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美人勸酒
“坐下吧。皓月公子遠道而來,今日你就拿出你的本事,好好陪皓月公子喝幾杯。”明明是極羞辱人的話,蘇淺卻說的輕柔漫語,令人不忍拒絕。
“是。”上官閑恭敬地一禮,剛要在上官皓月身旁坐下,上官皓月卻衣袖輕輕一拂,椅子被他無聲拂開三尺遠。他聲音微冷,“不必了,本公子不喜女子陪酒。”
上官閑臉又白了三分。身子篩糠似的輕顫著。
都是腹黑的男人哪。蘇淺腹誹了一句。心裏卻有一絲竊喜。隻要是能夠打擊上官閑的事,她都舉雙手讚成。
“我也是女子。既然皓月公子不喜歡,我還是不和你們喝酒了。上官陌,你陪你的師弟喝吧,我自己自斟自飲。”蘇淺嘟著嘴。
一直未說話的上官陌看了一眼蘇淺,“我不喜陪男人喝酒,還是陪你喝好了。”
蘇淺一口酒差點就噴在桌上,被她強行吞下,嗆的喉嚨生疼。
陌太子的嘴毒無敵了。
“師兄如今真是轉了性子了。以前在真如山和師父咱們三人共飲,可都是男人哪。那時沒聽說師兄有這等喜惡啊。看來淺蘿公主對師兄的影響果然極深。”上官皓月笑的溫婉和藹,聽來如春風拂麵般熨帖的話,到人耳中卻實實的夾槍帶棒。
上官陌抿唇一笑,輕啜了一口酒,端著酒杯未放,眸光落在酒杯中那一圈圈的漣漪上,似乎若有所思。半晌,他聲音宛若飄在天外的輕柔,“她的確是對我影響極深。她這樣的女子啊,嗬嗬,世間獨一無二,想不被她影響都難。”
蘇淺一雙眼睛瞪成雞蛋。這是在誇她麽?她沒聽錯吧?他居然還會在人前誇她!真是轉了性子了!
上官皓月“哦”了一聲,挑眉看向蘇淺。若論姿色,她的確算得上絕色傾城,但那剛剛過肩的頭發是什麽流行的打扮?居然還隻是隨意的拿個絹帕一紮了事!若論品行,實在不敢恭維啊,單看那一脖頸的吻痕,還不知遮掩,莫說女子,男子都沒這麽露骨的!更不要說坐沒個坐相,站沒個站相,說話口無遮攔行事囂張無忌了。
沒等上官皓月說什麽,蘇淺便傻傻地笑了,“上官陌,咱們相識十餘年,今日你說的話是最中聽的。就衝這一句,我也得敬你一杯,不容易啊,你還能說我句好兒。”她說著,端起酒杯,很豪爽的一飲而盡,一滴不剩。
“你自然是最好的。”上官陌溫柔的看著她,酒杯衝她舉了舉,也一飲而盡,動作卻優雅至極,不似她那般江湖混混一般。
蘇淺聽他再讚一句,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了。蘇某人平日細數自己的優缺點,唯這有自知之明一項,是她最為津津樂道的。上官陌將她誇得這樣好,她實覺受之有愧。伸手放在他額上,嘟囔道:“也沒發燒啊,怎的說話這麽不正常?莫不是真轉了性了?”
“皓月公子,你懂不懂醫術?要不你給他把把脈看看,他今日好不正常。”
上官陌伸手把她的手拿下來,卻握在手中未放開,溫婉一笑,“師弟可別被她唬住了,她最愛故弄玄虛。”他斟滿一杯酒,略舉了舉,“小時候沒少欺負了你,那時少不更事,今日咱們杯酒釋恩仇吧。”
“師兄言重了,不過是小孩子間的玩鬧,談不上恩仇。不過這杯酒師弟承了,算是師兄今日早上害師弟受傷的賠禮吧。”上官皓月淺淺而笑,舉起酒杯先一飲而盡。
蘇淺歪頭看著上官陌喝酒,眸子眨呀眨的。上官皓月受傷了?這黑心的出手是有多重?一招就把他師弟整受傷了?不過估計那傷再重也應不妨事,否則不會從白淩城蹦躂到楚淵的軍營,又跟到別院來喝酒。
“啊呀,皓月公子受傷了?嚴不嚴重?我給你看一下吧。我跟上官陌學的醫術,雖然不及他,一般的小傷小病還是能看得了的。”蘇淺故作驚訝,一隻小手已經跨過桌子扣在了上官皓月的手腕上,速度奇快,上官皓月連躲都來不及。至於傳給她醫道的那位上官陌師父,則一動不動坐在她旁邊看著她,眸中盡是寵溺的笑。
上官皓月有些哭笑不得。這位淺蘿公主的行事風格果然非同一般。男女授受不親到底她知不知道?就算她不知道,她旁邊那位總該知道吧?按傳言來看他此時不是該吃醋的麽?為何是那副寵溺的表情?
