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被困墓室
“你說髒話。”蘇淺指著上官陌翹起的薄唇,嘴角揚了揚。能聽到罵人也罵的極雅的上官陌說髒話可算是奇聞,雖然這還算不得真正意義上的髒話,但對他一貫優雅的品行來說這已算重話。
兩人正掰扯不清的時候,就見楚淵袖子裏扯出一塊錦綢,往地上一鋪,極其麻利地將陪葬之物往外倒騰。楚飛一個熊撲抱了上去,幽怨道:“太子哥哥。”
楚淵將他的身子往外扒拉了扒拉,語重心長:“飛弟,聽哥哥說,你姐說的對,這些東西躺在這裏,三叔花不上,生生是浪費了。如今百姓確需要這些東西置換些能解決溫飽的東西。三叔他一生廉潔奉公,想必死後也是希望廉風建設能從他這裏抓起的,他定也希望能為百姓貢獻一己之力。哥哥會昭告天下這賑災銀從何而來的,三叔他將會因此贏得百世美名。”
蘇淺和上官陌同時抽了抽嘴角。
一並進來的月隱月魄和楚暮驚掉了眼珠子。
這就是楚淵!冷靜冷情得近乎絕情!卻也秉持了最善念,將天下蒼生放在第一位!
楚飛嘴角抿成覆舟,半晌,幽幽道:“太子哥哥,你好歹給留幾樣,給父王做個買路財。”
楚淵想了想,從大堆的財寶中摸出兩個金錁子,放回了棺材中。楚飛幽幽看著他,他不忍,又摸出一對金錁子放回了棺中……
蘇淺覺得從善如流的楚淵真是可愛,連抱著金銀珠寶的守財樣子都極其可愛。其實內心裏她覺得能說服一個思想強大的人做些有意義的事情的她更可愛,隻是這個不大好說出口。她往上官陌身邊蹭了蹭,想讓他看見如此可愛的她好消消氣。
不得不說她就是上官陌的良藥兼毒藥,生也因她死也因她,歡也因她悲也因她。動作上的服軟示弱很快得到了上官陌的認可,他不怒了。其實他怒也不過是因為他看見楚淵對她百依百順所以醋了。但他高智商的腦子很快想明白,楚淵對她百依百順實在不算個什麽,她對他上官陌百依百順不就完了。
棺蓋很快被闔上,木楔子釘入四角。
特事特辦,所有繁文縟節都省卻了。連個最起碼的儀式祝禱什麽的都沒有。
隨著幾人對著棺木恭敬地拜了三拜,這場過程很凶險結局很平靜的出殯就算完成了。
蘇淺想著外麵定然還是風雨交加漆黑一片,還不如這個墓室來的安全,惴惴提議:“月魄你去探探路好不好,要是外麵還在下雨咱們就等會兒再走。”
她知道這個提議一提出來會引起一片反對聲,當頭的就應該是楚淵。果不其然,楚淵無奈一歎:“淺淺,父皇還處在險境……而且,百姓都還在水深火熱中……不然,你和陌太子留下,我自己出去吧。”除卻楚淵,還有楚暮那一對怨懟的漂亮眼眸。
蘇淺抓了抓頭發,有些不情願:“算了,還是陪你一起走吧。一起來的一起走,誰要先走誰是小狗。我覺得讓表哥你做小狗會顯得我不大仗義。”
楚暮怨懟的目光又深了一分。這是幫人的話還是罵人的話?恕他有點分不清。
“嗯,那就走吧。”楚淵很不客氣地承了她的情,而且腳下虎步生風行得十分急促。
蘇淺想著就算出去估計也沒什麽用。等回了城說不定已經該咋地的就咋地了。況且這漆黑一片的就算不去殺人去救災也沒法救。但還是跟上了楚淵的腳步。胳膊上挎著上官陌。
離開時,楚淵卻也沒忘記順幾顆蓮花盞裏的夜明珠。
腳步將將要跨出去的那一刻,夜明珠陡熄。前一刻還亮如白晝的墓室此一刻便比外麵還要黑。黑暗中還似有嘶嘶的聲音。蘇淺沒忘記自己前世今生最怕的是個什麽玩意兒。這種聲音半年前在黒木嶺山澤裏聽到過。意念動處手腳已經掛到了上官陌身上。
今日這事有點奇怪。幕後之人放毒蛇這種武器,蘇淺總覺得,這是衝著她來的。因困在墓穴裏的,皆是當世豪傑,功夫了得,幕後的人想來應該知道,些許毒蛇是奈何不了他們的,而這些當世豪傑中,蘇淺她是怕蛇的。
上官陌給她換了個比較舒服的姿勢,將她轉了轉改成打橫抱著的姿勢。她有點不爭氣地發著抖。
上官陌將她往胸前靠了靠。今日的蘇淺尤其愛發抖。以前遇到這等危險的時候其實並沒見她抖成如此,雖然那些時候她也有懼意,但總能壯起膽子。上官陌黑暗中皺了皺眉,手指狀似不經意探上了她的手腕。
探過脈之後,他的眉色又深了深。蘇淺薄唇卻貼上了他的耳鬢,語聲小卻清晰:“別怕。我沒事。”
