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躺平任打
可是,衛曦之的安慰一點用了沒有。
唐七糖心裡氣著:人家就是不待見你才哭的呀,你現在抱著我,我很不爽啊!我這樣了你還非抱著我?是我傻還是你傻?
唐七糖氣得邊哭邊拍打著他,想要從他懷裡掙脫出來,衛曦之卻不知道要怎麼疼她才好,只想抱在懷裡好好安慰,只管緊緊地抱著她。
唐七糖更氣了!
還沒有恢復的身體渾身無力,腦袋暈乎乎的,太過激動的情緒讓她忽然便暈了過去,軟軟的靠在衛曦之懷裡不動了。
衛曦之很快感覺到了異樣,著急的喚著她,自己試探著把她的脈息,他不想再讓那個無良師父過來了,只好努力的分辨著唐七糖的情況,最終確定她只是身體虛弱暈倒了,才半抱著她一起坐在了榻上。
無心飲食,不解衣帶,就這麼傻傻的看著她,彷彿世界就是她,她就是世界。
大半天又過去了,衛曦之重重的嘆了氣,最終喚了月兒進來,吩咐道:「好好看著唐姑娘,她要什麼都可以,每隔一個時辰就把所有的事稟報我。」
「是。王爺。」
衛曦之無奈的往外走去,唉,小人兒早就醒了,卻不肯睜開眼睛,算了,自己不該那麼著急,自己真的嚇到她了,那,我退一下吧,只要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唐七糖等衛曦之一走,便真的張開了眼睛,看一眼跪在榻下的月兒,低低喊了一聲:「水。」
倒把以為她睡著的月兒嚇了一跳,趕緊膝行過來,喚道:「姑娘!姑娘總算醒了!王爺一直守著您呢!剛走開,奴婢去請他!」
「不!水!不許去!」
「……是。」月兒看了看唐七糖慘淡而緊繃的臉,只好趕緊給她倒水,體貼的服侍她喝了,乖乖在一旁等吩咐。
「有吃的么?」
「……啊,有!王爺吩咐了,隨時伺候著姑娘,不管姑娘要吃什麼,都要廚房馬上呈上來的!」
「哼!我想吃他的肉!」唐七糖一連病容,卻還惡狠狠的齜牙。
「啊?額,姑娘……」月兒無語。
「廚房做不出來吧?所以,以後不許再提起他!我要喝粥,清淡的艇仔粥……」
「什麼粥?姑娘,奴婢沒,沒聽清,您,您能再說一次嗎?」
月兒有些驚慌而疑惑的看著唐七糖,這姑娘真是,王爺那麼尊貴的人,那麼好看的人,那麼……神一樣的,她怎麼就那樣對王爺啊?
唉!艇仔粥,這個世間有誰會知道什麼是艇仔粥呢?誰會吃過正宗粵式,卻又是最平常不過的前世之粥呢!
唐七糖心裡很難過,該死的衛曦之,都是你,害我如今吃碗粥都傷心,她搖搖頭:「……算了。隨便讓廚房準備吧。我餓了!」
「是。」
很快的,真的就像月兒說的,廚房隨時伺候著的樣子,清淡的粥擺了一小榻幾,從白粥,到豆粥,到燕窩粥,任君挑選。
唐七糖隨便吃了,繼續安睡。
她跟自己說,我要漲力氣,我要吃飽了逃出去,卻沒有問自己,為什麼就有理由這麼安然的吃,安然的睡,安然的囂張呢?
