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若羽之謀
如果今日楚若羽是來討債的,她要如何還這筆債?
上一次在葉城,已經因為這件事害得她和上官陌幾乎是生離死別。她有些發愁。
蘇淺一味覺得,是自己欠了這筆人命債,卻忘了,當初刺了白蒙致命一劍的,是上官屠。
秀秀見一壇酒已被兩人喝得見了底,有心要勸一勸,卻又不敢。隻盼著上官陌趕緊回來救場子。上官陌卻一點消息沒有。她借著蘇淺讓她出去拿酒的工夫去詢問門口的侍衛有沒有上官陌的消息,侍衛回說殿下已經不在皇宮,出城去了,已經差人去追了。
秀秀愁得撓腦袋。
女主子昨夜喝得就有點多,這樣喝下去女主子非喝大不可。
她看著小廚房裏的水缸,有心想給酒中兌一瓢涼水,又怕主子嚐出來會發落了她。主子的厲害名聲她不是沒有聽說過。
愁了半晌,她還是乖乖地抱著酒壇送進了房間。將酒壺裝滿,她不甚樂意地執壺斟酒。
“方才鍾祭司差人要走了兩壇烈酒。”秀秀道。
她本意是要提醒蘇淺,身上還擔著大事呢,不要喝酒誤事。
但蘇淺向來對自己的酒量自信,區區桂花釀,並不能就把她喝醉了。鍾雲要烈酒,無非是給上官皓月要的,上官皓月他如今正需要幾壇烈酒將自己灌醉了,睡上一睡,好熬一熬時間。這不是什麽大事。
“要就要吧。府上又不是沒有酒。”
秀秀不死心,又道:“鍾祭司可是有任務在身呢,怎麽能喝酒呢?帝凰娘娘。”
蘇淺蹙眉瞥了她一眼。
秀秀嚇得一哆嗦。
“要不你親去勸一勸鍾祭司?我看你真是有管家的本事,要不這個家你來替我當算了!”
蘇淺帶著怒氣斥了一句。
小丫頭忙低頭跪了下去,“奴婢不敢,娘娘恕罪。”
楚若羽道:“小丫鬟關心淺姐姐而已,淺姐姐何須與她動怒?”
蘇淺抿了一口酒。
秀秀說的隱晦,尋常人哪裏聽得出來她這是在關心她。
她心裏不由暗歎,多年未有交道,楚若羽也已不是當年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了。
“若羽喝酒。”她淡笑著說了一句,喝完了,將酒杯擱在秀秀麵前,沒好氣地道:“斟酒。”
秀秀苦著小臉給她兩人斟上,她端著酒杯默了一瞬,忽然問道:“若羽,你還想報白蒙的仇嗎?”
楚若羽也是有一瞬沉默,半晌,才歎了一聲,道:“這個仇,傾我一生時間,怕也是徒然白費力氣的。我既沒有能耐殺得了上官屠,且當初上官陌說過,要父債子償,我連上官屠都奈何不了,更何況是天下無人堪出其右的上官陌?淺姐姐你羞煞若羽了。”
“說起這筆仇,也是應有我一份,若羽,我還是當年那句話,如果你覺得恨我,可以向我索仇,我不會還手的。”
楚若羽望住她,“當年,已是害得淺姐姐夫妻夫妻差點反目,雙雙還因那件事受了重傷,若羽心中歉疚不已,淺姐姐再別提報仇的事。”
大眼中卻不知不覺流下兩行淚來,蘇淺慌忙找帕子給她擦淚,邊擦邊勸慰:“若羽你別哭啊,你這一哭我都不曉得要怎麽辦了。”
楚若羽從她手上接過帕子,擦拭眼角,隻擦了一下,卻是嚎啕一聲,趴在桌上就大哭了起來。
蘇淺手足無措地瞧著她,她真是對這種狀況不曉得要如何處理,自小學的是帝王道、權謀術,卻在這種小事上難倒了蘇英雄。
她一手撓著頭,一手試著輕拍楚若羽哭得一聳一聳的後背,為難地道:“若羽,你,你別這樣好不好?你真是愁死我了。”
楚若羽隻是大哭,一句話也不說。蘇淺愁得雙手攏住她的肩頭,道:“若羽,你這樣哭多傷身啊,有什麽想不開的你和我說一說,別這樣行不行?”
倒是小丫鬟秀秀比她還鎮靜些,疑惑地道:“娘娘,她這個樣子,莫不是醉了?”
這是耍酒瘋呢?
蘇淺倒是知道有的人喝醉了會大哭大鬧,但楚若羽,不會吧?
她試著搖了搖楚若羽雙肩,還是隻曉得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連句話也不說。
這光景,是真的喝醉了?
“秀秀,你幫我扶她去床上。”
蘇淺扶起楚若羽,將她的胳膊搭在脖子裏,往裏間挪,秀秀忙過來搭手,還未走到裏間,楚若羽已經醉得睡了過去,軟趴趴貼在她身上。蘇淺好笑地連句話也說不上來。
這叫個什麽事?