五個字貼入耳中,溫熱的氣息將耳膜燙得灼熱。上官陌不知道此時是個什麽滋味。他不曾懼怕過什麽。但事關她的除外。
說話的功夫其實墓室已經陡生劇變。楚淵抖出一顆夜明珠,照亮墓室,就見二十八宿合著四聖獸生成陣法,向七人圍困而來。而腳下,是蘇淺很怕的那種生物,學名叫蛇,又稱長蟲。
上官陌還在擺弄蘇淺的身體將她由豎向變為橫向的時候,楚淵已作出反應,鳳羽劍劃出一道寒光,將地上數十條爬行類生物斬殺於劍下,血腥味立即彌漫一室。鳳羽劍出手的同時,身體已穿梭於陣法之中。
不過是四象陣融合了五行八卦陣,雖有些繁複,還不至於為難住楚淵。蘇淺寬心地在上官陌耳邊道出別怕我沒事時,陣中卻已起了變化。功力不深的楚飛和受了傷的月隱楚暮被困在了陣中心北極四輔星下。
這個陣倒是有些趣味。能識出入陣之人武功高低,懂得揀弱小的欺負,看來擺陣之人是個中高手,且應該就在附近。蘇淺眼睛眯起一條縫,攀在上官陌脖子上沒下來。上官陌由她攀著,站在原處一動沒動。
一刻鍾,連說幾句情話都嫌短,楚淵協同月魄已經破陣,二十八宿合著四聖獸歸位。被困中心的三人也已獲救。蘇淺的話猶自在眾人耳邊回蕩:“如果是你,多長時間能破陣?”
“說不好。也許半刻不到,也許一刻有餘,端看心情如何。”
楚淵就不屑地乜了他一眼。站著說話不腰疼。
陣破,墓室門也緩緩關上。說是緩緩,但這緩緩的時間裏楚淵月魄正在破陣,楚飛月隱楚暮正被壓在陣下,而剩餘的兩枚閑人正在品評楚淵破陣,於是,緩緩而關的門將七人關在了墓室。
照理,這個時候其實應該幕後之人出場的。躲在門後大笑三聲說幾句不痛不癢的話,急性子的話大約還能道出一兩句實情,說一說意欲何為。但照理二字說出來,往往下一句便是,出乎常理四字。此時正應了出乎常理那四個字。
四下寂靜無聲,連風聲也不聞。
靜得呼吸聲清晰可聞。
楚暮向著兩人又投來怨懟的目光。這怨懟的目光又添了幾名生力軍。明明這兩人是閑著的,卻眼睜睜看著眾人被關而不聞不問,令人想不怨懟都難。唯一一個沒有怨懟之色的是楚淵。
怨懟什麽的,對於那兩人來說,太蒼白了。
楚飛費了一番曲折踏過蛇屍之間的空隙來到門前,扣動一旁的消息。這種皇家墓地有機關消息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眾人都沒有看他。這種明顯是被人包了餃子的情況下,若是能打開機關,幕後之人也忒兒戲了些。
正如所料,沒能打開。
機關有時候不及芝麻開門這句暗語來的好使。但現在這種情況芝麻開多少次門估計也不能真的打開這扇門。
蘇淺拾回多日未用過的絕招,抬腳踹了楚飛一下,聲音戲謔:“那麽容易就能打開,就不會被關上了。傻小子。”
楚飛哎呦一聲跳轉過來,不滿地瞪著蘇淺,須臾,這不滿又轉化為愁容:“外麵,咱們……唉呀,姐,快想辦法出去吧。”
蘇淺虐笑一聲:“臭小子,外麵和咱們有什麽關係?死多少人也不是死的咱們的親人,你著急出去幹嘛?還是好好借此機會在這裏陪陪你老爹吧。”
楚飛表示瞧不起她,一雙秀目轉向楚淵:“太子哥哥。死的是你的子民。”
為什麽要著急出去,楚飛自己也沒有搞太清。外麵就算狂風驟雨,天災人禍,他小小身板子出去丁點用也沒有。想來想去,最後歸結為自己也許有幽閉恐懼症。
“陪陪你父王也不錯,畢竟以後不大有機會來這裏。”楚淵從善如流,唯蘇淺馬首是瞻。
上官陌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倒貼這種事情楚太子也能信手拈來,真是沒什麽話可說了。
月魄很自覺地扯出長劍將地上的蛇屍劃拉劃拉堆成一撮,堆到最不起眼的一個角落。腦中還在想著方才夜明珠驀地一暗楚太子已經另袖出一顆,正是他順走的蓮花盞中的明珠。明珠乍亮間鳳羽劍已然出手,一招之間便將數十條長蟲統統斬斷,可見那一招有多快,變化有多繁複,比自家太子才在外麵對陣軒王的時候使的劍術不遑多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