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聖旨賜死
蘇淺悠悠看了一眼蘇啟陽，嘴角一挑，道：“我確也有他們那樣的疑問，蘇啟陽，你這樣扛柄劍在我的脖子上，胳膊還沒酸麽？你打算一直這樣下去嗎？要知道，即便一會兒給了你玉璽，你就憑手上這點人，能幹什麽？我倒是十分有興趣聽聽你的打算，要怎麽樣利用我這張王牌之中的王牌。如果是我，決計幹不出你這樣顧頭不顧尾的事情來。或者你蘇啟陽有什麽高招？”
蘇啟陽瞧了她一眼，悠悠道：“告訴你我的打算也無妨。我不過是將挾持了你的消息分別告訴了上官陌和楚淵。你猜他二人會怎麽做？”
蘇淺一口氣差點沒上的來。
“蘇啟陽，算你狠！”
她將牙齒咬得哢哢響，並沒掩飾心裏的氣憤和恐懼。
她曉得上官陌若是接到消息，無疑會為了她改變策略，甚至會亂了陣腳也說不定。至於楚淵，她如今猜不透他。他是要趁她與上官陌之危率兵直進還是難忘舊情來搭救於她，她吃不準。
他率兵直進是對上官陌的處境雪上加霜，前來相救卻更是對上官陌的侮辱，不曉得他和上官陌相遇，又會發生什麽樣的激烈碰撞。
蘇淺默了一瞬，冷笑一聲，道：“蘇啟陽，你這的確是個讓上官陌與楚淵火拚的好辦法，但，你又憑什麽以為，他們火拚，於你有好處可撈？他二人並非是三歲小孩子，會任由你算計！”
蘇啟陽嘴角銜著一抹冷笑，道：“有你在，我倒不怕他們不按著我的路子走。而且，還有什麽比現在的處境更讓我難堪？”
蘇淺就沉默了。嘴唇被她咬得隱隱血色。
修羅十三諸人氣憤之情溢於言表，憤怒的樣子似要撕了蘇啟陽一般。殿上官員也不禁憂心忡忡，蘇啟陽這是要釜底抽薪。
蘇啟陽抬眼又看向沙漏，嘴角微微一挑：“還剩半刻不到，諸位，你們誰來受這第一刀？做個準備。”
殿上靜得能聽見呼吸的聲音。
蘇淺冷冷道：“你著什麽急，這不是還沒到時間嗎？”
“是啊，我著什麽急，橫豎也不是我挨刀。不過是要大家有個心理準備，省的到時受不住。”
一片沉寂之中，一個麵容冷峻的青年從容走了出來。
“戚元，你要做什麽？”
鳳七蹙眉。
青年正是戚蒼的弟弟。
“不過是一死，修羅十三裏沒有怕死的慫包，倘或哥哥不能及時回來，我這個做弟弟的，理當首當其衝挨這第一刀。”
明明是慷慨赴死，戚元的聲音卻沒有一絲要赴死的凜然，反倒冷淡若幽潭水，平靜的不起一絲波瀾，走出來的姿態也從容得似閑庭信步。
一把玄鐵大刀就橫在了戚元的脖子上。
戚元眼睛都沒眨一下。
“不錯。硬骨頭戚元。果然名副其實。”
蘇啟陽笑了一聲。
戚元無聲地一笑，全是譏諷。
卓覃走到戚元身邊，微微一笑，道：“百無一用是書生，還是我先來吧。”
他書生般無害的樣子，一如蘇淺那年在野店初見他一般。戚元瞪了他一眼，“湊什麽熱鬧？一邊去！長個書生的樣子就是書生了嗎？哄誰呢？”
卓覃憨憨一笑，沒有動。戚元懶得理他。
沙漏裏的沙子流盡，戚蒼並沒有出現在殿門口。
蘇啟陽冷聲道：“既然是沒有按約定回來，那就委屈戚元還是卓覃你們二位中的一個先挨這一刀了。”
戚元脖子上有現成的大刀，於是冷冷一笑：“早晚是要挨一刀，我第一，卓書生你候著，下一個你再來。”
手執大刀的武士抬手就要砍下來，蘇淺喝止：“慢著。”
蘇啟陽單手一揮，“住手。”
“戚蒼是沒回來，但玉璽已經回來了，蘇啟陽，這不算違約吧？”蘇淺瞥著蘇啟陽。
蘇啟陽一挑眉，“喔？”
蘇淺在衣袖裏一陣摸索，摸出一方拳頭大小通體碧色的玉石，玉石上雕龍刻鳳，極是精致。
靜寂的大殿上灼熱的眼風流竄，齊刷刷全對準了她手上的玉璽。
蘇啟陽滿含深意地望了她良久，才從她手上拿過玉璽，看了一眼，又塞回她手上，冷笑道：“蘇淺，你果然狡詐。但，你以為，將戚蒼放出去就有用麽？”
蘇淺輕笑了一聲，道：“讓戚蒼出去，不過是我不放心蘇澈和鍾雲諸荀他們，並沒有別的意思。你不要以為我是讓他去調兵遣將或者通風報信了，蘇啟陽，你這樣大動幹戈，哪裏還用得著我對誰通風報信？”
