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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桂花宴

  眾人都有些雲裏霧裏地搞不清狀況。但大人物的狀況也非他們需要搞清的,靜默了一陣兒,那兩位去的久了,這邊又觥籌交錯起來。


  阮煙雨一直沒言聲兒地瞧著這兩人的做派,想要揶揄兩句,但看那架勢說了也隻會又被蘇淺十倍百倍地還回自己身上,她忽然覺得有些從內到外的氣餒。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有這種無可奈何無計可施的挫敗感。直到淺陌二人去的久了,還盯著兩人已消失不見的影子鬱悶不已。


  兩人告辭沒有再回湖邊小築,卻是徑直出了軒王府,坐上馬車回了別院。


  對於那一場鴻門宴還是什麽勞什子宴的,蘇淺並沒有再多想。管它是誰打了什麽心思,她覺得都不甚和她有什麽關係了。事到如今,她覺得自己反倒更像個局外人了。當初楚淵和上官陌把她硬扯了進來,她也賠上了潤家軍五萬兵馬加兩名驍勇小將潤星潤月,但如今不知怎的她似乎又被那兩人推出事外,她敢肯定就算現在她立馬回雲都也都不會有人阻攔。


  轉眼中秋至。上官陌不知從哪裏弄來一棵很是高大的月桂樹栽在了房前。一樹的桂花攢成一堆雲朵一般,開的熱鬧。花香溢滿整個別院,一時間隻覺得連人帶物都是桂花做成一般,散發著香甜濃鬱的氣息。


  月桂樹栽上那日剛好是八月十五中秋節,蘇淺令上官陌飛上枝頭采了許多的桂花,兩人一同動手釀了幾壇桂花酒,埋在了桂花樹下。


  另分出一部分拿蜂蜜醃了,蘇淺挽了衣袖,親下廚房準備做一鍋桂花糕。


  彼時上官陌搬了一把黃梨木的太師椅,端端方方坐在了廚房裏,司起了指揮一職。蘇淺隻是見著月桂樹花開的那般好,一時心血來潮興了此意,實在前世今生並沒做過什麽桂花糕。好在有個無所不知的上官陌坐鎮指揮。


  她初時甚是奇異上官陌居然連這樣的廚房事都通透,後來想了想,覺得他那樣的人就愛看閑書,或許在哪本閑書裏看見過桂花糕的做法罷了,也沒甚好奇怪的。按著他的指揮,鼓搗了一上午,在糊掉了幾大笸籮的不知什麽東西之後,還真成功做成了幾碟無論形還是色還是香還是味都算佳品的桂花糕。


  在狠狠誇讚了自己一回之後,蘇淺深覺這樣的好手藝應該顯擺一回,於是在月桂樹下擺起了桂花宴,延請了上官皓月、墨淩和月隱月魄及如今的隱衛頭兒淩華,於涼爽秋風中置上一壇桂花釀,就著桂花糕,喝著桂花酒,賞著月桂花。


  席間蘇淺對上官皓月極其大方地道:“這算是臨別附贈的,看在你是上官陌的師弟的份兒上,又是花了銀子的,就請你嚐嚐本公主的手藝。”頓了頓,又繼續補充了一句:“五日時間過的還真是快。我倒真有些不舍阿皓你。嘖,這幾天和你比劍甚是痛快。你師兄這一點上比不上你,我央他和我比劍好多次,他一次也不應我。他總嫌我劍術太差勁。哎,你既稱他一聲師兄,而我作為他的準太子妃,還是當得起你叫一聲嫂嫂的,你以後就稱我為嫂嫂吧。”她心情好,連帶著覺得上官皓月也很可親,說話更信口開河起來。


  上官皓月一口桂花酒哽在喉頭,生生把喉頭嗆得咳了盞茶工夫,一向優雅的姿態略有些狼狽。席間其他人也都被驚了一回,有暗歎著自家主子果然牛氣的,有暗歎著未來準主母當真牛氣的。唯有上官陌極受用這句話,鄭重地點了點頭,口角綻出一抹愉悅的笑來,“你的確是當得起的。這個稱呼極好。”


  上官皓月喝了一口熱茶,理順了氣息,白了蘇淺和上官陌一眼,道:“等你實至名歸那一日再說吧。改口可是要收紅包的。我可不想得個便宜嫂嫂。如今若親近點兒,你頂多就當得起個小蘇或者小淺,若再疏遠點兒稱一聲淺蘿公主也就罷了。”


  蘇淺默了好大一會兒。紅包什麽的都是浮雲,關鍵小蘇或者小淺,都實在算不得像樣的稱呼,好歹她也是一國公主……


  “你還是稱一聲淺蘿公主吧,遠點兒就遠點兒。我覺得你和你師兄雖然頂了個師兄弟的名聲,但關係委實算不得親近。”蘇淺淡了聲音。


  上官皓月若有所思,點著頭道:“唔,這樣啊。”眨了一回眼,又道:“其實也還不算遠,不然就算我願意花銀子,他也不定會收留我的。”


