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慈禧的怒火
1866年12月。
還差個十天半月就要過年的紫禁城，卻是半點都沒有喜慶之意！
下半年來發生的種種軍國變動大戲，幾乎都以清廷方面失利而告終。
這種種的壞消息，已經讓慈禧的怒火積蓄了很久，今天她終於找到了機會，將它發泄出去……
「什麼李鴻章竟然沒來？」
面對著慈禧毫不掩飾的的咆哮，堂下本來坐著的幾名重臣，立刻被嚇到地上跪著起不來……
同時一個個在心裡埋怨李鴻章，這半年來，李鴻章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在滿清眾奴才的眼中，自從河南駐馬店一戰後，李鴻章似乎就有些對清廷陽奉陰違……
而到如今，甚至發展到，根本就不來京城朝拜皇上了！
堂下的這幾名奴才怎麼想？慈禧並不想搭理！
慈禧此時卻在心中回想起這半年來，李鴻章的點點滴滴……這個狗奴才現在恐怕是已經感覺到翅膀硬了，已經是不把哀家放在心中了……
想要飛天？
「哼」
慈禧冷哼一聲，斜眼看著下面跪著的榮祿道：「你們一起在江浙招兵，現在李鴻章及左宗棠到底招滿了兵馬沒有？為何不跟你一起回來述職？莫非害怕本宮追責不成？」
聽到慈禧的言語中夾帶著火氣，榮祿心中暗喜不已，早就想給李鴻章及左宗棠兩個老頭上點眼藥了，只是一直沒機會而已……
當下榮祿立刻道：「啟稟太後娘娘，李鴻章及左宗棠兩個老奴才，把奴才排擠的好慘啊！還請太後娘娘一定要為奴才做主啊！」
「行了，有話說話！」
眼見榮祿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在訴苦，慈禧用力一拍桌子道。
被慈禧一嚇，榮祿頓時不敢再拖延……當下就將李鴻章及左宗棠下二人，想出來的託詞，全部都給慈禧復敘了一遍，當然中間經過了很多的添油加醋，頓時變得很不一樣！
慈禧聽完后，久久不發一言！
心裡卻在回想著，下半年在河南那一戰，這一切該死的變化，都是從那一戰之後才開始的，在那之前，至少李鴻章對於自己還是蠻恭敬的，而現在卻是敷衍居多……
這一切追根究底，根子還是在張雲的身上，這是因為他曾經三番兩次，將哪兩個奴才從最巔峰的狀態打到……一開始的狀態。
就算是一個正常人，被人家三番兩次這樣的打擊，都有可能會瘋！
而李鴻章及左宗棠兩個奴才，雖然沒有瘋掉，卻也性情大變……
只可惜自己手上的滿清鐵騎，也在歷次大戰當中被完全摧毀了，就連榮祿現在手上的這些騎兵，也是東拼西湊起來的雜牌軍。
想到這裡慈禧心中一動，又道：「榮祿，哀家問你，現在你手上的滿清鐵騎究竟還有多少人？如果讓你去平叛的話，你是否可以掃清張雲，還我大清一片朗朗晴空……」
聽著慈禧這異想天開的話語，榮祿差點嚇得心都跳出來了，叫自己去平叛？還不如叫自己去送死好一點！
當下榮祿連忙推辭道：「啟稟太後娘娘，不是奴才怕死，而是哪張賊手下勢力，太過廣大……李、左二位大人歷次平叛，都沒見成效，讓奴才一個人前去的話，後果難料。」
慈禧也就是腦中靈光一閃，出口這麼一試，卻見到榮祿這幅成不了氣候的樣子，不由一時氣結！
場面一時陷入沉默，此時另外幾個滿清重要奴才們，在這種情況下，就更加難受了……
不得已，其中一人站出來道：「啟稟太後娘娘，那張賊，在南方倒行逆施……大肆殺戮士紳人家，強行沒收良善人家之土地，發給那些泥腿子耕種，這種種違逆天下大勢之舉，遲早會讓他陷入到舉世皆敵的地步，太後娘娘實在不必太過擔心此賊！」
「臣斷定，此賊子絕對成不了大氣候，和那李自成及洪秀全之流一樣，都只會是曇花一現……」
「是啊，是啊……」
隨著這名奴才的論點一出，頓時，堂中另外幾名奴才連連附和不已。
他們的這些話，也讓慈禧心中，升起了一絲別樣的感受，當下就追問了幾句，而幾名奴才，當下也打起精神，將慈禧忽悠瘸了！
可是當這一股熱情下去之後，漸漸恢復冷靜的慈禧，忍不住又想起張雲，在南方八省的那些所作所為……
