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興師問罪
上官閑的主子,到底是哪一個?過去他們都以為是上官屠。後來曉得她是冥國聖女,作為維係冥國皇室與冥國祭司府關係的關鍵之人,又覺得她不大可能是聽命於上官屠,頂多也就是個合作人的關係。他們聽如今蘇淺這意思,竟是說她的主子是上官陌!
抗衡楚淵的,可不正是上官陌!
可上官閑她明明做了那麽多上官陌對頭才會做的事。
如此說來,她竟有可能是有史以來最大的女細作!上官陌養的細作!
這個揣測駭住了楚哲和崔夢雪之流。
倘或揣測成真,意味著的是,上官陌他不顧蘇淺的感受,瞞著蘇淺和她最恨的女人一直過往甚密!
她已經被傷得體無完膚了,這是在她的傷口上又插刀子!
蘇淺她卻這樣淡然地麵對這件事情,令本就火爆脾氣的崔夢雪無明業火立即燒了起來。
凶狠地瞪住上官閑。
倘或她說出一句不好的來,他打算冒著被人恥笑男人打女人的危險先上去揍她一頓。
上官閑避而不看崔夢雪投來的凶狠眸光,盯住龍椅上的蘇淺,和蘇淺身邊被宮女抱著的清澤和扶光,眸中的痛色已經很是明顯。
蘇淺猜出她的身份,她並不意外。那個人叫蘇淺。雖然她不待見那個人,卻也不得不承認,她是這世上無人堪出其右的女領導者。
“蘇淺,陌哥哥他心心念念你們母子三人,你卻在這裏做什麽?不僅聯手他的對頭楚淵與他為敵,還私自要給陌哥哥的兒女舉行受封儀式,你讓陌哥哥心裏該怎麽難過?”
蘇淺默然瞧著她。
這位姑娘對上官陌的執念還真是深。連他心裏受些許委屈都受不住,要替他來興師問罪討公道。
她正琢磨著該如何回答她的話,崔夢雪已經忍不住開口:“信使腦子有病吧?上官陌他既已寫下和離書,便是撇清了和咱們帝凰的關係,又怎麽會因為咱們帝凰難過?退一萬步講,即使他會難過,和咱們又有什麽關係?”他譏諷地笑了一聲,“既是他難過,信使不留在他身邊安慰,反倒來蘇都倒打一耙,責怪被他傷害的人,是欺負新蘇朝堂無人麽?”
蘇淺麵無表情揮了揮手,示意宮人先將清澤與扶光抱下去。
今日這是要鬧起來的節奏。她須先護著清澤和扶光。
“關係撇沒撇清,又如何?陌哥哥心裏的苦,你們帝凰若是都不了解,就是枉為陌哥哥的一心人了。”
上官閑哼了一聲。又對著蘇淺:“蘇淺,陌哥哥素日待你的心,你就算是萬年不化的頑冰,也該化了。如此踐踏他,可見你根本連心都沒有,你真是不配陌哥哥。”
蘇淺似笑非笑望住她,“信使偷了上官陌的腰牌來向我興師問罪,不曉得若是上官陌知道了,會怎麽懲罰信使。”
將信使二字咬得尤其重。
上官閑微微變色,卻還是強硬:“明明是陌哥哥給我的,你休胡說。”
“給的還是偷的倒是無所謂。”蘇淺眉梢一挑,“勞信使給上官陌帶個話,就說我打算半月之後,禦駕親征。他可提前做做準備。我可沒楚淵的耐性陪著他玩兒。”
話不但驚住了百官,也驚住了上官閑。
微微變化的臉色一下子駭住,“蘇淺,你,你真是愚蠢!”牙咬得咯咯響,“你這樣的女人,真不曉得陌哥哥他為什麽就是放不下!”
話音未落到地上,一個大巴掌已經朝著她嫩白的小臉兒而去。
她身形急急一偏,這巴掌倒是躲過了。崔夢雪第二巴掌又追了上來。楚哲半空裏握住崔夢雪的大手,呲牙:“崔副丞,真是不懂憐香惜玉,這大巴掌下去,美麗的信使姑娘臉可就廢了,這可是要上升到國際爭端的。”
上官閑怒道:“蘇淺,兩國對戰不斬來使,你的人這樣無禮,你是不是該給個說法!”
蘇淺冷冷一笑:“信使姑娘既然說我是愚蠢的人,愚蠢的人做事有時沒分寸。多擔待。當著這滿堂文武,我也不想失了體麵,說法可以給信使,但還請信使拿出出使信物或者文書什麽的。即便我是愚蠢的人,總不能隨便什麽人來我新蘇朝堂自稱是誰的信使,我便會蠢到無條件相信吧?”
上官閑一怔。
這個真沒有。
蘇淺一挑眉:“怎麽?沒有?”
上官閑一咬牙:“陌哥哥沒給。可我是誰你當該曉得。既然曉得,還有什麽不能信的?”
