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鏖戰
上官陌望著她莞爾一笑,“調皮。”
“小郗,先退下。”他和聲,淡淡地望向他父皇:“父皇,她說的,都是事實。要是你強加之罪,兒臣說不得要為她出頭。”
淡淡的語氣,算不得威脅,但卻比威脅更令人心寒。
這便是劃清立場了。
郗道淩退至兩人身後,淩厲的眸光卻長在了三位護法身上一般。
三位護法皺著眉,眯著眼回視他。這是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可惜,他的主子走錯了路,他也隨著邁錯了步。這一錯,他主子無妨,他卻怕是已沒有了回頭路。
三人眼中露出可惜了的神色。
蘇淺品味著三位護法眼中的意味,覺得有些意思。身後這個人,既是上官陌從小一起長大的,必是處處都護著上官陌,就像葉清風,就像月魄,就像十三修羅,就像十二煞星,都是死心死意相隨的。她蘇某人生平慣是冷漠無情,但是他的人,她的人,她是拚命也要護一護的。這個叫郗道淩的人,雖是隻謀麵一次,但是她護定了。即使是高深莫測的冥國大祭司的護法,若要從她手裏拿人,她也不懼。
“孽子,若非這個妖女一味勾引,你又怎會一錯再錯!如今還不知悔改,看來為父定要請出祖宗家法來,你才肯低頭!”上官屠厲聲,麵色因氣惱漲紅。
勾引?蘇淺心裏冷笑了一聲。當年是誰把上官陌送到她身邊來的?她倒沒有忘記,隻怕對麵這位貴人多忘事,早忘記了早些年做的卑鄙事。
蘇淺依在上官陌身邊,一隻手依然被他緊緊握在手心,她撇撇嘴,妖女禍水這個名頭,她一出生就注定要高高頂在頭頂上了,多虧了她的皇爹本事了得,民間,至少蘇國民間才沒有興起妖女禍水一說。如今終於名正言順地頂上這個名頭,她倒有種實至名歸的暢快。
上官陌抿了抿唇,聲音依舊淡如水:“兒臣自會承當自己犯下的錯。但蘇淺是兒臣的人,兒臣勢必要護她周全。父皇容兒臣將她送回蘇國,回頭再來領罪。”
上官屠冷笑了一聲:“你的人?沒有父母之命,沒有媒妁之言,沒有聖旨賜婚,她何時成你的人了?混賬,你莫要豬油蒙了心,躺在病床上的閑閑才是你的人!是兩國即將要締結婚約的正牌西月太子妃!這一個,不過是前朝餘孽,世間禍水!你別忘了,祖宗是害在了誰手上!”
蘇淺嘴角抑出一抹弧度,終於攤牌了麽。前朝餘孽。嗬嗬。藍月皇朝滅國,上官家的後人,分了兩支,一支改姓葉,傳到這一代子嗣凋零,隻剩了個葉清風,一支改姓蘇,便是她蘇國蘇姓一脈。她查到這些,也不過是最近的事。踏上冥國土地之前墨淩才報給了她這一串驚人的往事。不似上官陌,大約早就知道。他們也算同一個祖宗了,上官月明和上官曦明正經一個爹娘生的。延續了千年的血脈,血緣都淡的不能再淡了,恩怨卻還是濃的不能再濃。人的心,真是樣奇怪的東西。
上官陌,明知她是誰家後人,依然義無反顧選擇她。她想,除了以身相許,還能有什麽方法可以回報他待她的心?
“逾千年,天都換了不知多少回,千年前的恩怨,父皇還記在心上,不知祖宗會怎樣想。”上官陌語氣裏透出一絲冷。
他在他的父皇麵前,說話向來不多,但往往字字珠璣,針針見血,毫不客氣。
上官屠怒火攻心,手一揮:“孽子,今日就算毀了你,也不能叫你這般侮辱祖宗!三位護法,拿下!”
