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整整三天,不管是唐敏他們亦或是陸徵,都沒能破了黛兒公主被毒殺一案,而時間拖得越久,蘇依雲歌已經越發懷疑,這幾日,負責穩住他們的鴻臚寺官員都已經有些撐不住了。
就在陸徵越來越焦躁的時候,簡余卻帶來了另一個的消息。
「夜探公主府!」陸徵睜大了眼睛。
簡余點點頭:「山陽公主每年都會去奉國寺祈福三日,這三日是公主府守衛最鬆懈的時候,你若想知道公主府有什麼秘密,這就是最佳的時機。」
陸徵有些心動,但還是遺憾地拒絕了:「不了,黛兒公主的案子還沒破,羅、蘭兩位大人的案子也沒抓到真兇,我實在沒心思去想別的。」
「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簡余說道,「還有你大哥和唐大人,你不要把壓力都放在自己身上,如果鑽進死胡同里就不好了。」
陸徵一愣,他這幾天想案子的確有些魔怔了,其實想一想,在現代他不過還是個大二的學生,或許是前面兩樁案子讓他自信心極度膨脹,反倒失去了平常心。
「你說得對,我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陸徵的神色慢慢放鬆下來,他伸了個懶腰,微笑著看向簡余,「謝謝你啊!」
簡餘一怔,喃喃道:「你……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陸徵的懶腰伸到一半忽然被他這一句話給嚇到,一不留神就扭了一下,痛得他立刻叫喚起來:「痛痛痛……痛死了!」
簡余急忙扶住他,焦急之下也就忘記了自己剛剛說的話。
「沒……沒什麼大事。」陸徵一邊活動著手臂,一邊心虛地轉移話題,「你之前說什麼來著?夜探公主府是吧?我說擇日不如撞日,不如我們今晚就去吧!」
「今晚?」
「對!」陸徵揚了揚手臂,「公主車駕剛剛離開,今晚肯定是守衛最鬆懈的時候,不如就今晚去吧。」
簡余想了想,道:「好,那就今晚去。」
兩人就定下了見面的時間,約后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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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陸徵穿著夜行衣,被簡餘一路帶著飛檐走壁,最後趴在公主府一處偏僻院子的屋頂上。
簡余道:「我之前來探過他們的巡邏路線和換班時間,主院自然是守衛最嚴密的地方,但出乎意料的是,葛回所居住的院子卻並沒有多少守衛,尤其到了半夜,那兒幾乎不會有守衛經過。」
陸徵疑惑道:「不會吧。」
簡余道:「我們的目的就是葛回,既然如此,就不要節外生枝,這裡地方偏僻,不會有守衛經過,我們就在這裡等到他們換班,然後就直接去葛回的院子。」
「這樣好。」陸徵點點頭,以他這戰五渣的水準,能不碰上守衛自然是最好,不然指不定要拖簡余的後腿。
兩人就這麼趴在屋頂上,陸徵覺得有些尷尬,便想說個笑話來活躍一下氣氛,他問簡余:「如果你娘和你媳婦掉進河裡,你會先救誰?」
簡余眼睛都沒眨:「我娘已經死了,我沒有媳婦。」
好吧,失策了。陸徵咳嗽了一聲,「換個話題,把一隻大象裝進籠子里需要幾個步驟?」
「大象是什麼?」
「……」
陸徵放棄了,他嘆了口氣:「在這種陰森的環境之下,說這種笑話只會越來越冷……」他側頭看了一眼簡余,又問道,「你怕鬼嗎?」
簡余搖搖頭。
「鬼也不怕……」陸徵只能無奈地放棄了說鬼故事的計劃,他想了想,又道,「我跟你說個故事吧。」說罷,也不等簡余同意,就興緻勃勃道,「從前有一對姐妹,他們在父親的葬禮上看到了一位十分英俊的公子,半個月之後,妹妹也死了,請問兇手是誰?」
簡余居然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後不確定道:「兇手……是那位公子?」
陸徵奸笑著搖搖頭:「不對。」
簡余搖搖頭:「我不知道。」
「噹噹噹噹!兇手就是——」陸徵壓低了聲音,「姐姐。」他得意地看著陸徵,「沒想到吧!」
簡余愣了一下:「為什麼?」
「因為姐姐想在妹妹的葬禮上再見到那位公子。」陸徵笑嘻嘻道,「放心吧,一般人答不出這種題,你答出來我才會覺得恐怖。」
簡余的臉上還有些疑惑,但他知趣地沒有再問,在兩人慢慢聊著天的時候,三更的梆子敲響了。
