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竹覃居的面積並不大,和其他院子大氣典雅的風格不一樣,裡面除了遍植了竹林,還有一個竹子搭成的亭子,亭子一旁布置著高低錯落的假山,一道小溪流從山頂慢慢流下來,落到幾處假山拼成的一個小池子里,池子里甚至還養著兩尾錦鯉,可奇怪的是,這池子的水卻不會增多。
「你這院子倒是布置的比花園裡頭好看。」容禛說。
陸徵不想理他,可又惹不起這尊大神,只能哼了一聲作為回答。
容禛不以為意,徑自走到陸徵的書房,陸徵一驚,還未來得及阻止,容禛已經看到了他練的字。
「這字……」容禛的表情一言難盡。
陸徵卻已經破罐子破摔了,滿不在乎道:「想說難看你就直說。」
「難看。」容禛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在陸徵怒瞪之下將那張紙折起來放進懷裡,「我送了你玉佩,你就送這個當回禮好了。」
「你剛剛還說難看!」陸徵已經越來越猜不出這位大神的腦迴路了。
「是挺難看的。」容禛笑了笑,「改天給你送兩本字帖來,字如其人,你是該好好練練了。」
陸徵頓覺生無可戀。
容禛又從懷中拿出一封請柬來遞給陸徵。
「這是什麼?」陸徵接過來,好奇地問。
「後日我在府上設宴,不知道陸三少爺可否賞臉?」
陸徵將帖子翻來覆去看,楚王設宴一事極為低調,然而這並不能阻止那些想要上躥下跳進入宴會的人,陸徵不知道這張帖子價值幾何,但想一想那些當紅明星的演唱會門票吧,楚王殿下現在怎麼也夠得上國際巨星級別的。
容禛看到陸徵那一臉詭異的笑容,忍了忍沒忍住,屈指敲了敲他的額頭。
「哎喲!你幹嘛打我!」
容禛看了看天:「天色不早了,你莫非想留我吃個中飯?」
陸徵忙不迭地送他老人家出去,陸擎和陸徹聽到消息也連忙趕了過來,容禛擺了擺手:「本王不興這些,送到這就好了。」
「楚王殿下慢走。」
容禛隔著人群看著陸徵,忽然露出一點笑容:「屆時,本王在府中恭候國公爺和令公子的到來。」
說罷,就領著隨從離開了英國公府。
陸擎一臉莫名,楚王設宴的確給英國公府發了請帖,可長子仍要修養,沒法前去,他也是知道的,怎麼……
陸擎想著,就將目光轉向人群后偷偷摸摸要溜回去的幼子,臉頓時一黑:「臭小子!老子今天非要揍你一頓不可!!」
陸徵慌忙跑到母親身後躲起來:「他非要給我的!又不是我自己要的。」
「你還頂嘴!」陸擎怒道,「把老子的藤條拿來!」
雲氏護著幼子,頗有些無奈道:「楚王是長輩又是親王,他要給什麼,難道徵兒還能拒絕不成?」
「你……唉……」陸擎嘆口氣,顧及大庭廣眾之下人多口雜,終究沒有把自己的顧慮說出來。
回到房間后,雲氏不以為然:「老爺就是太過小心了,徵兒不過是個孩子,便是帶著他去王府赴宴又能怎麼樣?」
陸擎又嘆了口氣,揮揮手讓人都離開后,才壓低聲音對雲氏道:「我聽說楚王殿下現在還在找錢法曹,可見對當年錦嬪的死還是不能釋懷,如今徵兒因為破案有了些許名聲,萬一楚王找他去查錦嬪的事情,這該如何?」
雲氏一驚:「可這事情都過了這麼多年了……」
「所以才說這位殿下心思不淺啊,你還記得當年他在京中是如何飛揚跋扈惹是生非?不知有多少人看走了眼。錦嬪當年死的不明不白,你覺得以他的性子會不查個清楚?」
「可這裡終歸是燕京,不是北疆。」雲氏雖然這般說,可臉色也凝重起來。
陸擎搖搖頭:「且看著吧。」
-
不提父母的擔憂,陸徵吃過飯就出門去找包錚,這幾日衙門裡的捕快一直都在查□□的來源,到現在應該差不多也有了結果。
包錚揉了揉額頭:「這事看著容易,查起來實在是費事。」
「怎麼?」
「鉤吻俗稱斷腸草,主要生長在西南一帶,於風濕等病有奇效,因此,大部分醫館中都會備一些,他們知道鉤吻的毒性,因此每次用的分量都會非常小,便是售出也會詳細記錄。」包錚神色莫辨,「然而,我們卻發現陸家幾位主子幾乎都買過鉤吻。」
陸徵瞠大雙眼:「什麼?!」
「陸吳氏、陸源、三少奶奶李氏、四少奶奶童氏都在一個月內買過鉤吻,唐大人已經上門去詢問了。」包錚想了想,又道,「對了,陸七太太也買過。」
「七嬸?」
