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強弱論尊卑的魔界,葉王是個王,而炎帝是個帝,顯然修為還要在他之上。
對於白天凡來說,現已確認兇手是妖界的人,不論是冷夜的那位,亦或是三帝之一,都是噩耗。
所以,林靈兒沒有把這個可能告訴白天凡,在沒有確定真正兇手的情況下,任何猜測都只會徒增他的壓力。
她陪了幾杯茶后,便與白天凡離開。
離開凌夏劍庄的時候,晚霞正紅,夕陽漸漸落下,不知是曲終落幕的惆悵,還是對即將迎來的黑暗而感到彷徨。
「魔界……」白天凡垂下眼帘,握緊了拳頭。
這個結果並不意外,只是當猜測變成確定的時候,他比自己意料的還要難以平靜。
「天凡,不要沮喪。」林靈兒撫了撫他的肩,「未必會是冷夜,即便是冷夜,也未必不可戰勝。」
「你說得對。」白天凡點點頭,目光如星辰,「我沒有沮喪,就算七夜他不是兇手,定與兇手有不尋常的關係,也許是師徒,也許是父子……不管是什麼,我已將七夜作為我追趕的目標,每一次見他,都比原來強大,若我不加追趕的腳步,只會被他遠遠甩在後方,那連真兇的一個影子也見不到。」
林靈兒沒想到他能有這樣的領悟,看到他眼中比晚霞還要璀璨的光芒,她的情緒也被感染了。白天凡二十齣頭,就已修成靈骨境界,才是真正的當世天才,可他並未懈怠,只因他的目光在比凡人更遠的地方。
再想想自己,未念澈的仇家遲早會找上她,她必須儘快成長起來,就算不能為他殺死那些人,也至少不讓自己成為他的累贅。
那個炎帝是未念澈的仇家,說不定以後有見面的機會,到時候興許還能幫助白天凡。
「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林靈兒問,「要離開凌雲玄宗,去四方之境修鍊了嗎?」
白天凡搖了搖頭,當初承蒙凌雲玄宗宗主厚愛,給他看了秘籍,他為報答其恩情,答應在凌雲玄宗待滿三年,為其效力,「再則這件事還沒完,你大概不知這玄靈宮就是玄冰宮的前身吧?」
恐怕劉宗宇與林靈兒都不知道此事,白天凡方才聽到玄靈宮的時候,心也是猛抽了一下,他哪裡想得到當初他能逃過罹難,正是因為得了玄靈宮宮主一命相護。
他也是此時才知道,原來玄靈宮與劉宗宇竟然還有這樣的恩怨。
「玄靈宮被魔界滅門后重建,才改名玄冰宮。」白天凡蹙眉,「我甚至懷疑,是不是宮主救人此舉惹怒了那妖人,玄靈宮才遭此劫……」
「難怪你剛才不問玄靈宮被滅門的事情,原來你早知道是那妖人乾的了。」林靈兒道。
「嗯,不管怎麼說,這次有了新線索。」白天凡微微一笑,「那你呢,四方之境,你想去哪個?」
「不知道,除了西方之境,其他都可能罷。」林靈兒微微一笑。如今四方之境,唯獨西方群龍無首。自打上一任西西境戰神青臨百年前隕落於魔界,大概天界主自覺愧對於他,所以將此位一直空著。
林靈兒目光望向北方,在下決定之前,她還要去擇界山參加赤月的行動。
於是,二人在此別過,踏上各自的路。
***
【天界·神幻天宮】
環形的殿廳之中,如履薄冰的地面,一個龐大的銀色陣法籠罩在水霧中,閃著淡淡的光芒,水珠在陣法中央浮動。
青衣神女,墨發如絲,手中持著玄月神杖,杖頭一對背對相貼的大小彎月,閃著月光般清冷的銀光。
此女正是在曲水窯與林靈兒有過一面之緣的南妙竹。
她望著殿門,若有所思。
前日,雷雲變化,天象異常,與半個月前的情景很像,難道葉王還在?她正在猶豫這件事要不要與上報。
「師父。」身旁女弟子輕喚了她一聲。
「何事?」
「當初您明明與朱雀巫女同時感應到邪氣的變化,您為何隱瞞,讓那朱雀巫女得了便宜,要不這聖巫的位子應當是屬於大月祭司您的呀,您才是真正的最有資格繼承的人。」女弟子雙手放在腹上,很是恭敬地說。
「如今我不過是一名平庸的仙子,不可再稱呼我為祭司,免得讓人聽去又生出事端。」南妙竹語氣平淡,瞥了她一眼,「再說,難道你覺得朱雀巫女沒有資格么?」
「自然沒有師父您有資格,因為她是巫女,而您是祭司,再過百年,您就完成三千年的神降凈化,進入賢骨境界了。」女弟子說道,「如今她當上了聖巫,而您卻因為知情不報被界主貶下神界,降為仙子,弟子為您感到不服呀。」
這些話她已經憋了兩個月,自從那日大月祭司被免去神職,降為仙位,她就十分不甘,都過了這麼久了,為什麼界主還沒讓她恢復神職,為什麼她師父也一點也不在乎?
南妙竹輕聲一笑,「有何不服?我根本就不稀罕那位子,若能把我貶下人間更好。」
「師,師父!」女弟子嚇得臉色一白。
「罷了,罷了,不必多言,此刻聖巫怕還休養身體。速去與界主通報,葉王可能回來了。」南妙竹揮下長袖,轉身沒入珠簾中,女弟子未聽到她那小聲地嘆息了一聲,「青臨啊,我是不是在走你的老路?」
儘是幽怨與無奈。
【冥界·忘川】
冥月,從冥海之淵升起,血色的月光將整個冥界染得如那日。
被未念澈屠殺的那日。
雷霆風暴籠罩了冥界中心聖川城,頃刻間閃電如暴雨降落,一切化為烏有。
若不是因聖川有強大的結界保護,怕是早夷為平地,但即便這樣,依然死傷無數。
他一步一殺,擋路的冥侍衛紛紛倒下,就連冥界主也不能阻止。
千萬鬼魂化為青煙,堆積的屍骸鋪就了一條通往生死門的路。
通往人間的生死門就這樣轟然倒塌。
……
冥界主樓夙站在三生石前,黑袍罩著身子,右側衣袖空蕩蕩。
那斷臂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無時無刻提醒著他那日的場景。
一頭雪白長發,在血光中飄蕩,不勝凄涼。
他凝著三生石,眉頭緊鎖,面容憔悴。
再也找不回曾經的英姿,再也找不回曾經的輝煌。
就那一日,他的所有都葬送在未念澈的手中。
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失去了。
他的冥界,他的子民,還有他的……愛妻。
如今冥界不過一個空殼。
這廣闊無垠的地界,彷彿只剩下他一人了。
他嘴角微微一斜,不禁發出一聲苦笑。
手輕輕撫過三生石。
那曾經刻下「永生絕戀」的地方,被「生死相依」四個字所覆蓋。
這四個字,筆力遒勁,更加張狂與悲憤,一看便是出自男人的手。
「生死相依?呵呵……」樓夙冷笑道,「葉王你大意了,你不知道我能通過三生石看到別人前世過往吧?」
他手放在字上,合上眼,掌心光芒籠罩在三生石上。
良久,他睜開了眼,眼神帶光,臉上的頹廢之色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震驚、狂喜。
他仰天狂笑,「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這就是你的死穴,哈哈哈……」
他指尖運靈氣,虛空寫下信,將信息傳給了天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