四位護法折了一名,剩的這三位,既心痛,又無奈。人是他們的少主所殺,他們罪不及主子,自然不能找他問罪償命,但一口氣憋在心裏,還是想找個渠道撒一撒,教訓他一頓。大祭司的命令便是個天賜機會,唯一的渠道。主子麵前,自然不好用兵器,三人赤手空拳欺身上來。
人間最是神秘的冥國,冥國最是神秘的大祭司,大祭司手下最得力的護法,蘇淺微微側目凝視他們的身形功法,一眼兩眼自然不能勘破他們的武功路數,但她偏偏覺得他們的武功那般熟悉!她望向上官陌,上官陌正身形微動,迎上攻來的三位護法。
她忽然明白了,既然他能進入她內心催眠她和她體內的蠱蟲,與她心意交融,那麽,在她心裏放置一些別的東西也不是件難事吧。
這些武功……蘇淺嘴角浮上一抹笑意。
郗道淩瞬時而動,如一道閃電迅疾,手上的長劍閃著寒光,接住其中一位護法。人家不動兵器,是出於身份有別的問題,他一個小輩便沒有那麽多顧忌。一柄長劍挽出數道劍花,居然和上官陌如出一撤。想來是得了上官陌的親授。
上官陌和郗道淩對上三位護法,一時間居然分不出高下。眼前隻見衣袂飄飄寒光閃爍,朔風嘶空聲如雷震。
蘇淺眨著眼睛望著上官屠,有點監視的意味。他是上官陌的爹,上官陌再不孝也不會和他動手,所以,他若出手,上官陌必吃虧。她很明確自己的責任,看住上官屠,不能讓他出手!他若不怕掉價以大欺小出手的話她也決計不會給她這位未來公公麵子的。
她真估算錯了她未來公公的臉皮和心計了。明明知道二十餘年籌謀算計都沒能要到她的命,又怎會小視了她的能耐隻托大帶三名護法來就想拿住她和上官陌。不說她,單他那個兒子的能耐,怕也不是三位護法就能料理的了的。
上官屠手一揮,道兩旁的樹林裏就殺出了上百人,全圍向了蘇淺。
還握在手上的烈火錦先於大腦做出反應,掃了出去,她的人卻如一縷煙塵,反飄進了那五人的戰圈!
上百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還都是大祭司手下會些邪門歪道的高手,她要討便宜難如登天。但那五人的戰圈,卻不是這些人可以靠得近的,五人身上散出的內力如銅牆鐵壁一般,五丈之內一切事物皆成齏粉。那裏,對於她來說,無疑是最安全的去處!
就在接近上官陌之時,上官屠的掌風已到了她麵前。短兵相接,她的烈火錦失去效用,身形一閃,袖中的綠漪劍滑入手中,迎著上官屠的掌風刺了上去。人家托大不使兵刃,她可不是個愛托大的人,這樣的時候,和郗道淩一般想法,命比臉皮重要!
蘇淺被迫退回百人的圍攻圈,頭頂上還罩下一個上官屠。她頭皮發麻地一手掣著烈火錦,一手握緊綠漪劍,綠漪劍迎擊上官屠的攻擊,烈火錦掃蕩狼群般的百人戰團。蘇淺一下子便陷入了被動。她心裏暗凜,照這個節奏,被搞定不過須臾之間的事。
上天果然心意難測。多少回死裏逃生,這一回,是逃不了了麽?
呼嘯的風聲裏聽見上官陌的聲音:“小郗,你先撐住。”聲音裏是從來不曾有的焦急。
月白的身影如一道天光飛至她身旁,她幾乎陷入肉團陣中的身子被他挽入臂彎,扶了起來。壓力驟減,顧不上看他一眼,烈火錦像一道火光飛了出去。
上官陌望著他父皇,眸中掠過些深色,“父皇,今日當真要對兒臣趕盡殺絕嗎?”
“交出她的命,咱們依然是父子,你依然是西月太子,冥國少祭司。”上官屠冷冷道。
耳際傳來郗道淩一聲悶哼,鮮血自半空裏灑下來,上官陌顧不得多說什麽,月白的身影迎了上去。
手心裏燃出兩朵冰藍色的火苗,過處烈火嗶啵燃燒!
蘇淺如今知道,所謂烈火掌,並非是什麽武功,而是冥國祭司府的不傳之秘術,千年來隻在祭司間代代流傳,但也不是每位祭司都能練得成這所謂天火,千年來練成的也不過寥寥幾位,上官屠便未修成!反是他的兒子少年時便修得真髓。
“孽子!”上官屠怒吼了一句,已遏製不住怒火。
百人戰團半數陷在了火海中,自顧不迭,空氣中霎時彌漫了烤肉的焦香。
初時被挑了筋脈倒在地上的一群人忍不住顫抖。從來沒覺得烤肉的焦香味是這樣令人惡心到想要吐!望著火海中蹦跳的人,刺客們心驚肉跳地覺得,方才被挑了筋脈甚至被烈火錦一擊斃命都他媽算是那兩位手下留情了!
蘇淺心間掠過絲疼痛。他為了她,從來做不到淡定從容!他說他為了她可以傾覆這天下,從來都不是說來好聽的!
郗道淩渾身鮮血落了下來,她心頭一緊,顧不得眼前的敵人,烈火錦拋出,卷住他的身軀輕輕拋在安全的地方,上官屠的掌風抓著這一絲機會,猛的拍在了她背後。喉間一絲腥鹹,她生生吞了回去,忍著心肺翻江倒海般的疼痛掣起烈火錦掃向上官屠。
她一直忍著不對他出手,隻因他畢竟是上官陌的父親。此時卻是再也無法相忍。再忍,命都忍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