簡余眼神一變,將蒙面的布罩拉好,陸徵也連忙拉好,只露出一雙眼睛看著他,簡余道:「葛回住在東邊的院子里,一會我帶著你直接過去,雖然說他院子里沒有多少守衛,但該有的護衛應該還是有的,所以盡量不要發出聲音。」
陸徵連忙點頭。
簡余摟住他的腰,雙腳在屋頂上輕輕一踏,只是幾個起落,就落在了東院的閣樓頂上。東院的大小和主院差不多大,最中間住著葛回和他的妻子,後面還有幾個院子,住的是他的妾室,比如他們曾經去過的臨水小築。
簡余說的果然沒錯,雖然東院之中燈火通明,但卻闃靜無聲,樹影搖動,更顯得陰森森的。
簡余和陸徵對視一眼,簡余輕巧地踏過幾節屋頂,又翻下來,掛在樑上,卻是正好到了葛回妻子冼氏的屋子前面。
冼氏的丫鬟正在伺候她卸妝梳洗,冼氏漫不經心地問道:「少爺呢?」
一旁的嬤嬤道:「少爺像是去了臨水小築。」
冼氏沒說話,一旁的丫鬟卻道:「這小蹄子都死了這麼久了,少爺居然還念念不忘,這不是生生地打小姐的臉嗎?」
「啪!」這卻是一旁的嬤嬤打的,那丫鬟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又驚又怒。
冼氏卻恍若未見,一邊取下耳環一邊道:「嬤嬤輕些,我娘將她送來不就是因為這張臉么?打壞了可就不好了。」
丫鬟連忙跪下來磕頭:「少奶奶誤會了,奴婢不敢有這樣的心思。」
「說什麼呢?」冼氏笑意盈盈,「我又沒責怪你,我還盼著你趕緊承歡,生個哥兒呢!」
丫鬟不可置信地看著冼氏,冼氏挑起她的下巴:「這張臉的確是美,可這膽子就太小了,這樣可不成啊。」
嬤嬤沉沉地道:「老奴聽少奶奶的意思。」
「嬤嬤好生算算日子,找個最適合懷孕的時候,讓啞奴把她送到少爺房裡。」冼氏揮了揮手,「就這麼著吧,先下去吧,我乏了。」
一旁的兩個啞奴把茫然無措的丫鬟給拖了下去,房中只剩下冼氏和那個嬤嬤。
冼氏的眉頭泛起了輕愁:「這都第幾個了,若是再懷不上可怎麼辦?」
「少奶奶放心。」嬤嬤安慰她,「少爺不是喜歡眠春那種女人嗎?老奴已經派人去找了,不日就會有消息回來的。」
「那就好……」冼氏喃喃地說著,卻被嬤嬤扶著,「少奶奶,你乏了,先安歇吧。」
「我乏了……去安歇……」冼氏的神色顯得有些木訥,卻慢慢地走到了床邊,又被嬤嬤伺候著脫了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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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余沒有再看,他覺得這位少奶奶的確有些問題,但既然已經得知了葛回的所在地,他也就懶得關心這些細枝末節,直接回去。
陸徵等得焦心,看到他來,面上一喜,壓低聲音道:「找到了?」
簡余點點頭,帶著他往臨水小築而去。
陸徵卻有些莫名:「他在這裡?」
「噓!」簡余搖搖頭,示意他不要說話。
兩人躲在臨水小築的假山邊上,與屋子就隔著一片湖水,但是也能夠看清屋子前面的空地上的確有個男人在舞劍,正是葛回。
作為燕京權貴紈絝子弟中的第一人,吃喝嫖賭這些葛回樣樣都會,但讀書習武就一竅不通了,可眼下他不僅在舞劍,且這架勢卻不僅僅是個花架子,而是有真功夫在身。
陸徵看了一眼簡余,卻見他眉頭輕皺,小聲道:「這套劍法流暢凌厲,卻暗含煞氣,他又不曾上過戰場,怎麼會有這麼濃的煞氣?」
陸徵一臉茫然,從他的角度,只是覺得葛回這劍耍的真好,至於什麼煞氣什麼,還真感覺不到。
簡余輕聲道:「你在這裡等我,我靠近一點看看。」
陸徵點點頭,忽略掉心中的不安:「你小心點。」
簡余點點頭,腳尖輕點,卻是朝著屋頂而去,他與葛回見過面,雖然功夫可以隱藏,但精氣神卻是沒辦法隱瞞的,葛回雙眼無神,故此哪怕感覺到了對方劍法凌厲,簡余依舊不認為他的五感可與習武之人相比。
然而他才剛剛跳上屋頂,就感覺到一股凌厲的劍氣襲來,他側身一躲,然而還是被割傷了手臂,他回頭望去,卻正好看見葛回持劍抬頭。
只看到那雙眼睛,就叫簡余心頭一緊,這人根本就不是葛回,或者說,這根本就不是他們見過的那個葛回。
「被你發現了?」葛回輕輕一笑,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雙眼露出壓抑的興奮和……危險。
「沒辦法,那就只能殺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