  蘇淺深以為然地點頭稱是。上官陌的確不若她那般財迷,這次還真是給足了上官皓月麵子,不然怎容別人來打攪他倆的二人世界。


  “那我就稱你一聲淺蘿吧。”關係不算遠的上官皓月笑了笑。


  蘇淺聽了這個稱呼有一瞬間怔愣。隻因這是上官陌有時心血來潮對她的稱呼,除他之外並沒有人敢如此稱呼她。怔愣了一會兒,她吞下一口桂花酒,聲音溫淡:“隨你吧,一個稱呼而已,隻要不是小蘇還是小淺的就好。”


  難得的是上官陌竟也沒有表示反對或吃醋。事實上這幾日他都表現的相當大度且有風度。


  蘇淺這幾日有些心血來潮,央他同她比劍,他懶得動,堅決地拒絕了她的央求。蘇淺便尋上官皓月下了戰書。上官皓月人在人家屋簷下,不得不低下高貴的頭應了她的戰書。彼時上官陌非但沒阻止,且搬了黃花梨木的太師椅坐在院中,設起了賭局,做起了莊家,別院中無論男女老幼無論丫環馬夫都可以來下注,賭資自一兩銀子起,上不封頂。


  蘇淺同上官皓月連比了四天的劍,上官陌便做了四天的莊家,贏了散碎銀子無數。四天的劍比下來,蘇淺已經和上官皓月關係近到稱他為阿皓,上官陌許是因為贏了銀子的緣故,居然沒吃醋。而別院中的男女老幼諸賭徒們也因為一連幾天見識了場麵極其恢弘的劍道比拚而激動不已,輸銀子的事早已忘到九霄雲外。


  今日上官陌再一次的大度,令蘇淺忍不住疑心他這幾日是否錯吃了什麽藥。想了想又自我否定了一回。上官陌那樣的人怎麽可能吃錯藥,定是又不知耍的什麽心眼子。默了片刻,道:“阿皓你今夜出城麽?前些日子葉清風和阮混蛋洞房花燭夜時和楚淵約定由他做中秋的宴會,他今夜大約不得閑,你剛好趁機溜了。”想了想,又道:“你溜之前還是把流花美人還給我吧。雖然我不知你和她究竟什麽關係,我也不想知道,但她於我有些特殊,不能讓你帶走。”


  她說這話時聲音輕柔地如同此時院中拂麵的微風,有些涼涼爽爽的,卻自有一股令人不能拒絕的威嚴在裏麵。她一向說話是懶散中見犀利,犀利中又見俏皮,似這般說話倒不多見。


  上官陌抬眸看了蘇淺一眼,沒說什麽,低下眉去淺啜杯中的桂花酒,明明是喝的是酒,卻讓他喝出一段喝茶般的閑適優雅。


  上官皓月卻鮮有地很配合地點了點頭,嘴角含了些莫名的笑意,“我把人給你送去雲都吧。你這一路帶著她恐有不便。”“恐有不便”四個字被他說的恁的添了幾分揶揄和曖昧。


  上官陌挑起眉梢,道:“你有如此領悟甚好。”


  蘇淺白了兩人一眼,又飲了一杯酒,扁扁嘴道:“我忙活了大半天,今夜還須得去赴楚淵表哥的宴,先去睡會覺養養精神,你們慢慢喝著。”說著,起身往臥房走去。走了兩步,想起了什麽,又轉回頭道:“你們給我留一碟子桂花糕,我晚上捎給兩位表哥並葉清風兩口子外加三舅舅嚐嚐。”


  墨淩瞥了她一眼,悶頭吃了一口糕,哼道:“你惦記的倒不少,就做了這麽點兒還得給他們分一杯羹。做的好吃倒也罷了,偏還做的很難吃,送出去你也不怕人家笑話你。尤其你口中那個阮煙雨阮混蛋,說不定吃著你辛苦做的糕還得挖苦你。”


  上官陌難得地同他意見一致:“不錯,是這麽說。”


  蘇淺撫額仰天歎了一聲,想想還真是那麽回事。不過她做的糕難吃這一點她還是不太承認的。這是第一次做,也許比不上那些糕點大家做的好吃,但也總不至於落了難吃。偏著頭道:“既然如此,就便宜你們了。上官陌,你看住了墨淩,別讓他再吃了。這桂花糕那麽難吃別噎死他。”


  輕飄飄落下話音,踩著小碎步頭也不回地往臥房去了。


  一口糕噎的墨淩差點背過氣去。猛灌幾口酒才把氣理順了,雙手護住身前盤子裏的糕,看向上官陌,“喂,你不會還沒把她娶進門就打算得個懼內的名聲吧?她說的話你實在沒必要都聽的。”


  上官陌淡而又淡地掃了墨淩一眼,淺酌著手中的酒,慢悠悠道:“你是要我動手,還是自己乖乖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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