就這麼,唐七糖養病三日,衛曦之沒敢再踏進自己的寢殿。
他隨意在自己的書房安置了,也無心事務,時不時把暗衛叫進來詢問著,唐姑娘說了什麼?吃了什麼?做了什麼?只覺得自己一顆心都懸在了她的身上。
唐七糖心安理得的霸佔著衛曦之諾大堂皇的寢殿,作威作福的要這要那,月兒貼身伺候著,按著她的指令去跟衛曦之要這要那。
唐七糖平日里著重鍛煉,身體一向不錯,東方無忌配的葯又好,三天之後,唐七糖其實已經基本康復了。
說白了也就是洗了個冷水澡嘛,最多就是有點溺水,但虧得衛曦之及時把她救出來,影響並不大,可她心裡不想自己的隨意妄為,只生氣是衛曦之把她給嚇的。
「月兒,我要吃烤鴨!富貴里羅記烤鴨!」唐七糖嗓子還沙啞著,卻鼓著腮幫子吩咐月兒。
「是。姑娘。奴婢這就去安排人買。」
月兒忙不迭的應著,正要往外去,迎面卻對上衛曦之自己打開門帘進來了。
衛曦之沖她揮揮手,月兒為難的往裡間看了看,默默退在了一邊。
唐七糖正趴在窗口上,看著窗外院子里點點新綠。
春天了呢!花都開了!外面的世界一定很好看了!我卻還在這裡呆著!
衛曦之輕輕的進來,看見的是唐七糖的背影。
她跪坐在榻上,一頭長發隨意的散在肩頭,半遮了她淺粉色的衣背。陽光從外面照進來,將她勾勒成一個優美的小小剪影,那剪影,是柔軟的,輕靈的,似乎一不小心就會飛走的。
衛曦之就站在那不動了,靜靜地看著她,心裡竟然有小小的害怕,怕她就這麼飛走了。
唐七糖略微聽見些動靜,沒有回頭,問道:「月兒,有花瓶嗎?去把外面的迎春花剪幾枝來插瓶吧。」
「好。我去幫你剪來。」
清越磁性的男子聲音響起,唐七糖嚇了一大跳,陡然轉身,瞪著對大眼睛,怒道:「你來幹什麼?誰讓你進來的?出去!」
衛曦之無奈的摸了摸額頭,最終徑自走向了榻。
他在榻上提袍坐下,窗口的陽光映在他俊美的半邊臉上,他笑得寵溺:「糖兒,這是我的寢殿。」
「……好!那我走!」唐七糖一骨碌爬起來,準備下榻找鞋子。
衛曦之一把拉住她手臂:「你要去哪裡?」
「我回我自己的院子里去!」
小人兒回答的一臉理所當然,衛曦之心中一陣竊笑,哈,她自己的院子?!她自己的院子就不是我慎王府的了?她心裡,到底是有些喜歡王府的吧?可這小性子,還真像自己啊!
想著這些,衛曦之的臉更柔和好看了:「糖兒,你才好一些,別出去吹了風!我坐一坐就走,我說幾句話就走!」
「我不想聽!」
「那你想幹什麼?」
「我,我想……想掐死你!」
「那,要不你聽我說完了再掐死我?」
「呸!你個混蛋!你走不走,不走我走。」
「呵呵,糖兒,不要再調皮了。來,過來我看看,可好些了?」
衛曦之好看的卧蠶眼瞼眯上去,鳳眼彎彎,魅惑而多情,他的笑容,比窗外的鮮花都好看。
可是,唐七糖卻覺得,怎麼看怎麼欠揍,要是能把他按在榻上,讓自己打一頓,那該有多好啊!
