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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早產

  薛嘉蘿最近變得特別貪涼怕熱,一旦感覺到燥熱眼淚汪汪沒精打採的,薛嘉芫命人把瓜果浸在井水裡冰鎮過後,切成塊餵給她。她一邊用帕子抹掉薛嘉蘿鼻尖上汗珠一邊說:「聽有經驗的嬤嬤說,阿蘿這麼怕熱,肚子里可能是小郎君。」


  薛嘉琦皺眉道:「那可不妙了。」


  「只希望阿蘿離開時熙王並不知道她懷有身孕,對阿蘿的執念淡了好說了,不然我們可經不起他再一次挨家挨戶找人。」薛嘉芫說,「那個姓梁的老婦人,我派人去打探過,說阿蘿剛到她那裡她請了好幾次大夫,因為阿蘿身上有傷。但我問阿蘿熙王是不是對她動粗,她又搖頭了……不知道她身上的傷怎麼來的。」


  「阿蘿能知道什麼……」薛嘉琦說到一半看見薛嘉芫的眼神,「好好好,我們阿蘿什麼都知道,她說沒有沒有。」


  房間內安靜了一陣,薛嘉蘿吃完了碗里的剝好皮的冰鎮荔枝,戀戀不捨地連碗沿都舔了舔,突然間她神情一凝,手放在自己肚皮上。


  「是不是又胎動了?」薛嘉芫也跟著摸了摸,「呀,真的動了,真棒!」說完親了親薛嘉蘿。


  頭一次胎動時薛嘉蘿被嚇著了,哭了好久,後來一旦肚子有動靜薛嘉芫會立即誇她親她,讓她明白肚子會動是個好事情,這才讓她平靜接受了胎動。


  薛嘉琦趁著這個工夫悄悄走了出去,直到周圍無人時,他臉上的笑容才敢徹底放下來。


  沒人知道阿蘿的肚子對他而言有多刺眼,彷彿一根針,扎得他無法安寧。


  他接受不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接受不了這樣的自己。


  熙王在十天前已經回京,卻始終沒有露面,朝臣覲見也是回絕。薛嘉琦為了避免暴露,自從汪禮離開后沒有試圖聯繫,不知道他與熙王在雍州是不是碰上了,也不知熙王有沒有察覺到自己中計了。只聽說別人說他在雍州剿匪赫赫有功,連薛清都道他天生的暴戾之氣這次才用對了地方。


  聽下人回報薛清早他一步回了府,薛嘉琦腳下變了方向,朝著書房走去。


  薛清剛剛換下官袍,一邊理著袖子一邊說:「找我何事?」


  「父親可是從宮中歸來?」


  「是,與孫晉多說了兩句。」薛清坐下,「陛下開蒙晚,學業不精,還逐漸起了反抗之心,也不知是誰教唆的……直到熙王回來才好一些……」


  薛嘉琦正要說起周君澤:「兒子聽說熙王住在宮裡?這……合適嗎?」


  「熙王在雍州受傷了,在宮裡養傷,要不是傷的嚴重,我猜殿下也不願意住在宮裡。」薛清說,「我直到今天才見上一面。」


  「如何?」


  「什麼如何?」


  「當然是熙王。」


  薛清看著他:「怎麼突然問起了熙王殿下?」


  薛嘉琦知道自己不能再問下去了,他太恨周君澤,一時疏忽大意了。


  「兒子只是想起了阿蘿,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


  「阿蘿當然是好好的在王府里有人照顧。」薛清皺著眉不願多說,「還有事嗎?沒事下去吧。」


  薛嘉琦心中冷然一片,多想告訴他,阿蘿現在是什麼樣,她是如何「好好的」待在王府里的。他拚命忍著回到自己院子,姚文倩一連叫了他許多聲他才回神:「怎麼了?」


  姚文倩已經從剛才的笑容滿面變成了笑容勉強:「你在想什麼,我叫了你好幾聲了也不理我。」


  「一些公事。」薛嘉琦想岔開話題,「言哥兒呢?」


  「剛才奶娘抱走了,說母親想言哥兒了。」姚文倩又補充說,「奶娘在你面前抱走的,你沒有發現嗎?」


  薛嘉琦站起來,「那我去母親那裡瞧一瞧。」


  姚文倩看著他的背影,喃喃自語:「我也想相信你的……」


  姚文倩懷疑薛嘉琦外面有了女人,從他鬱鬱寡歡、行事偷偷摸摸開始,他突然沮喪,突然興奮,她一概不知緣由。最近更是,每日很晚才回家,問了身邊隨從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連沐休也是一睜眼人不見了,這讓她如何能放心。


