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一籌莫展
上官陌繼續道:“不過,看今日錦叔父穩坐中軍帳,並不擔心被我父皇囚住的上官皓月,應是錦叔父已穩操勝券能勝了這場仗、救出師弟吧?”
明明是來求助的,卻還要順便使上一手攻心計,瓦解他盟友的意誌,楚淵看著上官陌,十分為他覺得不齒。
“上官陌,你確定你是來請我助你去救淺淺的嗎?怎麽我卻看不見你的誠意?”楚淵冷笑道。
上官陌聳肩,一本正經道:“不好意思,成習慣了,遇見有利的事情不算計一下,心癢。錦叔父權當沒聽見好了。”
這吊兒郎當的樣子真的是新蘇的皇帝上官陌嗎?上官陌他果真是來求助的嗎?滿堂的將領恨不能上去踢他兩腳。
上官錦更想上去給他一刀。
楚淵倒習以為常了,瞧著他,道:“你這個鬼樣子,還想別人幫你?”
上官陌沒甚表情,道:“我說過,你並非是幫我,你欠蘇淺的,理當還她。”
楚淵淡然:“要怎麽還,是我的事,還不勞你新蘇的皇帝來指指點點。”
上官陌睨著他,“人若不在了,你拿什麽還,還給誰?”
楚淵一拂袖,“那我就欠著。厚臉皮的事,我也不是幹了一回兩回了。況且,我和淺淺之間的恩怨,怕也不是誰欠誰那麽簡單的。”
滿堂將領竊以為,自家皇帝這話說的解氣。男子漢大丈夫,當斷則斷,絕不該拖泥帶水。然這個竊以為還沒在心裏走上一個回合,就聽他們家皇帝毫無氣節地道:“上官陌,你需得拿出一個萬無一失的策略,不然,你叫我如何出手?”
“我來,就是想和楚帝商量個萬全之策出來。如今嵐茨城的守城之兵不過區區二三十萬,若是強攻可以,就無需楚帝插一手,我的兵力已經足夠。但眼下,強攻顯然不能。至於智取,嵐茨城雖隻有二三十萬守兵,但卻有一支難以撼動的祭司衛隊,要從他們手上救人,十分困難。”
“我看,難的不是祭司衛隊難以對付,難的是,要從祭司衛隊手上救好幾十號甚至上百號的人吧?如果被困的隻是淺淺,以你新蘇皇帝的能耐,何需拉下臉來向我求助?可,上官陌,我出手,是為淺淺,我愛上她,便是欠了她的,這沒什麽好怨的,可我有什麽理由幫你救你手下那些人?我又不是傻子。”
“……”上官陌一時無話應對。
楚淵下起了逐客令:“請回吧。淺淺,我自會想辦法去救的。至於你的人,與我無關,你還是自己想辦法吧。”
上官陌睨著他:“如果是這樣,就不勞楚帝費心了。蘇淺我自己會救。”
楚淵冷笑了一聲:“你是怕我會一味為了救淺淺,害了你的人吧?”
上官陌:“確實是這樣。”
楚淵冷冷瞧著他,“你就不怕夜長夢多你父皇傷了淺淺?”
“怕。蘇淺於我,是比我自己的命還重要。但其他人的命,也是很重要,我不能為了蘇淺就置其他人的命於不顧。”
“你上官陌何時是這樣顧及他人性命的人了?”
“我一直是。隻是你看不見罷了。”
楚淵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地道:“你曉得,我從來就不是會低頭的人,尤其是向你低頭。淺淺的事,我不可能袖手。至於你的人,死活與我無關,倘或他們妨礙到我行動,我也不會吝惜送他們一程的。”
上官陌冷然:“楚淵,如果是這樣,我是不會允許你插手這件事的。你最好放聰明點,不然,就算拚個兩敗俱傷,我也不在意。”
上官陌何曾說過這樣威脅人的話。今日是真的動了他的底線了。
楚淵卻不是任人威脅的人,直視著上官陌,道:“你左右不了我。”
上官陌眼眸眯起,語氣森然:“楚淵,你揮兵百萬,為的,不隻是江山吧?你是為報仇而來,衝著我父皇的人頭來的。倘或我出手阻攔,你覺得你還有幾成把握能報得了仇?”