外麵卻忽然傳來嘈雜聲。一個小丫鬟慌慌張張跑進來,連禮都忘了行,喘著道:“帝凰娘娘,不好了,那邊打起來了,有刺客闖入咱們太子府。”
嘈雜聲自上官皓月的寢殿傳過來,蘇淺立即明白了刺客所為何來。
“你照顧她。”她吩咐了秀秀一句,將楚若羽往秀秀身上搭。
方才還醉得軟趴趴不省人事的人,此刻卻“刷的”站得筆直,搭在蘇淺肩上的手動的無比迅速,死死卡住蘇淺的脖子。秀秀忙亂震驚中一雙手已經化作掌影直奔楚若羽麵門,但楚若羽稍稍一偏頭,讓過她的掌風,抬腳一踹,一腳將秀秀踢飛出去幾丈遠,秀秀觸到牆壁,被牆壁反彈回來,跌落在地上,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顧不得擦一擦血漬,秀秀搖搖晃晃又要撲過來。
“你這壞女人,快放開帝凰娘娘!”
蘇淺一動不動,冷靜地道:“秀秀,住手。”
秀秀卻收勢不住,眼看要撲上來,蘇淺無奈地歎了一聲,單手微動,彈出一縷掌風將秀秀推出去丈遠,秀秀急得喊:“帝凰娘娘!”
“你不是她對手,上來也是送死,老實呆著吧,她是我的表妹,不會把我怎麽樣的。”蘇淺如是說。因楚若羽的手將她卡的過於緊,她說話的聲音幹啞。
秀秀將信將疑,蘇淺卻已不再搭理她,轉而對楚若羽道:“若羽,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你如今的演技和功夫都讓人歎服。果然容韻國師教徒弟的本事了得。”
“淺姐姐,對不住,亡夫的仇,若羽既沒有能耐找上官屠和上官陌報,又做不到放下不管,隻好出此下策,望淺姐姐你莫怪。”
楚若羽咬著嘴唇。
蘇淺淡淡笑了一聲。
“我又能怪你什麽?原是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我也是該負些責任的。若羽,我能不能問你,你打算如何報這個仇?”
她雖已發聲困難,卻還是將聲音盡量放得平緩。
楚若羽的神情便稍有放鬆,很誠實地道:“淺姐姐,我也不打算瞞你。請你跟我去一趟楚營。”
蘇淺便又笑了一聲:“原來是這樣。你是打算和你的太子哥哥聯手滅了西月?這倒不失為是個報仇的法子。我如今在你手上,你說讓我去哪裏,我便跟你去就是了。隻是,我究竟對你們滅西月有沒有幫助,可不敢保證。”
“淺姐姐隨我走便是。至於能不能,倒無須淺姐姐操心。”
楚若羽挾持著蘇淺往外走。秀秀立即跟了上來,急得喊:“帝凰娘娘!”
蘇淺語氣不容她質疑:“好好呆著!這是命令。”
秀秀眼圈裏急出了淚,蘇淺的命令並沒能製止她救主心切,她撲了上來。
蘇淺歎了一聲,沒等楚若羽動手,她一掌打出去,秀秀就昏了過去。
與其讓楚若羽出手,給她弄個生死未卜,倒不如她自己動手,尚可保住她的性命。
蘇淺從容地隨楚若羽往外走。
栽在同一個人手上兩次,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蘇淺在心裏笑了一聲。這個人還是個比她弱的人,她一貫憐憫的人。蘇淺在心裏又笑了一聲。
栽得心服口服。
遠遠地瞧見鍾雲和諸荀正和人打成一團。人她認識,打了不止一次交道的靈雲無痕兩位大師。
施展的功夫居然是出自冥國一路。禁術。
她早曉得這兩個老頭不那麽簡單,卻不想竟也是冥國的。不曉得是上官錦的功夫做的足,還是楚淵用人的眼光毒。
諸荀雖是當世不可多得的高手,卻並不懂冥國那些勞什子術,如此,重擔便全落在了鍾雲肩上。但好在諸荀也不是擺設的,強大的內力也是可以助諸荀一臂之力的。
蘇淺並不擔心他們。
憑他什麽人來,隻要上官皓月不想走,便是任誰也劫不走的。
想在上官皓月的門前傷人,也是不大可能的。況且她布下的陣法,無痕靈雲兩位和尚想要破,也是不易。
上官皓月還沒現身,那是諸荀和鍾雲還能堅持些時候。
她催促楚若羽:“快走吧,被諸荀和鍾雲看見了,憑你,是帶不走我的。諸荀可是個不長眼力見的傻子。”
她隻怕的是,倘或被那兩個人看見,要分一分神來救她,說不準就被那倆和尚趁機得了先機。
楚若羽果然信了她的話,加快了腳步。
一個人卻擋住了去路。
白衣似雪,墨發如瀑,上官皓月。
蘇淺有些吃驚。
她布下的陣法,雖不足以困住上官皓月,但卻是在陣中暗藏了玄機,倘或有人破陣而出,無論她身在何方,都能感知到。
她並沒感知到有人破陣。
楚若羽警惕地看著上官皓月,道:“上官少皇,令尊就在楚軍的大營裏,他正希望你去他的身邊襄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