  她託付管家娘子找了兩個面生的半大孩子,在薛嘉琦出門後跟蹤他,看他去了哪兒。


  她原以為得個十天半個月才能有結果的,不出五日,管家娘子回復說薛嘉琦頻頻出入京中內城一所宅院,她打聽了一下,那宅子是薛家大姑娘的陪嫁。


  她半疑惑半鬆了口氣,打算找個日子仔細問問薛嘉琦究竟在幹什麼。可是她這口氣才放到嗓子眼兒,還沒找到合適的時機跟薛嘉琦談談,管家娘子又有消息,說那宅子里請了產婆。


  因為怕引人耳目,薛嘉芫只帶薛嘉蘿出去瞧過一次產婆,當時產婆說薛嘉蘿肚子位置比她見過的任何孕婦都要低一些,孩子可能會早產。薛嘉芫一直記在心裡,事事小心,但沒有想到,薛嘉蘿能在剛滿八個月的時候生下孩子來。


  但正是因為擔心早產,薛嘉芫不許薛嘉蘿下床走動,薛嘉蘿在床上委委屈屈橫躺了幾天後沒忍住,偷偷下床了。


  她彎不下腰找自己的繡鞋了,只能兩隻胳膊撐著床沿,用腳在地上摸索鞋子,身體太笨重,胳膊沒有力氣,腳下一滑,坐到了地上。


  當時裙子下面濕了一大片,薛嘉蘿還以為自己小解出來了,獃獃看著自己身下洇濕的印跡擴散開來。


  慢慢的,小腹一抽一抽的疼,胸口裡好似有把鎚子在敲。


  薛嘉芫推門進來時,薛嘉蘿已經疼得躺在地上嗚咽起來了,薛嘉芫大吃一驚,用變了調的聲音大喊:「快去叫產婆過來!」


  薛嘉蘿終於出聲了,她額頭全是汗珠,頭髮汗濕了貼在臉上,臉色漲得通紅,她一直重複著一個字,因為長時間沒有說話吐字不是很清楚,隱約聽起來像是「疼」。聽得薛嘉芫肝膽俱碎,恨不得代替她,或者乾脆暈過去。


  她全身都在用力,手背額頭青筋凸起,彷彿在跟什麼做抵抗。


  產婆急得團團轉:「不要喊不要喊,腿不要用力,肚子快用力!」


  薛嘉蘿聽不進去,她也不懂這個時候該聽誰的,疼痛佔據了她所有的思維,讓她無法解脫。


  「這孩子……頭都快出來了,快點用力——」


  可惜薛嘉蘿還是不聽,體力耗費的太多,聲音低了,她眼神都有些渙散了。


  「這樣不行啊……」


  產婆話音剛落,聽外面一陣吵鬧,一個女聲中氣十足:「誰敢攔我們太太?!」


  「在這裡?」


  「是的,母親,兒媳實在沒有別的辦法……」聲音越來越近,「我總不好強闖阿姐的宅子……」


  薛嘉芫分神聽到這句,剛要出門查看,沒成想與來人迎面碰上。


  薛太太的眼神從她臉上轉到她身後床上,驀然睜大了。


  「阿、阿蘿……」


  又是一個不眠夜。


  一閉上眼腦子充斥著各種各樣的碎片畫面,伴隨著永不停止的耳鳴,讓他根本不能入睡。


  他靜靜坐在黑夜裡,彷彿生了根一樣,什麼的大風大浪都不能讓他撼動半分。


  他想了很多事情,比如小皇帝愚笨耳根軟,比如孫除近日愈發強硬的態度,比如肅王死後無人繼承的封地。他想盡了能想的,最後,又只剩下薛嘉蘿。


  現在回想起她居然是甜的,他曾經歷過那麼好的時刻,讓人一想起來都忍不住微笑。


  可回到現實的空虛比最初的鈍痛更能讓人發狂。


  黑夜如此漫長又轉瞬即逝,窗子上印出樹枝搖曳的影子,窗紙慢慢泛白,他又熬到了新的一天。


  太監在門外輕聲問:「殿下,起嗎?」


  「嗯。」


  門被推開,一列太監走進來,床幃掀開,周君澤的臉如同映著月光的雕塑,蒼白沒有表情。


  太監輕手輕腳給他右肩上了葯,說:「孫統領回來了。」


  周君澤眼神一動:「讓他進來。」


  孫逸低著頭拱手道:「回殿下,百里之內都尋過了,卑職帶回了所有最近賣身入青樓的姑娘。」


  周君澤興趣缺缺,孫逸的表情態度已經告訴他,那裡面不會有薛嘉蘿。


  「再去……」他一時想不出來還能去哪裡找,「算了,讓他們先回來,退下吧。」


  周君澤下了床,屏風旁掛著薛嘉蘿那件紅錦披風,他輕輕摸了摸。


  他被這件披風一下引到了北邊,去了才發現撲空了,白白浪費了時間……


  他突然一把抓住披風。


  不,薛嘉蘿的披風,蒙著臉的曉秋,都暗示著薛嘉蘿可能在北邊,他不是撲空,是被人故意引去的,他中計了。


  什麼人會想盡辦法把薛嘉蘿從他身邊帶走?

  他想起兩年前,只要他出府身後徘徊著的陌生人馬……


  他心神激蕩,幾步走出去:「把孫逸再給我叫回來!」


  他的心臟似乎重新跳起來了,砰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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