。那是周家的血脈,他不曾盡過半分責任和愛。
他歎了口氣,眼裏的光在變冷,臉上沒什麽表情,但他非常擔心寧夏。他見過她發脾氣,卻更擔心她會傷害她自己。他忍不住撥了寧夏的電話,連續幾次都沒人接聽,自動掛斷了。他隻有撥打徐卓然的手機。
“怎麽?勝利大逃亡了?”徐卓然仿佛很輕鬆。
“寧夏在旁邊嗎?”他不去理會徐卓然,隻是迫切的想知道寧夏的情況。
徐卓然輕笑了一聲,把手機遞到寧夏麵前,“夏天打來的。”
她當然知道是夏天打來的,剛才她盯著手機屏幕半天,完全沒有勇氣接他的電話。
徐卓然把手機塞進她手裏,羅然握住她的另一隻手,仿佛是在給她力量。她深吸一口氣,將手機貼在左耳上。
“寧夏,是你嗎?”
寧夏聽見夏天的聲音,忍不住淚水滑落,使勁兒掐著羅然的手,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也隻能輕輕的“嗯”一聲。那些亢奮的仇恨、洶湧的憤怒,化成了一縷委屈,真想大哭一場。
夏天的手握成拳,太過用力而使指節“咯咯”的響。他聽出她在哭,卻隻能讓自己盡量平靜些。他說:“對不起,竟然是我讓你麵對真相,但你要相信,我會和你在一起,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我馬上就回來了,等我。”
寧夏的脖子仿佛被人掐住了,嗓子痛得說不出一句話,費了好大的力氣,還是隻能輕輕的“嗯”一聲。
“你現在哪兒?我一會兒去接你。”
“在……”寧夏看向四周,感到茫然。這裏是那裏呢?她的家嗎?她很難接受這個現實。“在花房裏。”
夏天說好,電話掛斷。徐卓然馬上掰開寧夏的手,近乎咆哮的說:“寧大小姐,你能對羅然溫柔點兒嗎?”
寧夏滿臉抱歉。羅然忙拉了拉徐卓然的衣角,對他搖頭,卻笑著對寧夏說:“你別聽他大驚小怪的,我沒事。”
寧夏擦了眼淚,頭靠在羅然的肩上,安安靜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