事實上除了輕微的內腹受傷,蘇淺什麽也沒診出來。甚至連他內力如何都沒試出來。
誠然,她所謂的診脈,也不過是想試一試他內力。
“上官陌,給你師弟開個方子調理調理吧,內腹受了些輕傷。不過我說你也真是的,想要考教師弟的武功也不必下那麽大的重手吧?還弄受傷了!”蘇淺絲毫不臉紅的數落著,又笑眯眯的對上官皓月道:“皓月公子就在別院住些日子吧,別院有的是好藥,給你調理身子方便。”
如果上官陌是狼,她絕對算得上是與之為奸的狽了。人是他上官陌傷的,傷了人不算,她還要賺個好人的名聲讓人家對他們感恩戴德。
上官陌點點頭,“一會兒月隱到書房拿藥方煎藥。”
月隱答應了一聲。
上官皓月淺笑著答應下來,“如此,麻煩師兄了。”
“客氣什麽,你們是師兄弟哎。”蘇淺小手一揮,很是慷慨大方。至於上官陌給人家弄受傷的事,蘇某人覺得,不值一提。
“流花美人,雖然皓月公子不喜女子陪酒,但也不能餓著你,坐下一起用膳吧。”蘇淺笑眯眯的拉過上官閑的手,拉著她在身邊坐下,“月隱,把碗筷遞過來。”
月隱很聽話的把上官皓月旁邊的碗筷挪到上官閑旁邊,還不忘記給她的酒杯也斟滿酒,笑眯眯的說了一聲:“流花美人,公主就是太過心地純善,就算是下人,都絕不輕視,平日裏同桌而食的事情也是常有,更何況是你這樣的佳人呢?你就別推辭了,倒顯得公主虛情假意了。”
上官閑一張小臉慘白,瑟瑟縮縮坐在了蘇淺旁邊。如果可以,她也很想推辭。奈何蘇淺一把握住的是她的脈門,強硬的逼迫她坐了下來。況且月隱那一番話,讓她也不敢再推辭。她在暗示她不過是個連下人都不如的人,有什麽資格拒絕公主的吩咐呢?
蘇淺暗地裏給月隱投去一個眼波。這人兒怎麽就這麽心思玲瓏呢?說個話都能這麽貼她的心!
上官閑低著頭,不敢看蘇淺,更不敢看上官陌。
蘇淺端起酒杯,溫和地看著上官閑,“流花美人,喝一杯壓壓驚吧。這些天呆在軍營裏受驚了。我和上官陌早就想把你接出來,奈何事情一樁接一樁,就給耽擱了。害你被軍營裏那些兵匪欺負,還連累輕塵軍師也受了重傷,委屈你了。早知今日,當初我就不把你交給輕塵和袁靖他們看顧了,說什麽也得帶上你一起走。唉,不過和我們一起走也不見得好,我和上官陌這些天幾經生死,你跟著我們一起的話說不定還不如現在,早就小命不保了也說不定。來來,我陪你喝這一杯,算是給你陪不是了。”
說著,她輕啟朱唇,很優雅的喝了那杯酒。
上官陌抽了抽嘴角。他認識她這麽多年,還從沒見過她如此優雅的喝過酒。不過他算是聽明白一件事,特意將輕塵的重傷也提一提,這女人是把輕塵的賬記在上官閑的頭上了。他就知道她會為輕塵出頭!那樣出色的人,豈有不入她的眼的道理?
他的臉黑了黑。
上官皓月笑而不語地看著蘇淺。他今日才第一次見她,卻已經見識了多種樣貌的她。白淩城城牆上看到的那回眸一笑,如霽月新晴,不是令天地失色,而是令天地因她而清華奪目;之後在軍營,她泰然自若地依偎在上官陌身邊,絲毫不理會什麽世俗禮教男女大防,言辭犀利,活脫脫一隻看似乖順卻長著利爪的小貓;到後來她不知為何生了氣,又如寒冬臘月的霜雪,冰封千裏;再到後來她欺負上官閑時眼波流轉間透著狡詐,若一隻修煉成精的小狐;及到現在淺酌時那樣的高貴典雅,仙子不如。
上官皓月的心裏似乎有什麽一閃而過,快的抓不住。
上官閑懦懦地喝了一杯酒,月隱很及時的給她斟上。她家公主憋了這麽些日子的火氣,怎麽會輕易放過她呢?自然是要好好款待一番的。
上官陌看蘇淺喝完杯裏的酒,伸手把她的酒杯收了起來,溫和的道:“你風寒未愈,不宜飲酒,隻喝這一杯吧。以後有的是機會喝。既然流花美人願意追隨你,她代你喝幾杯酒也是應當的。流花美人,你就代替公主好好陪我師弟喝幾杯。”他淡淡吩咐。
上官閑低低的應了一聲,端起酒杯勸酒。她從醉春樓出來,後來又做了舞姬,對於陪酒這樣的事,自然是精通的很。
蘇淺斜睨著上官陌,嘴角隱隱掛著笑意。這黑心的,擺明了不想她陪上官皓月喝酒。看著上官閑操起舊業殷勤勸酒,她忽然覺得,黑心一點其實也沒什麽不好。
她淺笑嫣然,“皓月公子見諒,我昨夜發了一夜高燒,確實不宜飲酒。”
上官皓月笑了笑,沒說什麽,卻將上官閑勸的酒如數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