“我的狡詐多謀的名聲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早該曉得的。”
蘇啟陽冷笑一聲，忽然拿出一卷金黃色布帛，往蘇淺眼前一抖，道：“這玉璽確然不能讓我坐擁江山號令天下，但也還是有幾分用途的。上官夫人，麻煩你給蓋個章吧。”
蘇淺瞧著布帛，有那麽一瞬間，隻覺得天旋地轉，心口一陣悶疼，喉嚨處被一股腥甜堵住。
蘇啟陽果然不是那麽好相與的。
布帛上明明白白寫的是：妖女蘇淺，禍亂人間，使得諸國連年混戰，民不聊生，今廢去帝凰之名，囚入天牢，擇日問斬，亦算朕亡羊補牢，為民除害。
蘇淺牙齦幾乎咬碎。
她死倒沒關係，她並不比在場的諸位上官陌的嫡係更怕死些。難的是，她若死了，上官陌不曉得會做出什麽瘋狂舉動，屆時，隻怕是天地變色，人間成殤。且她一蓋上印璽，便等同於這是上官陌親下的聖旨。屆時，即便是曉得這事不是上官陌所為，她的人，怕也不能放過上官陌。
沒有護住她，便是錯。
況，上官陌也不能原諒自己。
到那時蘇啟陽再想要從中漁利，還有誰能攔阻？
蘇淺拿著玉璽的手有些顫抖。今日這種情勢，她若是不蓋這個章，怕是殿上這些人都要陪葬。
這些人一死，被掣肘的同樣是上官陌。他將失去半壁江山。再嚴重點，他將沒有任何倚仗能勝了楚淵。
倘若拚死一戰——蘇淺低頭看看橫在脖子裏的泛著冷光的劍，罷，反抗隻能讓自己死的更快。
蘇淺牙一咬、眼一閉、心一橫，手起手落，紮紮實實在布帛上蓋下了一個大印。
殿上的目光全集中在她的一雙顫抖的手上。雖沒有看見聖旨的內容，但看蘇淺的神色便知，絕非什麽好事。且，應該是件棘手的事。
諸位都憂心忡忡地望著她。
“蘇啟陽，算你狠！”
蘇淺今日已是第二次說這句話。
蘇啟陽一揮手，道：“押上這些位去天牢。”
武士們便手執刀劍將諸位素日橫行於世的將軍們押解了起來。
“帝凰！”
一眾人都呼喚她的名字。
她淡淡一擺手，道：“保重好你們自己，來日方長。”
諸位爺爺奶奶們救主心切，難保不做出點什麽來，蘇淺不放心，隻能防患於未然囑托一遍。
一眾人全被押解走了，偌大的金殿上隻剩下蘇淺、上官皓月、蘇啟陽並幾個近身之人。金殿一下子空曠起來。
外麵的天色已然暗了下來，蘇啟陽的近身之人將殿上的燈火全部點燃，搖曳的燈火下，幾人的麵色變幻不定。
上官皓月自上殿便一語未出，隻默默地看著事態照著蘇啟陽設計好的路子發展。他想了又想，並沒有什麽好辦法能自蘇啟陽的劍下救出蘇淺。因蘇啟陽的武功，高深莫測並不在他與蘇淺兩人之下。
他並不敢擅動。
蘇淺瞥著蘇啟陽，幽幽道：“人都走了，你打算把我怎麽處置？不是要囚入天牢嗎？那就走著啊，在這裏發什麽呆？”
蘇啟陽冷笑：“天牢困得住你麽？”
“你拿我當神仙了？西月的天牢，那可是聞名於世的鐵牢籠，憑他是誰，進去了，想要出來，扯呢。”
“那是上官屠當政時期。如今這宮裏群龍無首，就憑我那幾個人手，倒真不見得能關得住你。況且，神仙進不去的地方，你蘇淺都能進去，又有什麽能困住你的地方？”
說到上官屠，蘇淺不由得腦子頓了一下。上官陌今日接受禪讓，他老人家當時被氣得退了出去，卻不知去了何方。宮裏這半天鬧得這般熱鬧，他老人家連個臉兒也沒露。
蘇啟陽說的那後半段她便沒聽得真切。不然，她定要和他理論理論，她蘇淺若是無敵到那種程度，還需在這裏受他挾製麽？
上官皓月看了蘇淺一眼。沒有反駁蘇啟陽，顯然不是蘇淺性格，他旁觀者注意到了。
“那你是如何打算的呢？總不能不吃不喝就在這大殿上這樣傻站著吧？說實話我累了，也餓了。蘇啟陽，就算我是俘虜，也麻煩你優待一下，賞口飯吃賞口水喝行不行？”
上官皓月終於開口：“正是這個理。我也又餓又累的了。”
蘇淺的眸光看過來，狀似驚訝，“你都在椅子上坐了半天了，說累，你也好意思？”
上官少皇自打進來大殿，先就拖了張椅子坐下，蘇淺當時看在眼裏就羨慕嫉妒恨的，到這會兒終於逮著機會發發牢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