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夜有些委屈,將散亂的頭髮往後一撥,挨到八夜懷裡,蹭了蹭。
八夜看著她這模樣,又見她往十夜房門瞥,心中還有什麼不明白,他氣樂了,「女人,你行啊,心思都動到他身上去了,我說得沒錯吧,那傢伙要這麼容易對付,早幾百年前都被十二夜吃干抹凈了,還會留給你?」
十三夜一臉怨氣地抬頭瞪著他,哼了一聲,「人家差些就得手,他突然就清醒了,也不知怎麼回事!」
「他不近女色很久了。」八夜沉聲道。
「啊?」
十三夜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這確實是個事實。方才她不過小小挑逗了他一下,竟能引起天雷地火般的激烈反應,可想而知他其實隱藏著極強的*,這得有多悶騷?
憋死你。
十三夜暗哼了一聲,又歪頭看著八夜,「你又大半夜來這做什麼?和我一樣目的?」
「……你妹喲!」八夜氣道。
「我是擔心他想不開,早說這傢伙不僅命犯桃花,還會犯死桃花,哎,連這麼小的蘿莉也不能倖免。」他嘖嘖道,「我得去安慰安慰。你且回吧,別再打擾他。」
說罷,捏了一把十三夜的臀部,讓她鬆手。
十三夜順勢貼緊他,在他耳邊嘀咕了一聲,「他,比你強多了。」
說完仰天哈哈笑了兩聲,飄然離去。
八夜扶額,推門而入。
一股淡淡的酒味撲鼻,而十夜正坐在茶几旁,一盅又一盅地蒙頭喝茶。
喝過酒,躺下了,被十三夜折騰醒了。
這媚術猶如喝黃酒,後勁極大,渾身的血沸騰地冒泡。
重傷少運功,只能靠喝茶醒神。
「嘿嘿,怎麼被十三夜趁虛而入了?」八夜嬉皮笑臉道。
「出去。」十夜一臉煩躁,不想應答。
「傷口怎樣了?少喝點酒行嗎?真是不知死活,要不要我幫你渡氣緩緩媚術?」八夜不知趣地聒噪。
「再不走,我就……我就……」十夜似是難以忍受,連聲音都帶著顫,「就……湊合辦了,你知道的……我已經很久沒吃過肉了,真要忍不住……就沒那麼講究了。」
「你妹喲!」八夜氣地罵道,「禽獸!本大爺的清白還不想給你毀了,我這就把十三夜叫回來,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
「……」
「哦,你不喜歡這個味,那我給你找個清純可愛的行不?」
「要說什麼,趕緊說,說完滾。」
十夜終於敗下陣來,真是死皮賴臉不過八夜。
方才那二人在門外談話,他聽得清清楚楚,以他對八夜的認識,他才不會浪費這*時刻,跑來安慰他,肯定又有什麼要說教的了,所以他才煩。
「嘖嘖,不愧是我兄弟。」八夜誇了一聲,便將他手中茶盅拿開,嚴肅道,「七夜對你起疑心了,你實話告訴我,是不是還想著那個女人?」
「誰?」
「和我裝什麼傻?你就直說了罷!」八夜道,「上次千秋城任務回來,我就發覺你有些不對,後來得知你們遇到了冷夜三旗,是不是……遇上她了?」
十夜默然,奪回茶蠱又倒滿了茶。
「你……哎!」八夜一拍大腿,一陣唉聲嘆息,「人家兩個娃都多大了,你……你想幹什麼?所謂天涯何處無芳草,你何必單戀別人的老婆呢!」
「呵。」十夜突然笑出聲,好一句單戀別人的老婆。
「你,你果然!」八夜震驚了,奪過他剛滿上的茶,直接潑到了他的臉上,「清醒點吧!她是天宗的人,效忠得是妖界主,你們是敵對!」
「別再說了,我什麼也沒想。」十夜用袖子用力一擦臉上的水,話語中透著疲憊,「七夜那我自有分寸。」
聽到他這話,八夜總算鬆了口氣,伸手拍拍他的肩,「七夜這次真沒做錯,十一夜的死不是他造成,我知道你與她感情深厚,但你別遷怒七夜,節哀順變吧。」
「知道了。」
十一啊十一。
想到她,握茶盅的手臂忍不住一陣顫抖。
十一夜對他什麼感情,他又怎麼不明白?
