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夏朝永寧十九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英國公府從早上開始就不安寧,原因就是府上最受寵愛的小少爺陸徵又又又出幺蛾子了。


  英國公陸擎手裡拿著藤條,一臉怒氣沖沖:「你們都讓開!我今天非要打死這個孽障不可!」


  管家陸安無奈地勸道:「老爺息怒啊,老夫人這會正在三少爺那呢!」言下之意就是你這喊打喊殺地去了竹覃居,一會又要被老夫人狗血淋頭地給罵出來,國公爺的面子可就沒有了,何必呢?

  陸擎氣得不行,又不敢真的去母親那兒去討罵。誰不知道母親最護著這個小孽障,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從小到大哪次他闖了禍不是躲去福壽堂,偏偏自己還真沒有轍,只能看著他一路在紈絝子弟的道路上一去不回頭。


  正在這時,陸夫人云氏被一幫丫鬟簇擁著走了進來,卻是眼眶通紅,見陸擎怒氣沖沖的樣子,她冷笑一聲:「怎麼,國公爺這是要把我們母子往死里逼啊?」


  「夫人你說的這是什麼話?」陸擎面對自家夫人,身子頓時矮了半截,「這不是那小畜生……咳咳,徵兒他到處闖禍,這次打破了韓尚書家公子的頭,莫非夫人你還要包庇他嗎?」


  「包庇?!」雲氏恨恨道,「誰打了誰還不知道呢,韓二如今還活蹦亂跳,可憐我兒卻昏迷不醒!」


  陸擎大吃一驚:「這是為何,先前不還好好的?」轉念一想,「莫不是這臭小子裝的?」


  「裝?太醫都說他昏迷不醒了,你裝一個給我看看!」雲氏怒不可遏,「來人,給我備車!我要去宮裡給我兒討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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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徵半夢半醒時,只覺得耳邊吵吵鬧鬧,擾得他根本睡不好。他考試前突擊複習,每天只能睡兩三個小時,這好不容易考完了,寢室里這群牲口又在這鬧騰什麼呢!


  陸徵忍不住吼了一聲:「吵死了!」


  周遭為之一靜,陸徵滿意了,正準備接著睡,卻聽見那吵鬧聲歇了歇卻又更甚。他心裡想等老子醒來一定揍死你們這群混蛋,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待到再次醒來,卻已是另一番天地。


  映入眼前的,並不是他宿舍那頂已經泛黃的蚊帳,而是厚重的青色帳幔,床邊圍著的也不是他一寢室沒人性的室友,而是一個哭紅了眼的中年美婦,而她的身後,更是呼啦啦跪了一片水靈靈的小丫鬟。


  陸徵頓時就懵了。


  搞什麼?拍戲還是穿越啊!

  「我的兒,你可算是醒了!你若再不醒,娘也要跟著你去了!」


  雲氏見到兒子蘇醒,眼淚又險些要掉下來,連忙叫人去喊太醫,又叫人去通知老夫人。自從三天前陸徵和韓家老二打架被送回府里就開始昏迷不醒,連太醫都查不出原因。雲氏去了宮裡哭訴,今上幾乎派出了大半個太醫院,只是連醫術最精湛的許院判也無能為力。


  陸老夫人聽到這個消息當場就暈了過去,至今還躺在床上。


  陸徵昏迷了三天,水米不進,只能用人蔘吊著命。半天之前他開始發燒,用了許多方法都沒辦法退燒,許院判說如果到今晚還不能退燒,恐怕就無力回天了。


  雲氏險些哭暈了過去。她育有三子二女,陸徵是老來子,她格外疼寵些,如今聽到這般噩耗,就像是在生生地挖她的心。連向來對這個兒子恨鐵不成鋼的英國公陸擎也擔心得消瘦了好幾斤。


  若非礙著雲氏死活不準,英國公府這會已經開始準備喪事了。誰想到,這個當口陸徵竟然醒了?!


  然而醒是醒了,此陸徵卻已非彼陸徵了。


  陸徵,男,19歲,a大心理學院犯罪心理學專業大二生,剛剛拚命考過了期末考試。


  因為不明原因。


  穿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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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國公陸擎是大夏朝中三位國公之一,手握軍權且深得永寧帝信任。他娶了襄宜大長公主唯一的女兒雲氏,襄宜大長公主是先帝最疼愛的妹妹,今上繼位時亦是不遺全力的支持,故此兩代帝王都對她恩寵有加,連帶著對雲氏也格外優待。


  陸擎與雲氏恩愛非常,府中五個孩子都是雲氏所生。長子陸徹自幼有才名,如今官居刑部左侍郎,次子陸循駐守襄陽郡,長女陸宛容是寧國公府的長媳,二女陸宛心則嫁入清流沈家。


  以上諸位個個有出息,唯獨出了個特立獨行的幺子陸徵,從小到大就不學無術惹是生非。但云氏疼寵他,家中的老夫人更是護得不行,陸擎每次想要教訓他,都會被家中兩位女人給鬧得沒脾氣。