包錚點點頭:「不過她似乎有很嚴重的風濕病,每個月都要買,醫館的郎中也都證實了。」
「那其他人……」
「目前還不知道。」包錚揉了揉自己亂糟糟的頭髮,「不過不止是鉤吻,還有麝香和紅花,那位看著最和氣不過的四少奶奶竟還買了□□,也不知他們要怎樣解釋。」
-
陸家此刻已經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大少奶奶林氏紅著眼睛揪住四少奶奶童氏的領子:「是你!是你殺了我兒子!你個賤人!」
童氏花容失色,一邊躲一邊哭喊著:「大嫂,我沒有啊!」
林氏已然陷入癲狂,看錶情恨不得能生啖其肉:「我兒子原本風寒已經快好了,就是你來見過他之後才變得嚴重,不是你還有誰?!」
「大嫂……大嫂……」童氏快被勒的喘不過氣來,連忙看向躲得遠遠的丈夫:「夫君,救我!」
四少爺陸涓卻連忙往後退了一步,童氏見他不能指望,也不再裝什麼柔弱了,什麼溫婉和善統統都丟掉,只剩下刻薄,她用力推開林氏,冷笑著說道:「大嫂,你真是傻了,殺掉你兒子對我有什麼好處?」
林氏原本就體力不支,被她一推就倒在地上,只是獃獃地流淚。
童氏理了理衣服,慢慢地走到她面前,壓低了聲音道:「你想一想,除掉你們長房,對誰最有利?」
「誰……」
童氏剛想說什麼,就聽見陸源喝了一聲:「行了!不要再吵了,在外人面前丟人現眼!」
「二伯,你這話就說的不對了。」童氏不以為意,笑盈盈道,「就是在外人面前,才要好好把話給說明白了。」她看向一旁的唐敏,坦然道,「唐大人,妾身承認買了鉤吻和□□,但這是我打算用來毒死後院那幾隻小妖精的,只是還沒來得及行動,如今那些東西還在我房裡擱著呢,您要查,我可以拿出來。」
唐敏原本就被她們搞的焦頭爛額,若是男人他早就著人拉開了,現在童氏開了個頭,他連忙道:「快,派個人跟四少奶奶去拿。」
童氏輕蔑地看了在場的陸家人一眼,把嚇得發抖的丫鬟從地上提起來:「行了,怕什麼,誰也沒比誰乾淨多少!」
眼看童氏已經開口,三少奶奶李氏也連忙說道:「妾身……妾身買了鉤吻……是因為……」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臉色鐵青的三少爺陸澄,「因為……」
陸澄上前一步:「夠了,我讓賤內買鉤吻,為的是毒死二哥。」他看向臉色沉沉的陸源,憤恨道,「我們都是庶子,憑什麼你就能夠掌管家業,不就因為你比我早出生三天嗎?你也不必在我面前裝什麼大度,老子敢說出這樣的話,就不怕你報復,反正也撕破臉皮了,不如請族老們見證,就此分家吧!」
陸源陰沉著臉說道:「父親還未過百日,你就說出這般大逆不道的話,如此不孝不悌之人,你還有何臉面待在府中!」
陸澄卻慢慢逼近他:「我做了就不怕說,可二哥你敢嗎?我的鉤吻也還在呢,二哥你的呢?」
陸源身側的手緊緊地握成拳頭,卻是一言不發。
唐敏可謂是大開眼界,他原本就不喜大家族裡藏污納垢,可這陸府何止是藏污納垢,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滿身污泥。
「哈哈哈哈……」一陣低低的笑聲從林氏口中傳出來,她用力地拍了拍地面,「真是一出狗咬狗的好戲啊!」
唐敏皺了皺眉。
林氏搖搖晃晃從地上爬起來,看一眼縮在一旁陸吳氏,又看一眼陸源:「好了,老三老四都說了,二叔和母親呢?」
陸吳氏緊緊地摟著自己的兒女,臉上掛滿了淚珠,卻只是閉口不言。
陸源定定地看了一眼林氏:「大嫂在胡說些什麼?這鉤吻之毒不過是下人買的,為何要栽贓在我身上?」
陸吳氏瞪大了眼睛:「你還在說謊!」
陸源拱手面對唐敏:「唐大人,此事在下是真的不知情,還請您派人去將那名犯人抓回來,在下願當面與之對質。」
他說的這般坦蕩,倒讓唐敏的懷疑去了幾分,只是這時一個捕快在他耳邊輕輕地說了一句話。
唐敏臉色幾變,再看向陸源的時候,就只剩下冷笑了:「二少爺好手段,一個死人又怎麼能夠和你對質?!」
陸源原本一直鎮靜的表情頓時崩塌,他不可置通道。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