她偏過頭,不看他:「我不!我不要看見你!不要和你說話!」
「那你怎樣才肯看見我,和我說話呢?」
「除非你讓我打一頓!」
「真的?打一頓就好了?」男人眼眸閃閃的問著。
咦?難不成他還真願意給自己打一頓?還是他又在想什麼壞主意?唐七糖瞪著他,不屑的抬抬下巴:「打一頓就好?!你要是敢不還手,任我打一頓,那就好!」
「好。我讓你打。」男人極爽快地回答。
「你,是說真的?」唐七糖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心裡既防備著,又無限期待。
衛曦之卻往榻上一躺,說:「真的。」
「不許還手!」
「不還手。」
「不許躲!」
「不躲。」
「……不許運功!」
「不運功。」
他淺紫色的絲袍泛著瑩白的光,陽光灑一些在他身上,有細碎的塵在他身上跳舞,他安然的笑容帶著無限的寵溺,一手枕在腦後,一手拍拍胸口,眼睛眨了眨,加上一句:「來吧!」
唐七糖雙手握著拳,緊抿著唇,眼珠子轉了轉,很想再努力分辨他到底又搞什麼鬼,卻鬼使神差的覺得,這樣的好機會錯過了,以後可能都沒有了!此時不揍,更待何時!
不管了!揍他個丫挺再說!
唐七糖忽然出動,一下子撲過去,先還跪在衛曦之身旁,往他肚子上狠狠打了幾拳,見他真的不還手,只是對著自己笑,她便真的來勁了,一下子跨到他身上,一手抓住他衣襟,一手成拳,狠狠的往他胸口打去。
可是,才幾拳下去,唐七糖速度變慢了下來,也覺得很不對勁起來。
混蛋,他胸口好硬!
就這麼打,好像吃虧的是自己的手啊!
好痛!
唐七糖甩著手,抬頭對上男人的臉,卻看見他一雙魅惑鳳眼中,是止也止不住地笑意,還有著無法掩蓋的戲謔。
混蛋,我讓你笑!
唐七糖忽然用盡全力又是揮出一拳,卻是虛晃了一下之後,折回來,不管不顧的打在了衛曦之臉上。
「嘭!」很大的打在皮肉上的聲音。
「啊!」隨即,衛曦之悶哼了一聲,手本能的捂住了臉。
唐七糖還高高的舉著拳呢!她沒想到,自己真能打中他的臉呢!
她坐在他身上,就這麼武松打虎似的保持著姿勢,愣愣的看著身下的人。
額,我打著哪兒啦?
死混蛋沒事吧?不會秋後算賬吧?
衛曦之白皙的手蓋著白皙的臉,尚未遮住的額頭上,兩股緊緊擰在一起的眉,連那雙迷人的眼睛都緊緊閉了起來,再明顯不過的昭示著他的痛苦。
很快的,殷紅的鮮血,順著他白皙的手流了出來,像一條紅色的蛇,蜿蜒著爬下他的臉,頸,很快漫到了他的紫色衣領上,觸目驚心。
好像……有點玩大了……!
額,現在要怎麼辦?
唐七糖不敢動了,她後知後覺的,覺得自己手好痛,剛才自己打到哪裡了?
衛曦之在最初的那股疼痛過去看,眯眼看著還愣在身上的人。
小丫頭微張著嘴,瞪著眼,舉著小粉拳,一動不動,卻說不出的可愛。她頭頂上方,彩色的藻井像五彩光環般襯托著她粉白的小臉,她眼睛里,分明有著驚訝和擔心。
痛,是真的很痛。
自己真的沒有運功去防禦,只是偏頭去掉了一些力道,若不然,只怕鼻樑骨也要被小丫頭打斷了。
可這樣的痛,和被東方無忌扔進狼群里打鬥,那簡直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
可是,自己也很想知道她的心,她狠心打,還能狠心看自己傷嗎?
衛曦之乾脆緩緩放開了自己的手,他的下半張臉便狼狽不堪的露了出來。
鼻孔還在流血,使他的整個下半張臉看起來都是血,如長了茂盛的紅色鬍鬚,一路鋪陳到頸下,映著他白皙的皮膚,實在觸目驚心的可以!
效果是明顯的。
唐七糖嘴張得更大了,武松打虎真打著了!