“曉得什麽?曉得你是上官陌安放在他父皇上官屠身邊的細作?我確然是猜到了,但這可不代表你就是上官陌的信使。”
蘇淺冷冷一笑。
一眾朝臣心頭一震。
這可真是驚天秘聞!
震驚的朝臣裏頭,唯不包括楚崔二人。兩人的心隨著蘇淺肯定的答案往下一沉,一路沉到底。
上官陌他真是敢!還敢說什麽一心!
“信使姑娘,你可曉得你這樣來為他抱不平,是極其不負責任的行為?你這顆他多年來用著極順手的棋子,這樣一來可就是廢了。除非你能日日被他護在翼下,否則,上官屠不弄死你都枉為一國之君。”
蘇淺挑眉一笑。笑得極冷。
上官閑再一怔。瑟瑟一抖。
她不是沒想過後果。恰恰是因為知道後果,所以才有此一行。蘇淺她說得對,她除非是被上官陌永遠護在翼下,否則就是個死。可她求的就是這個結果。她賭的是上官陌他不會不顧及這些年她為他冒著危險潛伏在上官屠身邊。如今蘇淺對他誤會甚深,她覺得這已經是她能趁虛而入的絕佳且最後的機會了。
她終不能放下上官陌。
她自覺自己不比蘇淺差。且她能為上官陌做的,蘇淺她根本就不會去做!蘇淺她的心裏根本就自私自利,哪裏配得上上官陌!
發怔卻是因為蘇淺她分明識破了她的想法。那她要如何對待自己?
對於蘇淺曾經在她身上使的手段,她至今還心有餘悸。
蘇淺涼涼道:“是想被我弄死,還是想被上官屠弄死,信使姑娘你今天可以任選一個。”
上官閑望住她,眸中透著狠厲:“我曉得你蘇淺夠狠。也好。反正是個死,死在誰手上已經無所謂了。如果死在你手上可以改變陌哥哥對你的心意,我倒是欣然的很!”
蘇淺很想說一句,我即便是與上官陌和離,你的一死也擔不起個讓他改變心意。動了動嘴唇,忍住了。隻是冷然地、翻臉比翻書還快地道:“我說過,不會讓你死。即便我和上官陌如今的結局不美好,我也要讓你活著看著我蘇淺是如何翻轉這個乾坤的。來人,將她押入天牢,好生看管著,莫要讓她少了一根汗毛。”
上官閑自兩個侍衛手中掙紮,“蘇淺,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啊!這算什麽?囚禁我,是怕殺了我,陌哥哥他真的會不再要你了吧!真是愚蠢又懦弱!”
蘇淺默然不說話。
她的喊聲漸遠了,蘇淺才抬起頭來:“崔夢雪!”
崔夢雪耷拉著腦袋,了然地笑了一聲。“罰吧。臣錯了。”
蘇淺也不客氣。冷著臉:“崔夢雪,朝堂之上言行無狀,有辱體統,罰俸半年。若有再犯,定然重責。”
崔夢雪身段難得放得極低:“臣知錯,下不為例。”
然錯認得再怎樣熟練,下回若再遇到這種境況,怕是依然摁不住性子。蘇淺自然曉得,不過是朝堂之上堵一堵百官的悠悠眾口罷了。
崔夢雪能為她這般出頭,不惜自己在百官麵前的麵子,固然是因為他們一處長大,同吃過許多苦患過許多難。雖則以前比這多重的事情都為她做了,今日這件小事卻仍叫她覺得十分窩心。
這便是親人的感覺了。
聲調便不自覺地軟了下來,“著人好好看著上官閑,不許任何人接近。”
崔夢雪答應了一聲:“臣曉得輕重。”
這個輕重,大約也隻有他和楚哲這樣的近她身邊的人曉得。
這位上官閑聖女,今日這般魯莽衝動行事,身份已然暴露,上官屠那樣的性子,勢必要追殺她到天涯海角。然她縱是有太多不是,縱然帝凰不喜她已極,她終究是上官陌的人,帝凰這是在變相保護她。
況,以帝凰她的性子,就算以後會和她清算前賬甚至弄死她,也斷不會讓別人動她。
由她對上官閑的態度來看,顯而易見的,即便上官陌如此傷她,她無意識地便要護著他。她對他情深至此,不曉得要讚她一句癡還是要罵她一句癡。
崔夢雪的神色就暗了暗。
誠然,崔夢雪黯然並非因為事到如今還對蘇淺抱有非分之想。他黯然,隻是因為蘇淺這愁人的孩子到如今還想不開放不下。
午時大宴,不僅文武百官盡數留了下來,各地官員亦有派代表來送禮,蘇淺還差人在蘇都選了一些身體康健的古稀老人來參加百日宴。宴席散時已是薄暮時分,蘇淺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春和宮,和今日的主角一對豆芽子共享片刻天倫,便歪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