楚淵冷笑一聲,“縱然一分把握沒有,我楚淵,也不會後退半步。更何況,箭已在弦上,容不得我不發。上官陌,你還是趕緊回去想想怎麽保全你的人吧。”
上官陌有些後悔今日來長臨會晤楚淵了。他來與不來,結果都是一樣,楚淵早做好了救蘇淺的準備,隻救蘇淺。如楚淵所說,他不會顧及他手下人的命。上官陌隻後悔白跑了一趟,耽誤了這許多時間。
楚淵說的不錯,他如今急需要做的,是好好策劃一下如何保住被囚的官員們以及修羅十三,還有,蘇淺。
蘇淺。單單是想到這個名字就已經令他心痛難忍。自戚蒼幾人逃出嵐茨城之後,整座城都已戒嚴,他縱有天大的本事,也沒能探到她的一二消息。但,就算他得不到她的消息,以他對他父皇的了解,也曉得蘇淺落在他手上不會好過。
她是不是傷得很重,是不是會被動刑,是不是寢食無著,是不是……一亂再亂的心緒因著想起蘇淺已經難以把持,對楚淵冷冷拋下一句:“你最好量力而行!”人已經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裏。
楚淵望著他颶風般消失的身影,良久,才冷冷道:“按兵不動,等他們父子拚個你死我活再行動。楚暮,你挑幾個功夫好的,隨朕去看看熱鬧。”
這再明智不過的決策,令在場諸位將領幾乎忍不住要拍手叫好。但,皇上後來那句去看熱鬧,是個什麽意思?要知道,有些熱鬧,是看不得的……然諸位將領尚未來得及勸諫,他們的年輕帝王已經像先前離開的那位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美人比來時的速度更迅疾了許多,載著上官陌風馳電掣一般往回趕。道路尚泥濘,夜色亦有些黑暗,卻阻不住美人的腳步。
一夜疾馳,東方露出魚肚白,美人累癱在中軍帳門前,上官陌交代一聲站崗的小兵照料美人,人已經旋風般進了中軍帳。
天尚未亮,帳中卻已聚集了一群人。不曉得是昨夜就宿在了帳中沒有離開還是怎麽樣,個個麵色憔悴,衣衫皺皺巴巴,見上官陌一進來,都要開口詢問,但一觸及他黑著的臉,便都欲言又止,想問的話一句也沒有問出口。
看他這個樣子,也曉得是什麽情況了。鐵定是談崩了。
眾人站起身見禮,上官陌擺擺手,大步走到案前坐下,直截了當道:“楚淵不會和我們聯手。他要單獨行動去救蘇淺。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要在楚淵出手之前破開嵐茨城,救出被囚的所有人。否則……楚淵那個混蛋會用一眾人的性命換取蘇淺的獨活。現在的問題是,一旦攻城,我父皇必會拿一眾人的性命作要挾。你們有什麽想法?”
“打仗,就會有犧牲。臣覺得,楚淵的法子未嚐不是法子。畢竟,要保全所有人的性命,幾乎是不可能。自然是先救帝凰重要。”說話的是昨夜才率南路大軍到此的主帥之一沈戀風,雙十年華的青年,從小拿的是刀槍劍戟,讀的是兵書詭道,自十五歲起便已是率軍之將,遇到這種事,第一念頭先想到的便是如何能贏,而不是犧牲了多少。
上官陌挑眉掃視一圈,問道:“你們也都是這麽想的麽?”
有幾個點點頭。
上官陌便抿唇歎了一聲,道:“可你們覺得,你們的帝凰她會同意這樣做嗎?”
空氣就凝住了。沒有一個人答話。
良久,就聽墨淩道:“她雖惜命,卻絕不肯苟活的,尤其是讓別人為她死,她更不會同意。我想,既然城中那位抓了那麽多人,不可能不提什麽條件的,不然,咱們先等等,看他要提什麽樣的條件,再和他周旋?”
墨淩今日尤為冷靜。
上官陌唇角抿得更深,“他到最後的目的,一要一統天下,二要蘇淺死。所謂條件,他那樣的人,是不會給你兌現的。墨淩你難道忘了他是個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的人?更何況,他所謂的條件,是讓新蘇和楚軍火並,不兩敗俱傷不罷休。”
“至少,可以贏得一點時間。反正,遲早是要和楚淵有一戰的。”墨淩咬牙。
一向冷若冰霜的青年月魄開口道:“皇上才說,楚淵也在行動。時間並不以我們的意誌為準。”
墨淩咬著牙狠狠剜他一眼。但月魄說的是事實,他無以辯駁。
“娘的!”墨淩恨恨將一條矮凳踢了出去,矮凳順著門飛了,他拿眼剜了一眼上官陌,咬牙切齒:“有這麽個爹,你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軍中主帥葉清風揉了揉一籌莫展的腦門,這位墨爺真是什麽人的虎須都敢擼,這個時候還趕說這種話。忙插話道:“皇上去楚營的時候,我們這些人就目前的態勢做過分析,因陷進去的人太多,祭司衛隊又是極厲害的,且此時的城防尤為嚴密,派小股人員進去劫獄基本是不可能。那就唯有攻城。但正如皇上所說,一旦開始攻城,屠皇勢必會拿帝凰她們的性命做要挾。倘或此時城中有咱們的一隊人馬,能和咱們裏應外合,趁咱們攻城的時間去營救帝凰她們,倒不失為一條策略。隻是如今城中所剩不多的人馬怕已被完全控製甚至屠殺,就算還有人,咱們也聯係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