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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八章 血濺朝堂

  不顧兄弟情義、毀謗新君、質疑皇權、作亂犯上,一頂頂帽子壓下來,令這位英雄即便想死的有氣魄一點,也成了人所不齒的反派。


  上官陌隻是靜靜地聽著他父皇發落上官雲,沒有插言一個字。


  直到有人將上官雲拖了出去,上官屠說出“關入大牢擇日問斬”的話,他淡然的臉連顏色也沒變一變。


  地上跪著的上官琪與上官洪便低下了頭沒了言語。


  但即便他們今日認慫,也不會得個善果。往日做過的惡事,並非是認慫便可以一筆勾銷的,況且皇權之下,向來容不得異己。


  即將執掌西月的是上官陌。他是自皇權中傾軋而生的上官陌,比任何人都懂得這個道理。


  今日,新舊政權的突然交接,不會順利,百官不會讓這場交接順利,上官屠不會讓這場交接順利,上官陌更不會讓這場交接順利。


  上官屠利落處置了自己的第二子上官雲,轉回頭來,目光狠厲地瞪視著不爭氣的上官琪同上官洪,怒道:“還有你們,糊塗東西,這個時候,不思為戰事盡一盡力,還在這裏跟著起哄!孤真是白養了你們了!”


  百官中已有人顫栗不已。這究竟是要殺一儆百還是要斬草除根?真叫人煎熬。


  “來人,先將這二人關入大牢,容後處置!”


  上官屠一聲令下,已有侍衛上得殿來,架起地上的兩位皇子要往外押。兩位皇子倉皇錯亂地呼救:“父皇,兒臣不過是附和了幾句,父皇如此責罰,未免太重了吧?”“父皇饒了兒臣吧,兒臣不過是一時失言。兒臣這就請旨去戍守城防。”


  求情並不頂用,上官屠眼都沒眨一下。


  上官琪轉而向著上官陌呼道:“六皇弟,哥哥擁護你,哥哥擁護你,你就向父皇給哥哥求求情,成不成?”


  “不過是關一關,父皇並沒有給兩位兄長論罪呢。朝堂之上,皇兄如此言行無狀,真是枉費父皇栽培這許多年。”上官陌淡漠的道。


  言下是個什麽意思,倘或是有心人細想一下,不難猜度出。


  他今日要肅整朝堂,卻又不想髒了自己的手,這是要上官屠出手呢。


  一向多疑多謀的上官屠,如何聽不出自己兒子的言下之意。但終歸都是自己的兒子,血肉至親,要他一朝之間下手一並治罪,卻也是為難的。


  保全自己,還是保全兩個不頂用的兒子?他權衡之下,裝了一裝糊塗。


  上官陌冷笑了一聲,並不戳破。


  廢太子上官洪卻不幹了。也是太子之位上浸淫過的,上官陌的弦外之音,他也是聽出來了的。往日未能將他的六弟置於死地,今日被他得了勢要趕盡殺絕,是可忍孰不可忍,上官洪一把將侍衛腰間的劍拔了出來,侍衛尚來不及反應,已被他抹了脖子,劍勢未收反張,斜斜刺向上官陌。


  上官陌隻揮袖一拂,劍便斷作幾段,叮當落地,清脆的聲響震得殿上的人都打了個激靈。


  上官洪嚇得怔住。


  他從未和他的六弟交過手。即便是當初從太子位置上掉下來,他的六弟也沒有露一露麵。他甚至不曉得是他的六弟暗中出手將他廢黜。外麵傳聞傳得怎樣凶,他隻是不大信,因這些年上官陌並不大在西月走動,每每回來,也是在最狼狽的時候。上一次是被迫拋棄蘇淺,上上次是蠱毒發作奄奄一息,每一次都是被他們的父皇拿捏在手上。所以,他委實不了解上官陌的實力。


  沒想到,他竟連他的身都近不了!


  一劍不成,他連後悔都忘了。


  上官屠怒不可遏,憤然道:“好混帳!竟然敢在孤的麵前拔劍殺人!殺的還是自己的親兄弟,西月的新帝!來人,將他押去上官雲的牢房,一並看管著,擇日一起問斬!”