殺戮地主，奪其土地，甚至是大搞株連……而且，並不承認讀書人們的功名，逼得許多良善人家北遷避禍。
聽小安子說，就連整個京城都有許多南方來的士紳人家。
這些的種種……幾乎都透露出了張雲的瘋狂之處，按照道理來講，他的確跟洪秀全沒啥兩樣，十有八九堅持不了多久了！
可是不知道為啥？
慈禧心中卻一直都有大難來臨的那種感覺，這種感覺跟洪秀全在南京稱帝時，可是完全的不一樣。
那個時候，自己還是後宮妃子，跟隨著先帝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心中只有氣憤，卻沒有害怕之意，更沒有像現在這樣，心靈好像蒙上一層灰……頗有大難來臨之感覺！
「哎……」
慈禧心中哀嘆一聲，又回想起李鴻章與左宗棠，這兩個奴才，現在連他們倆也不聽話了，似乎還跟那個太平軍餘孽，頗有勾連之處。
這些日子在北方几省，可是好好的上演了幾場大戲，難道他們以為自己就看不出來嗎？
隔上一段時間就報上一次大功，什麼太平軍被剿滅了多少多少……很快就要被徹底剿滅了！
可是大勝了太平軍這麼多次，卻就沒見太平軍有滅亡的徵兆，反倒是越來越強盛……
根據下面傳來的可靠消息，目前太平軍似乎又恢復到巔峰狀態了，雖然戰鬥力不可能那麼快就恢復過來，但至少在人數上，跟以前李秀成還活著的巔峰狀態，並沒有相差多少。
這種種不利於朝廷的消息，似乎都象徵著，現在朝廷對於地方上的控制權，正在逐漸減弱。
隨著慈禧臉色地漸漸變化，整個宮殿內的氣氛，又漸漸疑重起來，見此情況不想場面冷下來的榮祿，連忙小心翼翼的道……
「啟稟太後娘娘，李鴻章的特使，正跪在午門外面，不知道太後娘娘是否要召見一下？」
聽到榮祿此話，慈禧徹底爆發了，大吼道：「讓他跪著，等什麼時候，李鴻章及左宗棠兩個奴才，敢來京城見哀家之後，再讓他起來……」
滿堂俱寂！
良久，喘完粗氣的慈禧道：「哀家有些乏了，你們跪安吧！」
幾人走出宮殿，眼見拐過一座假山後，幾名滿清的重要奴才們，馬上將榮祿圍住。
七嘴八舌道：「榮大人，你久在李鴻章及左宗棠的身邊，他二人如今的境況，你總知道一點吧，他們是否對我大清生了二心……」
正當榮祿在琢磨著，怎麼擺脫這一批老頭之時？
身後就傳來了一個太監的聲音，「太後娘娘讓榮大人您，立刻回去，還有些別的事情要跟您講。」
於是接下來，就在一幫老頭的詭異眼色中，榮祿施施然的跟著小太監，回到了剛才的宮殿。
半個時辰后。
一番纏綿過後，慈禧招了許多宮女過來伺候她梳頭，同時又招呼兩個心腹太監，去給榮祿更衣！
這時，正在梳妝的慈禧，狀似無意的突然道：「現在這裡沒有外人，榮祿你跟哀家好好講一講，那兩個奴才究竟是不是對我大清生了二心？」
「哀家自問待他們也不薄，可以說他們幾次被張雲打敗，都是哀家帶著朝廷省衣節食，才給了他們一次又一次的東山再起之機會，」
「可如今眼看就快要過年了，李鴻章卻以軍情要緊，拒絕回到京城來向哀家述職，哀家就是想問一下你，據你的看法，李鴻章和左宗棠他們兩人，究竟是怎麼了？」
榮祿心中咯噔一下，咳嗽了幾聲，稍微組織一下語言后。
才開口道：「臣也不知道李鴻章及左宗棠，究竟是怎麼想的，不過從他們的種種作為上來看，說李鴻章他們已經生了反心，並不恰當，」
「頂多也就是被張雲幾次……從巔峰狀態打落凡塵后，心思上已經發生了什麼未知改變，畢竟要是換個脆弱一點的人，對張雲這樣打擊幾次，說不定都已經瘋了！」
「嘿嘿……」
聽到榮祿這話，慈禧冷笑不止！
良久才道：「看樣子你這奴才，似乎也收了李鴻章不知道多少禮，是吧！你別以為哀家不知道，其實哀家心裡明鏡似的，什麼都知道……」
「剛才堂下的那幾個老奴才，哀家就不止一次，聽人家說起過，他們收了李鴻章不知道多少東西！」
說到這裡，氣憤的慈禧突然一拍桌子，結果她身後，正在給她梳頭的宮女，並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變化，於是接下來慈禧就悲劇了！