  這次他暈倒,也是他先惹了韓二,兩人打架所引出來的。雖然眾人都知道這事是陸徵先惹的,可因為他這一暈,反倒讓受害人韓二頂了鍋。


  韓尚書被皇帝給罵了教子無方,回家就把韓二給打了一頓,然後讓他負荊請罪來了。韓二心高氣傲,回去就病了,陸韓兩家算是因此結下了梁子。


  陸擎知道自家有今天都是依仗皇帝的信任和恩寵,所以他為人一直本分低調,在官場上素有「老好人」之稱。只是這次雲氏去宮中哭訴告狀也是他默認的,陸徵再怎麼調皮搗蛋,這也是自己的兒子,人都已經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韓二來道個歉還是心不甘情不願,陸擎可不管事情是不是自己兒子先惹出來的了。


  聽到陸徵醒來的消息時,他正在書房招待客人,一激動站起來把茶杯給打翻了。客人們心知他心憂兒子,都紛紛知機告辭。


  陸擎心不在焉地送走客人,正準備往陸徵的竹覃居去,連忙被老管家給攔住:「老爺老爺,您先換件衣服吧!」


  陸擎這才發現自己身上沾滿茶漬,他咳了兩聲:「太醫可去了?」


  「您放心,三少爺一醒,夫人就派人請了太醫。」


  「那便好。」陸擎又在原地站了一會,才回屋子去換衣服。


  老管家跟在他身後,裝作不經意地用鞋子擦掉了地上的一點水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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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陸擎來到竹覃居時,太醫已經離開了。


  陸徵靠在床頭,雲氏一邊拭淚一邊在和他說話。陸擎走進來的時候,雲氏還未發現他,陸徵已經抬起頭來。


  「父親。」


  陸擎站住了,輕輕地皺了一下眉頭。兒子還是原來的模樣,卻不知道為什麼讓他有一瞬間的遲疑。


  「老爺,徵兒這次可真是吃了大苦頭了。」


  陸擎拍了拍雲氏的肩膀,又問道:「徵兒感覺如何?」


  陸徵垂下眼睛:「累父親記掛,兒子感覺好多了。」


  「這段時間就好好在家中休息,往後也要謹言慎行,莫再讓你祖母和母親為你擔心了。」


  「是的,謹遵父親訓示。」


  陸擎又皺起眉頭,他再一次感覺到了不對勁,可若真讓他說哪裡不對勁他又說不出來。


  陸徵已經看向了雲氏:「娘,不知阿仁現在在哪裡?」


  雲氏恨恨道:「你受了這麼嚴重的傷,他身為你的小廝,居然未曾替你擋去危險,實在是失職,我已讓人將他發賣了。」


  陸徵低下頭。


  雲氏怕他難過,又連忙補充道:「我知道他服侍你多年,雖說發賣,卻也不是作踐他,只是不讓他再伺候你罷了……」


  「娘多心了,兒子自然知道娘是為我著想。」


  雲氏欣慰地笑了笑,又道:「錦鹿和汲香雖說也有不周到的地方,但念在她們向來忠心,娘也不好代你做主,便由你來處置她們吧。只你如今身體還未大好,便先記著,暫且讓她們先伺候你,等你好了再說。」


  陸徵偏過頭,就看到地上跪著的兩個婢女,他點點頭:「都依母親。」


  雲氏見他臉上已有疲色,連忙道:「你先休息,娘明日再來看你。」


  「送父親、母親。」


  雲氏和陸擎走出竹覃居,才發現他眉頭一直緊鎖著,不由得生氣道:「兒子好不容易好點了,你這是什麼表情?」


  陸擎連忙求饒道:「我是覺得徵兒這次醒來變了不少。」


  「他這次歷經生死之關,心態自然會有些變化。」雲氏嘆了口氣,「我原來一直因為他年幼,又不如他兄姐天資那麼高,所以一直放任他,如今看來是我錯了。」


  陸擎不想雲氏竟然會說出這一番話,欣喜道:「夫人能這樣想就太好了。」


  「唉,也是我誤了他。」雲氏搖搖頭,「等他身體好些了,便讓他早些回家學吧,再找個人管教管教他。」


  「夫人說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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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覃居隨著夫婦二人的離開漸漸安靜下來,錦鹿和汲香還跪在地上,雲氏離開后,陸徵也一直沒喊她們起來,她們雖說一直服侍陸徵,但著實比不上阿仁與陸徵的感情,連阿仁都被夫人毫不留情地給發賣了,陸徵甚至都沒有為他求情,這讓她們更加恐懼自己的命運。


  陸徵靠在床上出了很久的神,事實上,換了任何一個人突然發現自己穿越了,大概也是他這樣一臉懵逼的。


  好不容易應付走了雲氏和英國公,陸徵只覺得自己半條命都去掉了。


  他敢拿這些年不曾及過格的的歷史發誓,中國歷史上除了那個夏商周的夏朝,根本就沒有大夏朝這麼個朝代。


  雖說有原主的記憶,可行為舉止這些東西也不是看看就能學會的。


  陸徵回過神來,才發現錦鹿和汲香還跪在地上,甚至已經瑟瑟發抖,他連忙道:「你們趕緊下去休息吧。」


  「少……少爺?」


  陸徵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忙改口道:「我要休息了,你們都下去吧。」


  等到她們離開,陸徵才鬆了口氣,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自己的身體,苦笑道:「睡一覺醒來,會不會發現自己在做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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