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
這道題其實就是很簡單的一道邏輯推理題,四人中只有一人說真話,假如甲說的是真話,那麼說明甲不是犯人,而乙、丙、丁都說了謊,乙說謊意味著丁不是犯人,丙說謊意味著乙不是犯人,丁說謊意味著乙說的是實話,也就是說丁就是罪犯,這就產生了矛盾。所以就得出甲沒有說真話,所以甲是犯人。
這道題在現代人看來並不算什麼難題,但給這些沒有學過邏輯推理的古人來做這道題還是有些難度的,而安子承雖然文采比不上別人,可他腦子活,再加上平日里寫小說,陸徵覺得這道題應該難不倒他。
一炷香之後,交卷的人寥寥無幾,陸徵直接就現場改卷,除了幾個亂寫一通的,還有純粹蒙答案的。陸徵許諾了以後還會有這樣的招聘,那些群情激奮的秀才才滿意地離開。
最後答對的只有五個人,倒是與他告示上所說的進入面試的人數是一樣的,好在安子承不負眾望答對了,不然陸徵還要苦惱怎麼把他塞進面試。
而在這五個人中,答得最好的卻不是安子承,而是一個叫做顧緗的秀才,這人就是先前在報名處眼巴巴看著包錚的臨縣秀才。據他所說,他一直很仰慕陸徵,所以一聽到陸徵要招募文書,立刻就雇了馬車跑過來了。
陸徵第一次直面自己的迷弟,尷尬之餘不可避免的還有一點小驕傲,可眾目睽睽之下,他只能板著臉道:「一會吃過中飯以後,你們五人依次進行面試。」
陸徵也沒打算搞得過於形式化,就在後衙的會客廳。
這種考試方式太過新穎,眾人都有些戰戰兢兢的,第一個進來的是本縣的一個秀才。
他一進來就是拱手一揖:「學生程凱見過陸大人。」
陸徵擺了擺手道:「程秀才不必太過緊張,先坐。」
程凱連忙道:「大人面前,學生如何能坐,這不合體統。」
「沒事的,你坐吧。」
程凱這才猶猶豫豫地坐下。
陸徵雖然不曾當過面試官,可看到程凱的行為也忍不住皺眉,如果他真是打算用公開招考的方式來找僱員的話,程凱這畏畏縮縮的小家子氣,他第一時間就會把他給pass掉。
等到程凱坐下了,陸徵才說道:「面試的第一題是:如果本官將一份工作交給你和包錚去做,但包錚仗著資格老對你的工作指手畫腳,導致事情沒有做成功,你該怎麼辦?」
這一道題應該算是現代公務員面試題里人際關係一類的題目,而且算是比較基礎的題目,現代已經有了一套可以回答的模板,可放在古代來這還是比較新鮮的,剛好用來考察人的情商,果然程凱立刻就張口結舌,答不出來了。
等到面試時間結束,程凱垂頭喪氣地走出去,在外頭等著面試的秀才們臉色一白,有人想要向程凱打聽一下面試內容,卻被包錚重重地咳了一聲,給嚇了回去。
第二個進去的是顧緗,他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聽完題目之後,他只是稍作思考,便侃侃而談道:「承蒙大人厚愛,對學生予以重任,學生是新進,本就當多學多看,包捕頭既然願意教導,學生感激不盡,若事情沒有做好,也是學生才疏學淺,自然會向大人請罪,並虛心聽取大人的意見,日後定當多加學習,以圖報答大人。」
陸徵眼睛一亮,顧緗的回答已經稱得上可圈可點了,更何況他的態度還如此誠懇,至少說明這人情商很高。於是陸徵又問了第二道題:「本縣有一無賴名張生,欺男霸女無惡不作,一日勒索一名老者,不慎將老者打死,過往一名義士憤而殺死張生,案子鬧到縣衙,你若是本官,你要如何判案?」
這一次顧緗思考的久了一些,最後答道:「張生殺人,罪無可赦,然已抵命,可作結案。義士殺人,情可憫,罪難恕,其義行需嘉獎,其罪行應實判。」
這本是一個法理與人情相矛盾的題,但顧緗將案子一分為二,條理分明,足以見得他在這上面的天分。
陸徵有些惋惜,他是真的很欣賞顧緗,可惜這次註定沒有辦法將這人留下來了。顧緗答完后,又過了兩名秀才才輪到安子承。
既然決定要錄用安子承,陸徵也沒打算問太難的題,安子承是個人精,一聽陸徵的問題就知道這所謂的考試有鬼,卻裝作不知道,順利地答完了題。