他對其他人都可以裝作虛偽的親近,唯獨十一夜是他不願意欺騙的。
無法欺騙,又無法說出口的真相,那他也只能選擇了逃避。
他闔上眼,在心裡愧疚道,「十一,是十哥哥對不起你,請原諒我的自私。」
***
一艘造型奇特的船,趁著靜夜離開了碼頭。
這船並不大,只有一層船艙,外觀似龍蝦。覆在船上方的冰冷鋼鐵,猶如片片鱗甲,將船身保護地極為嚴實,船底有十二隻划槳在划水,尾部還有兩支合一的白色風槳左右搖擺。
林靈兒覺得十分新鮮有趣,在船頭看了好一會。
「靈兒,你的劍到底怎麼回事?」白天凡道。
「我也不知道怎麼就把他從冥界喚回來了。」林靈兒握著鏈子笑道。
「果然如此,那他為何不與自己族人打聲招呼?」白天凡道。
「真要打招呼了還得了?我那王兄會放你們走?整個冰月國都得炸了吧。」幻滅剛將船隻檢查完畢,走了回來,「不過王嫂看到了。」
「祈鏡仙?」
「嗯,王嫂很淡定地對我說了一句,哦,他回來了啊。」
林靈兒啞口無言,她還真沒從她表情里察覺出一絲看到葉王的驚訝,這淡定程度真是非常人所及。
此時風平浪靜,林靈兒打算讓未念澈繼續與他弟弟敘舊,自己回船艙里修習功法。
未念澈還不大高興了,藏在劍里死活不出來也就罷了,話語不休,吵得她無法靜下心。
「你煩什麼,不是應該高興離開冥界了么?」林靈兒納悶道。
「我腦子裡一片混亂,莫名其妙解開封印,莫名其妙走火入魔,哎,想把冥界再屠一遍,又被你莫名其妙拉回了陽間,想殺那些搶我東西的混蛋,又莫名其妙被你叫回了劍里,我現在是非常生氣,非常的生氣,非常的不解氣啊!」
「原來是這樣啊……」林靈兒咯咯笑了起來。
雖然他沒現身,但光聽他那小怨婦的聲音,就讓她實在沒忍住想笑,雖然這是一個很嚴肅的話題。
「聽你的話,我還拯救了冥界咯?」
「是啊,我剛從冥海之淵出來,連個聖川都沒看見,就被你召喚出來了!」
林靈兒鬆了口氣,不管怎麼說,她並不希望樓夙與未念澈結下深仇。
「你到底怎麼跑這裡來的?」未念澈又問。
趁著時間充裕,林靈兒把事情往前推了推,從她當初斬除心魔,離開幻境開始說。
這一段正好是未念澈回去冥界錯過的。
未念澈聽得二旗炸他墓,登時就嚎了一聲,再聽陵墓里發生的一切,他差點沒氣得背過去。
「原來是他們碎了我的紫星石,害我差點被魔氣反噬!還有這鏈子,這鏈子……」
他的聲音忽然又小了下去。
這是他第二次提到這鏈子,與上次一樣,突然沉默了。
良久,他才開口,「這是澈兒留給我的唯一東西,我不想給冷夜。」
「那怎麼辦?」
「冷夜聖物應當不是鏈子,而是那石頭內的東西吧,到時你把它交給界主,鏈子還我可好?」
「如果真是這樣,那自然好辦。」
林靈兒心想,難怪他出來時候模樣那麼可怕,不僅僅因為魔氣反噬,更因為心愛東西被人奪走的憤怒。
她心裡突然有種怪異的感覺,不是很想繼續這個話題,「這次你能待多久?」
「回不去了,血祭召喚后,冥界再無我,我只存在於你劍中,就是樓夙想抓我回去也不行。」
「為什麼?」
「呃,這牽扯到我之前撒得一個謊。」
「什麼意思?」
未念澈輕咳了一聲,還是解釋了。
當初,他與她簽訂的並不是完整的血契。他當時是想利用她來躲避三界追殺,又不甘心屈於人下,被人控制,所以只用了一滴血,簽了一半的契約。
真正的血契,是絕對不平等的契約。
除了劍主死,劍靈必須死這一條之外,還有更重要的一條。
劍靈對劍主絕對服從。
當劍靈的意識與劍主違背時,契約規則會強制控制劍靈執行劍主的命令。
光是這兩條規則,便扼殺掉了所有劍靈背叛、弒主的可能。
「想我一生坑人無數,竟然陰溝裡翻船,把自己坑了,哎!」未念澈委屈道。
這話調侃是真的,委屈也是真的。
林靈兒想,他身前是修為極高、身份尊貴的魔修,自然有他的尊嚴與驕傲,不可能屈於人下。
就算他對她另眼相待,那也僅僅是另眼相待而已,有腦子的人都不會這麼干。
所以她對他撒謊也沒什麼好生氣,換是她,也會保留戒心,留有餘地。
何況如今已經是完整血契了,她從這話都能聽出未念澈心中的不願意。
「我們一起努力修到長生骨吧,這樣就可以跳出天地規則,你也不受血契束縛,徹底自由了!」林靈兒笑道。
未念澈大概是有些愣了,也沒再開玩笑,沉默了一會,方才應了一聲,「好。」
他果真不願意。
不過也由不得他了,對她來說,真是白撿了大便宜,先讓她笑一晚上再來同情他!
「前方是幻海入口了!」
林靈兒聞聲走出船艙,正見眼前一道寬闊的巨型瀑布,驚奇地是濺起的雪白浪花在雲端上,氤氤氳氳地形成夜裡的一團白霧,而海面上卻是一個龐大的漩渦,將海水往上卷。
「咦,這瀑布是倒掛的?」她驚訝道。
「這是回字流瀑布,穿過它,便進入幻海了,大家抓穩了!」幻滅道。
「水下探流——啟動!」
「船帆下降——風翼拔高——!」
原本併攏的風漿展開,如一雙白翼從兩側緩緩抬起水面,撥開涌動的浪花,而在雙翼中央噴出了熱騰騰的水汽,轉化成了前行的動力。
動力全開,船身加速,朝著回字流瀑布行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