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靈兒剛到客房一會,便聽有人來敲門。
以為是送葯來的弟子,卻見是一臉窘迫的北堂欒。
他一見到林靈兒,打了個激靈,把背挺直,「林,林道友。」
「你……?」林靈兒眨了眨眼,看他目光閃躲,似有意避開自己的目光,又似在偷窺她的神情。
難道他知道她發現了箭鏃的秘密?
想到此,林靈兒的臉微微紅了起來,「道友有何事?」
「昨日沒來得及與你打招呼,剛……剛才又見你在比試,所以現在才……」北堂欒吞吞吐吐說了一半,那一貫嚴肅的臉忽然扯出了一絲靦腆的笑,「和你打聲招呼。」
「……」
「哦,對了。」他慌忙從懷裡拿出一個精緻的小木盒,「這是家主給你的療傷葯,路上剛好遇到送丹的弟子,我就順道拿來。」
「謝謝。」林靈兒接過丹藥。
「那,那……」他欲言又止,頓了一會,又道:「那不打擾了。」
「好。」林靈兒再次拱手道謝。
她目送北堂欒轉身離開。
他還真頭也不回地走了,讓林靈兒又納悶,他到底是知道了還是不知道?
「哎,算了。」她擺擺手,把門一關,便坐到床邊,將那丹藥服用下后,開始靜坐調息。
這擇界山的丹藥效果極佳,沒多久,傷勢已好得七七八八。
眼下無事,她用契約傳音叫了一聲,「澈。」
只感到血契那側的人兒抖了抖,又開始喋喋不休地讓她喊全名。
她偏不。
當初她不願意他喊她靈兒的時候,他也喊得很帶勁,憑什麼她就不能了?
「……我不喜歡。」未念澈的聲音沉了下來,「我不喜歡你這麼叫我。」
林靈兒仿若不聞,問他有沒偷聽到什麼。
此時,他已經回來了,並沒什麼發現,玄清真人也在療傷,沒與他們交談。
如此也只能作罷。
下午之時,北堂良才召集所有人在大廳。
他心中已有計策,便與眾人分享。
東西南北各個方向,分別讓三門派與擇界山把守一處。
而那五位靈骨修士基本按照門派歸屬來分,又在此基礎上稍微調整,平衡實力。
於是,那位散仙去了花雨宗,林靈兒去了太初清和宗。
另一位太初清和宗的靈骨修為最高,去了擇界山。
至於戰利品,便是各自殺得歸各自。
林靈兒與太初清和宗一起,戰利品雙方商議按三七分,她三,他們七。
這事就這麼定下了。
等到第二日,申時。
林靈兒到了南邊,見得太初清和宗弟子各個精神飽滿,眼中滿是鬥志。旁邊還有幾位擇界山的弟子在插旗畫陣。
依稀記得剛來的那天,他們就已經在做這些事了。林靈兒便過去問了問。
「前輩。」他們紛紛投來尊敬的目光,不管是比她年長還是年少的,都尊稱她為前輩。
本來林靈兒修為就比他們高,又經過昨日一戰,加之那幾少年誇大其詞地讚美她,將當日如何以一人之力對抗魔界凶獸的事描述地精彩絕倫,眾人對她的崇拜自然又提高了幾個台階。
「沒有,這些都是前輩們所畫,我們只是在檢查。」
林靈兒粗略掃了一眼他們,均是凡骨五階以上,擇界山的實力果然勝過人間那些門派,「阿斐他們今天也參加嗎?」
「不參加的,家主只讓五階以上的弟子參與,他們還小。」那人道。
「難怪。」林靈兒瞭然地點點頭,看他們在認真做事,她也不打擾了。
這一頭,太初清和宗宗主也來了。
「宗主。」
「道友,傷勢可痊癒了?」
「多謝宗主關心,已無大礙。」
「那便好。」
……
二人眼下無事,倒是聊了起來。
太初清和宗宗主長得就是一臉正氣,性格也直爽,比起那兩個門派,顯然好相處多。即使他帶著招攬她的目的接近,但二人性子對路,也能聊得開,一番交談下來,距離拉近了不少。
日薄西山,霞光萬里。
雲層漸漸沉了下來,灰白總帶著點紫紅。
擇界山的一批弟子騎著白色戰隼飛出了山頭,在四處巡邏。
「聽說擇界山有結界保護,只要我們不出去,就算魔獸再兇殘,也破不了。」太初清和宗宗主道,「這裡應該是安全的。」
「難怪見貴派弟子毫無懼色。」林靈兒笑道。
說來也是,擇界山怎麼可能沒有結界?
