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殺手鐧
上官皓月接了藥,打開瓶塞倒了一粒藥丸,吞了下去,苦笑道:“你們帝凰日日帶這些東西在身上,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多怕死。唉,殊不知,她的命,時時懸在刀刃上,這些都是保命之必須。”
鳳七道:“誰不怕死?不怕死那是傻子。不過帝凰怕死卻是因她的命身係重大,死不得,她心裏比誰都明白。”她將昏睡的蘇淺平放在稻草上,一聲令下:“你們都轉過身去,我要給帝凰看看外傷。”
鐐銬聲嘩啦啦一陣響,牢房裏幾十號人齊刷刷全背過了身去。
上官皓月也將臉側了過去,心裏默默地想,誠然,淺蘿的確是個怕死的,但絕非是個肯苟且偷生的。但,怕死什麽的,都沒什麽要緊,要緊的問題是,身上那些零碎成天帶著,真的不嫌沉麽?
鳳七小心翼翼解開蘇淺的衣衫,露出劍傷較嚴重的後背,立時便被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劍傷嚇住了,結巴道:“少……少皇。”
上官皓月立即轉過頭來,牢裏其餘的腦袋刷刷跟著轉了過來。
鳳七惱怒地環視一圈,“都給我轉回去!”
一圈腦袋刷刷又轉了回去。多嘴的羅小三拍著撲通跳的心髒道:“鳳七你不要一驚一乍的,嚇死咱們了。帝凰的傷勢很嚴重嗎?娘的不行咱就硬闖出去!反正如今帝凰來了,咱們在一起了他就沒有挾持咱們的倚仗了!”
鄙視的眼風刷刷刷朝他甩了過去。嚴不嚴重的,剛才不是已經看到了麽?真是此地無銀。
向與他不對付的徐銀撇嘴道:“真是傻子。人家既然敢把帝凰送進來,就是不怕你硬闖。咱們不拖累你,你倒是自己闖個試試!”
“闖就闖!以為爺不敢嗎?”羅小三將鐐銬掙得哢哢響。
“都消停點吧。帝凰這個樣子,怎麽闖?你們別擾鳳七。”程昱喊了一句,羅小三同徐銀立即噤了聲。
鳳七緊蹙著眉,小心翼翼給蘇淺的傷口上藥。牢裏一片寂靜。
上官皓月這才問道:“鳳七,怎麽了?”
“沒事。帝凰傷得好重。我隻是想問少皇,怎麽會傷那麽重。以帝凰和少皇的身手,是什麽人有這樣大的本事將您二位傷成這樣。現在我明白了,宮裏那位是出動了最為隱秘的祭司衛隊。是不是,少皇?”
上官皓月歎了一聲,“你說的不錯。正是隱藏在冥國最為黑暗的地方的祭司衛隊。”
他的話出口,盡管鳳七早曉得,上藥的手還是抖了抖,藥粉撒了許多。她忙斂心神專心給蘇淺治傷。
官員們聽了這話都是一片迷茫,祭司衛隊是什麽,他們並不知道。修羅十三的人卻是都曉得,鐐銬的哢哢聲又響作一團。
“當初師兄摧毀了祭司府一脈在冥國的勢力,但大部分的勢力,被皇伯伯撤出了冥國。”上官皓月聲音黯沉。
牢房裏一片沉寂,隻聞鳳七撕衣裳給蘇淺包紮的聲音。一片沉寂之中,忽聞蘇淺微弱但氣勢不減的嘲笑聲:“原來是祭司衛隊,怪不得那樣厲害。這一次將殺手鐧王牌部隊都拿出來了,我倒是要見識見識。嘶……鳳七你能不能輕點,幸好我是昏著的,這要是醒著半條命被你捏沒有了。”
刷刷刷一圈腦袋都探了回來,驚喜聲響成一片:“帝凰醒了?”
同樣驚喜的鳳七於羞赧中卻不減靈敏,斥道:“轉回去!”
一圈羞赧的腦袋齊刷刷又轉了回去。方才人是昏著的,轉過來便沒怎麽覺得羞赧,如今人是醒著的,即便已經被鳳七包紮得像個蠶蛹,還是覺得羞赧了。
羞赧中又有一悟,鳳七她果然是個辜負了長相的女漢子,若非是牢房裏隻她一個女子,這給帝凰治傷的活計萬萬不能交到她頭上。
上官皓月卻沒有一點羞赧的自覺,隔著牢房望著繭似的蘇淺,幽幽道:“淺蘿你有辦法出去?”