不過更加悲劇的卻是這個宮女，在慈禧反應過來之後，立刻就招呼安德海進來，讓他將這個可憐的宮女拖出去，活活打死……
接下來，安德海就不顧這個宮女的苦苦求情，讓幾個太監將她拖了下去。
就在這時，慈禧幽幽的道：「不要拖遠了，就在這個宮門外面行刑，哀家要讓這些奴才們知道，不好好做事的下場，究竟是什麼……」
安德海……
外面的慘叫聲一直持續了幾十秒，才漸漸的停歇下去。
直到這時，心情似乎好了一點的慈禧才道：「你說哀家要是將曾國藩重新啟用，結果會如何？」
榮祿嚇了一跳，這要是啟用了曾國藩，那還有自己什麼事？
幫下他就連忙道：「啟稟太後娘娘，臣以為這曾國藩也是漢人，在這種風雨飄搖的時期，漢人靠不住，還是要多多倚重咱們滿人才是……」
「況且曾國藩跟李鴻章的關係不清不楚的，這種時候，要是將曾國藩里扶起來，太後娘娘，您放心嗎？」
說完之後，榮祿就立刻緊張地看向慈禧，結果卻看到慈禧突然皺上了眉頭，榮祿才大鬆了一口氣，真的要拼才幹的話，這些漢臣確實太牛逼，榮祿都快被搞出心理陰影了！
在江浙地區，榮祿帶著聖旨前去，本來想給李鴻章與左宗棠一個下馬威，結果被這兩個老狐狸略施手段，榮祿就自己嘗到了苦果。
所以無論怎麼樣說，榮祿都不希望，再有漢臣起來分自己的兵權！
見自己才露出這麼一個苗頭來，榮祿就這麼大的反應……
慈禧也只有將這個想法，深深的埋在心底，自己的根子，還是在滿族上，無論做人與做事，慈禧感覺自己的屁股，還是要坐在滿族上才行。
只是一想到僧格林沁已經死了，老六又中風……遍數整個滿族，具有統兵之能的人，也就只剩下身後的榮祿了，可是這人在江浙地區跟李鴻章的鬥法……結果可是不太美妙！
想到這裡，慈禧又轉身道：「李鴻章他們的戰鬥力究竟恢復的怎麼樣？可不可以立刻讓他們南下去跟張雲拚命……最好是兩敗俱傷？」
榮祿苦笑道：「這段日子以來，朝廷不是下過很多聖旨，讓李鴻章南下去阻止張雲統一整個南方八省嗎？可是結果怎樣，還不是徒勞嗎！」
「所以，太後娘娘您不需要再打這個主意了，所謂的驅狼逐虎，也需要本身的力量，可以打敗狼才行，說到底，還是咱們滿族自己的軍事力量薄弱，無法威懾到他們。」
「況且，依臣之見，李鴻章恐怕跟太平軍餘孽，亦達成了某種見不得人的協議，彼此一直在北方，以及整個中原地區糾纏不停，」
「更加詭異的是，自從上次河南大敗之後，以前一直都缺軍費的李鴻章，從那以後再也沒有叫過窮，反倒是一直都有人，大肆的給他捐贈軍費……而且數目極多！」
「這一切都表明了，李鴻章肯定有什麼鬼，而他也知道，太後娘娘您明照萬里，所以，心裡有鬼的他，始終都不敢前來京城，一直都躲在江浙地區不停的招兵，擴大他自己的勢力……」
慈禧一直不說話，等榮祿講完后，才道：「難道我大清兩百多年的基業，傳到今天要終結在哀家手上嗎？」
「想先帝在的時候，太平叛賊就一直肆虐不斷，最後洪秀全，甚至在金陵城內建制稱帝，亂臣賊子之心，幾乎是路人盡知……」
「這才多久，張賊又興起了，這一次更是三年不鳴，一鳴驚人！整個南方八省就這麼沒了！」
「榮祿你說，是不是我大清的氣數到了！所以才會天災人禍不斷！到處都是反賊……」
對於慈禧這話，榮祿哪裡敢接？
當下就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道：「都是臣等沒用，讓太後娘娘您操心了，還請太後娘娘放心，等過完年之後，臣立刻就率領滿清鐵蹄，南下前去會會張雲，看看他是否長了三頭六臂？」
慈禧幽幽一嘆！
「榮祿，你還是別去，哀家怕給你送終都來不及……」
慈禧這句話一出口，一時間，整個場面就陷入了尷尬之中，榮祿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來回應？
而慈禧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失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