她也慢慢放下了拳,抓著衛曦之衣襟的手卻越來越緊。
衛曦之輕輕吸了吸鼻子,說道:「糖兒,可解氣了?那我說話了?你才剛好一些,烤鴨子油油膩膩,等你好了再去買吧,啊?」
他一張嘴說話,血便流進他嘴裡,沾在他牙齒上,越發的看得人難受。
唐七糖不禁微低了頭,不可置信的問道:「你讓我打一頓,就為了和我說這個?」
男人翹起嘴角,竟然還笑了:「嗯!是啊!」
唐七糖愣住,手裡緊緊地攥著他的胸口衣袍,血已經漫過來,還有些溫熱,她觸電似的忽然放開他,忽然又掩飾的幫他把那攥成鹹菜的衣襟抹抹平,瞪大了眼罵道:「你神經病啊!你,你,你……」
她真的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好像,好像,自己的心被什麼東西打了一下,生疼生疼的。
她手撐著他肚子,正準備翻下榻,衛曦之卻一把拉住她:「糖兒,你去哪?」
「我,我去叫人幫你止血!你個神經病!」
「別!沒事!你不覺得該給我留點臉嗎?」
「你!……那你要怎麼辦?流血流死你!」
「唔……好痛!糖兒,你幫我擦一擦吧,行嗎?」
「我不!幹嗎要我幫你擦?我還想掐死你呢!我們是仇人!」
「……糖兒,我好痛,我頭好暈……」
男人雙眉緊蹙,血流披面,看起來實在很不像話。可是,他是仇人啊!仇人這樣,自己不是應該高興嗎?啊?
唐七糖掙扎著那被他拉住的胳膊,還罵著他:「暈死你!你活該!都是你!我差點沒死了!是你自己讓我打的!……喂!衛曦之!衛曦之?喂,喂!」
男人忽然無力的放開了他,臉偏了偏,不動了。
血還在流,連榻上都是,陽光照著,血刺眼的紅。
唐七糖心跳得好大聲,頭暈呼呼的,他,不會真被自己打死了吧?
她伏下身,傻傻的把頭埋到他胸口,便聽見那裡『撲通撲通』的,一顆心正跳得熱烈。
她正要抬起頭,男人卻一把攬了他,緊靠在他胸口,頭頂溫柔的聲音傳來:「糖兒,別動……就這樣,讓我抱一會兒……」
那聲音有些沙啞,有些微弱,帶著濃烈的哀求,也有些淡淡的感傷。
唐七糖的心動了動,掙扎了一下,男人手臂一緊,把她抱緊了些:「糖兒,我疼……你別動……」
不知道為什麼,唐七糖真的不動了,她的頭埋在他心口,就這樣趴在他胸口,沒敢動。
耳邊,有有力的心跳聲,一下一下的撞著她的耳膜,讓她的心,也跟著一下一下的撞著自己,似乎還能聽見風吹的聲音,又似乎一切靜止了。
好一會兒,也或許不久,唐七糖低低的聲音從胸口傳出來:「神經病!放開我!行了行了!我幫你擦!總行了吧!」
男人偷偷的綻開一個血淋淋的微笑,出口卻好似痛苦不堪一樣:「唔……再等一等……還不能動……痛!你別動……再等一等……」
「你有病啊你!再等要流血流死了!放開我!」
「糖兒,你不是想我死嗎?沒事,打死了我,讓你解氣。」
「你……」
「別動。」
唐七糖側著臉,正對著窗口,陽光照進來,帶著春天的氣息,好似能看見花開正好一般,好似能聽見鳥兒歡唱一般。
男人的手,輕輕撫上了她的發,一下一下,溫柔的,愛護的,珍惜無比的理著。
他的話語,纏在春日陽光的繾綣里,有些失真的傳進唐七糖耳朵里:「糖兒,你別逃了,我答應你,以後不碰你……除非你允許,真的,我……不動你,你別怕,我這麼喜歡你,你感覺不到嗎?我不會傷害你,你,留下來,陪陪我……好不好?我答應你,以後,等我大事了了,陪你出去玩,去哪裡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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