  皇帝殺人,不過是動動嘴皮子的事,甚至可以是不問青紅皂白的。


  殿上的官員心裏都有些唏噓。


  皇權這個詞,代表的就是生殺予奪。有些時候,並不論情與理。


  有侍衛將上官琪與上官洪押了下去,又有侍衛將死了的侍衛抬下去,將地上的鮮血擦拭得幹幹淨淨,仿佛殺人的事,從未發生過。


  但空氣裏的血腥味卻不是那麽容易散去的。


  激靈的福公公命人在香爐裏燃起了熏香。


  上官陌忽然轉身,一步一步、踏上丹墀,走到龍椅前,頓了一下,轉過身來麵向百官,並沒有坐下去。


  上官屠瞧著他,深邃的眸子眯成一線。


  百官戰戰兢兢跪了下去。


  上官陌沉默了一瞬,聲音淡得似白開水一般:“本來,我是要追究你們的責任的。滿堂文武,竟讓西月陷落至廝,你們,一個一個,全脫不了幹係!但,今日已然有人血濺朝堂,我並不想將這個朝堂變成煉獄。我給你們兩條路走,第一條路,自認為為官清正廉潔守法奉公的,可以留下來繼續為官,但若是留任後沒作為,依法處置!自覺為官不正,貪贓枉法蠅營狗苟不作為的,到刑部交代自己的罪狀後,交出自己不該得的,罷官回鄉。第二條路,等著朝廷對你們一一審核,有罪的伏罪,無罪的視能力大小決定去留。何去何從,你們自己斟酌。我隻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思考。”


  他連個辯解反駁的機會都不給他們!

  這樣的做法,亙古未有。他這樣,是要將西月的朝堂陷於癱瘓麽?


  滿殿文武陷於震驚愕愣之中。福公公又機靈地燃上了一炷香。


  上官陌卻曉得,今日不同於他接受昆國皇帝白峰禪讓時,因著白峰是徹底灰了一顆心,絕無死灰複燃的可能,他基本未動白峰手下的任何舊部,隻是添了些人手罷了,這些人手,監督白峰舊部莫有異動已是足夠;也不同於接受蘇國皇帝蘇遠之的舉國相托之時,彼時蘇淺已替他鏟平一切阻礙,鋪平了登基之路,朝中所用之人全是他二人擁躉,他即便一兵一卒未帶,也順利得蘇國萬民擁護。今日,在自己的國家,身為太子的他,要問鼎西月權利頂峰,卻是需要大開殺戒,才能肅清掣肘。因他的父皇,是個有野心又集權一身的君主,西月朝堂,太多的臣子隻聽命於他,而他,是不甘心就此退出朝堂的。


  隻是,方才的侍衛殞命於上官洪的劍下,讓他忽的心生厭惡,並不想為著權利再起殺戮。


  但願,殿上這些人能曉得進退,就此退出朝局。


  上官屠冷冷瞧著他。他要看看他的兒子如何翻轉乾坤。其實他也料到了,他的兒子既然敢說出這樣一番話,必是有所倚仗的。


  果然,上官陌話音落處,已有大批的人馬將金殿圍了個水泄不通。人馬以戚蒼為首,並十三修羅裏的好幾位將軍,皆是盔甲武裝,刀槍森森。原先的侍衛皆被編成隊伍,帶離了金殿的崗位。


  隨著修羅十三的人一一就位,數十身著官服的人魚貫而入。


  全是上官陌這些年一手選定培養的人。


  上來的這些人,百官多半是認識的,莫不是他們的同僚或者下屬。他們熟悉官場的一切脈絡,有的也是握有實權的,即便沒有實權的,也是在重要位置上的,並且可以勝任更重要的位置。


  這些人,完全可以在殿上這些官員退位後迅速融入工作中去!

  上官陌做事,從來就是走一步看百步的人。他早準備好了今天。


  上官屠驀然仰天長歎了一聲。他的兒子,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擺出這樣的大陣仗,他卻被蒙在鼓裏!


  他一直曉得他勢力不弱,但不弱到這種程度,叫他心驚。


  這些年,自己究竟忙什麽去了?竟至於連這些也未發覺?


  他自然不承認,他的功夫,全用在了汲汲營營謀算他國江山上了。


  這個局麵,分明是今天必須要完成新舊交替的節奏。上官屠一歎過後,忽然大步流星,往殿外走去。


  跟隨他的福公公眼見得,主子今日這大步流星的腳步,卻恁地多了點虛浮踉蹌。


  上官屠離去,他的部係沒有了倚仗,立即沒頭蒼蠅一般,慌了神。


  等新帝來審核?笑話,看看嚴陣以待的這些陌係直係,哪裏有他們的活路?還是掛冠直去刑部,討一個退休還鄉的比較現實。


  殿上文武百官裏,自然還有上官陌的人,隻是按兵不動地等著事畢歸位罷了。


  上官陌在龍椅上坐了下來,冷然地瞧著殿中刑部的人當場辦公,給這些人一一錄口供,錄完一個放行一個,進行的井然有序。


  他的父皇,這些年心思全放在了歪門邪道上,才給了他這樣一個大的空子鑽。他委實不曉得是該歎息還是該慶幸。


  雖則他的人立馬便可上手政事,但要恢複西月的生機、安頓被戰爭荼毒的百姓,尚需花上很大的力氣和時日。況且,眼下,最為棘手的,是楚淵與上官錦的聯軍還在西月的土地上虎視眈眈。


  他看了一瞬,將戚蒼召過來,吩咐了幾句,便從側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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