蘇淺眸光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咬牙:“這是天牢吧?恕我無能,沒有。”
上官皓月便抽搐嘴角:“出不去談什麽見識人家的能耐,淺蘿你慣愛說空話。”
蘇淺動了動身體,疼得又是一串抽氣聲,無奈地求助鳳七:“鳳七你扶我起來坐一坐。”
鳳七將她扶了起來,她疼得想找個物事靠一靠,歇一歇又疼又累的身體,看看這牢房裏委實沒什麽物事可以倚靠,便往扶著她的鳳七身上賴皮地一歪,勉強出聲說話:“你們都回過頭來吧,都包紮完了。”
鳳七望著她,有些發愁。她雖包紮完,身上的衣裳卻已經襤褸不能再穿,看看自己身上為了給她包紮劍傷已經被撕掉了半截的衣裳,也是沒辦法再給她穿。蘇淺似看穿了她的心思,朝著隔壁牢房的高幽一咧嘴:“高將軍,將你的衣裳借我穿一下——你一男的,隻穿中衣也不妨事吧?”
高幽臉一紅,帝凰都說不妨事了,他還能說什麽?忙將身上的衣衫脫了下來,雙手奉上,臉不知怎的就紅了,“怎麽會妨事,隻是……髒了。帝凰不要嫌棄就好。”自己身上隻剩下單薄的中衣,於沉悶的牢房裏倒是清爽。
鳳七接了衣衫,往蘇淺身上套,邊套邊埋怨:“宮裏那位下手也忒狠了些,將人打成這個樣子,他也不怕遭了報應!”
蘇淺無語地冷笑了一聲,道:“他隻恨不得立時要了我的命,若非我還有點利用價值,又豈能活著到天牢裏來和你們做伴?報應?他若是怕報應,這些年也就不敢造那麽多殺戮了,早年間也就不會從異世裏招了我這個孤魂來為他利用。”
上官皓月沉靜地望著她,心下了然。以她的通透,事到如今,怎會悟不到她從異世到了這裏,是全拜了她的好公公上官屠所賜?既是做了此等逆天見不得人的事,待利用完了她,又怎會留她在世上成為把柄?
隻是,她這樣優秀能幹,至今已同上官陌聯手掃平半個天下,不曉得上官屠是該喜出望外還是該頗為忌憚?
想來,忌憚應大於喜出望外吧,否則,也不至於急於下手除掉她,在算不得最佳的時機用了算不得最佳的方案。上官屠,他怕的應該是倘或這一場仗到最後淺陌二人贏了楚淵,他將再無可能撼動兩人的權勢。
上官皓月眸光微凝,想的卻是,如果上官屠沒有下手,淺蘿同他的師兄二人,是否贏得了楚淵?他不敢小看天賦異稟的淺陌二人,同樣不敢小看深藏不露隱忍克己的楚淵,都是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的人,這樣一場恐怕要空前絕後的仗,沒有機會上演,真是有些遺憾呢。
不過,因為上官屠的意外出手,局勢又將怎樣演變,同樣也值得人期待——上官皓月對自己的邪惡想法有些不齒,畢竟是鮮血白骨的戰場,避之不及,他卻還在期待。
蘇淺看了上官皓月良久,終於忍不住出聲:“阿皓,上官皓月,你這是走神去了哪裏?怎的這樣一副欠揍的表情?”
上官皓月內心羞赧外表坦然地收回思緒,睜著眼睛說瞎話:“我在想皇伯伯的殺手鐧,祭司衛隊,不曉得要怎樣才能贏過那非人的一群。”
蘇淺幽幽道:“我覺得,阿皓你想多了。現下關在這暗無天日的牢房裏,和他們根本就扯不上一毛錢關係。你應該先考慮一下如何能翻轉乾坤逃出去,對付他們,是逃出去以後的事。”
上官皓月繼續睜著眼睛說瞎話:“誠然,逃出去是件頂緊要的事,但,對上他們是一出去就要麵臨的問題,因此,也是要納入考慮範圍的。我這叫未雨綢繆。”
蘇淺狐疑地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道:“你說的也對。可我總覺得你哪裏不對勁。”她默了一瞬,繼續道:“但,眼下我傷得動不了,你可還能動?”
上官皓月動了動癱軟無力的胳膊腿兒,沮喪:“你趴著,我躺著,但我不比你強。”
修羅十三的人共一眾官員靜靜地看著橫在地上的二位,耳邊廂一字不落地聽著二位鬥嘴似的談話,心裏同時有一疑問,這話多的二位,果然是受了重傷橫著進來的那二位麽?
蘇淺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話多,繼續道:“好人進了這暗無天日的地方都得掉三層皮,更何況咱倆這樣的。阿皓,這裏缺醫少藥的,能不能熬到活著出去都還兩說呢。哦,說錯了,醫是不缺的,但藥肯定是缺的了。我身上這點藥也隻能應應急,真要治好身上的傷,是不能夠的。阿皓,有沒有辦法讓上官屠給送點藥進來?”
上官皓月看白癡般的眼光看著她,幽幽:“你幹脆提議他放咱們出去。眼下這種情況,沒有再給咱們一副鐐銬,已經算是謝天謝地了,你還指望送藥?”
話音方落,就聽見一陣重金屬的碰撞聲,眾人朝著聲音響起的源頭望去,一時全都無語。
狹窄的通道盡頭,四名守衛抬著兩副重拷,略有膽戰心驚地往淺皓二人這邊走來,每走一步,鐐銬都一陣亂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