陸徵公布了結果,安子承不掩得意地向眾人一一拱手,其餘人都沒答出來,自然只能憋著氣離開了,只有顧緗表情有些失落。
陸徵心中也對他十分愧疚,本想上前去安慰他兩句,卻不想顧緗直接走過來,誠懇地對陸徵道:「學生所學不精,有如此結果也是心服口服,但學生來之時盤纏未帶夠,如今難以歸家,還望大人暫且收留,讓學生跟隨大人學習,聽候差遣。」
陸徵一怔,腦中不自覺地浮現出一個名詞——臨時工。
顧緗尚且不知道自己身上已經被安了一個背鍋俠的身份,仍舊十分執著地看著陸徵。
陸徵本就心中有愧,他既然這樣要求了,自然無不可地應了。
-
陸徵將事情的真相告訴了安子承,並讓安子承保密,安子承自然應了,他也知道自己這個身份得來的言不正名不順,倒也暫時收斂了他邋遢的作風,暫時跟著顧緗去整理往年的案捲去了。
陸徵用了這一手直接打亂了背後觀望之人的視線,反倒讓人看不清他的意圖,可此刻他也陷入了一個進退兩難的境地。
如今案子陷入僵局,若想要破案,只怕就要去見那位盧夫人,可這盧夫人的身份實在敏感,陸徵也怕自己露出蛛絲馬跡,反倒被人發現。而如果他不破案,只怕這案子就要以盧恩善殺兄結案,先不說殺人是重罪,長兄為父,殺兄更是罪加一等,不僅盧恩善性命不保,他的妻妾子女都會受到牽連,這卻是陸徵不能容忍的。
陸徵左思右想,最後只能使了一招拖字訣,他相信這幕後之人比他更希望儘早結案,他們如果有所動作自然會露出馬腳,只有知道這幕後之人的身份,他才好繼續接下來的事情。
-
而就在陸徵為這些事焦頭爛額的時候,遠在北疆的容禛收到了第一封從南夏郡送來的密信。
容禛輕輕地叩著桌面,信上說那窮凶極惡的海龍王,幕後竟隱隱有著魏王的手筆,當初容禛在江南之時,就覺得這鹽政之事並不簡單,他大張旗鼓明面上是懲治貪官,私底下卻在暗暗探查,卻發現似乎有神秘勢力在暗中操控此事一般。
後來的此刻一事,容禛也是將計就計,沒想到竟然引來了梁珏,這才讓他起了警惕之心,如果對方的勢力已經浸透如此之深,他們卻還對始作俑者一無所知,那可就危險了。
直到羯人宣戰,再加上宋之意查探回來的消息,最終讓容禛確定,魏王容侑並沒有死,不僅沒有死,他還利用二十年的時間在大夏朝中織起了一張密密麻麻的網。
確認此事之後,容禛果斷改變了自己的計劃。羯人士兵頓時感覺原本勢均力敵的對手一時之間變得極為兇猛,難以招架。
蘇依兀牙原本野心勃勃想要大破北疆軍,逼得永寧帝與他談和,如今卻不得不面對對手突然兇狠的攻勢而焦頭爛額。
如今戰事平穩推進,容禛才能抽出功夫來關心夜梟查到的最新消息。在看到南夏郡的消息時,心中卻是一提,他記得陸徵就在青溪縣做縣尉,只希望他不要摻和進這些事情里才好,不過就算有事,他留下的幾個暗衛應該也能夠保證他的安全吧。
雖然這麼安慰自己,容禛還是叫來聶止疏,聶止疏一身鐵甲,頰側一道剛剛癒合的傷疤,一身煞氣彷彿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聶止疏直接說道:「主人若是問辛罡毅那叛徒,屬下已經把人殺了!您若是要罰屬下,屬下自甘受罰。」
辛罡毅就是先前背叛他們的北疆夜梟頭領,容禛到了北疆之後,很快就掌握了戰事的主動權,聶止疏痛恨辛罡毅叛主,自動請纓去追殺他,辛罡毅逃了許久,最後還是被聶止疏抓住機會砍下了頭顱。
容禛卻道:「辛罡毅罪無可恕,他既然死了,就將頭顱掛到城牆上,以儆效尤。」
聶止疏心中奇怪,容禛雖然治軍嚴厲,卻從不用人頭示眾這樣的法子,如今也不知是因為什麼原因,不過他還是應了下來。
容禛沉思了一會,平平淡淡地開口:「去叫宋之意和蘇岱來,當初埋的棋子可以動了。」
聶止疏眼睛一亮:「主子是說……」
「蘇依兀牙胡鬧的夠久了,羯族還是換個人做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