沒一會兒的功夫,就見那些弟子回來了,此時夕陽漸漸,漸漸地沒入西山。
天空雲層的紫紅如同染上去了一般,沒有因霞光褪去而消失。
隨著天色漸漸變暗,周圍的氣氛也漸漸緊張。
「看——赤月!」
那一輪血紅的月緩緩從東邊升起,沒有眾星捧月,天空猶如巨大的深淵,漆黑不見底,卻能生出陣陣冷風。
黑紅的月光透過雲層照射下來,周圍血染通紅。
氣氛變得更加詭異與可怕。
眾人屏息凝神,注意著周圍的變化。
咚咚——咚咚——
一個聲音由小及大,由遠及近。
隨後,一團黑霧從聲源處發散開,正在向擇界山擴散而來。
那咚咚、咚咚的聲音猶如擂動戰鼓,每一次響聲都能令大地顫動,並且越發地用力,越發地明顯。
若剛才見到赤月還能淡定,再聽這震天響的聲音,已有人嚇得叫出聲來。
林靈兒的神經已是完全緊繃,一瞬不瞬地盯著那團飛來的黑霧。
她與那靈骨修士最先看到。黑霧是妖氣所化,而籠罩在黑霧之下的正是一群魔獸,他們猶如蝗蟲過境,所過之處,草木衰敗。
好多!帶著滾滾黑霧而來,咆哮聲陣陣入耳,令人喪膽。
林靈兒還是第一次見過如此大規模的魔獸群,不僅數量多,種類也複雜,但大多數還是山木所化妖類,比那日矮頭墩見得種類更多。
「不用慌,不過是一群低階魔獸在虛張聲勢罷了。」那位靈骨修士及時安撫住了弟子,望向宗主,以眼神示意。
宗主肅然點頭,「拔劍!」
果然當他們看清那些魔獸的時候,眼睛驟然亮起,紛紛拔出刀劍。
遠程的修士已經展開攻勢,近程的在等待進一步靠近。
林靈兒自然不能落後,略施輕功飛至左側,飛仙一出,登時一片哀鳴。
不是一劍殺一隻,而是一劍殺一群!
而另一位靈骨修士默契地不與她爭,去了右側,同樣戰果累累。
光見這兩位靈骨修士一群一群地殺,與削青菜蘿蔔似的,那些太初清和宗弟子都看傻了眼。
「我們不能輸給他們!」
「對對!」
……
他們被激起了滿滿的戰意,在中間廝殺開了一片。
這些低階魔獸沒有智慧,只有侵犯的本能,不到半個時辰就給他們消滅乾淨。
首戰告捷,給那些本還害怕的修士們極大的信心,大家紛紛拿出了十二分的鬥志迎接下一波魔獸。
林靈兒本以為魔獸狂潮是一口氣大爆發,只不過這些成群結隊的魔獸不是從一個地方出現。
夜空中彷彿有黑洞,它們從不同的地方,憑空出現。
對於眾人來說簡直天掉餡餅,白白撿了這麼多魔獸的殘骸,有幾弟子急功想要衝出結界外,卻被宗主制止。
這樣又是一波之後,魔獸忽然少了。
「宗主,你看玄羽宗!」一弟子指著東邊叫道。
不得了!
魔獸黑壓壓一片,全都往他們那去了。
玄羽宗兩側是太初清和宗和花雨宗,本來魔獸還分列有秩地朝四個方向攻擊,現在兩側全都匯聚在一起,往玄羽宗那飛去了。
「難道他們點了引妖香?」林靈兒不得不想到他們的手段。
「太可惡了!」
「怎麼這樣!」
……
眾人殺得正興奮,突然被人搶了怪,不氣死才怪。
彷彿看到了玄羽宗宗主笑歪的嘴臉。他一聲令下,帶著眾弟子直接殺出了結界外搶戰利品。
「宗主,宗主怎麼辦!」
「欺人太甚了這是!」
……
「還能怎麼辦?難道我們也點根香搶回來?」宗主反問道,他淡定地看了眼眼前的魔獸,也只是被搶走了一半不到,「不必與他們爭,保存我們的實力,後頭有的是好處。」
「說得極是。」靈骨修士贊同道,「這些都是低階魔獸,要爭就讓他爭去吧。」
宗主點頭道:「擺十二劍陣。」
「是。」弟子們雖然憤憤不平,卻也不能違抗命令。
月過中天,血色的光芒照在那堆積如山的魔獸殘骸上。
那從魔獸身上流下的綠色液體被月光照得猶如人血一樣鮮紅,染了幾乎大半個城。
林靈兒又斬下一隻魔獸的頭,驀地見周圍暗了下來,再抬頭,只見擇界山已被黑霧籠罩,上方密密麻麻全是魔獸,將月光給遮蓋。
魔獸數量多得令人髮指,單憑山上數百修士,根本殺不完。
地上的殘骸數量,與這空中*數量一比,簡直小巫見大巫。
這些魔獸攻不破這擇界山的結界,便包圍起了整個山頭。
「嗷嗷……」
「吱吱……」
……
它們的叫聲、振翅聲、吞咽聲、蠕動聲、摩擦聲,各種聲音充斥雙耳,令人心煩意亂。
林靈兒殺至一半,手中飛仙忽然顫動了。
那一下,又一下迎合著咚咚、咚咚聲音的顫動,就好像有了心跳。
「澈,怎麼了?」
「我聽到聲音了。」未念澈道,「這些魔獸不是無意識的,有人在控制它們進攻!」
他的聲音有些急促,卻還聽得平穩。但是血契感應卻是出賣了他的情緒。
「你怎麼聽到的?說什麼了?」林靈兒訝道。
「妖語,只有妖類才能聽到,聽懂的語言。」未念澈說道,「它們行動有改變,小心。」
他話剛落,林靈兒只見她正在對付的魔獸群,突然轉頭脫戰,如潮水般飛快退走。
「啊,發生了什麼事情?」身邊的人驚訝道。
上空的黑霧倏地散開,深紅的月光重新照亮在人間。
林靈兒一抬頭,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些魔獸不是逃走了,而是全朝著她的左上空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