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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月票·都市】六十一、孤島求生(一)

  在太平洋的一座孤島之上,椰樹的陰涼在海岸線上鋪展出一地婆娑的剪影,原本銀白色的沙灘在一片片的影子里變成了深灰色,又在海浪一**的卷襲下,綴滿了精巧又美麗的貝殼。


  一個年輕的金髮男子笑盈盈地躺在椰樹下,臂彎里擁著一個七歲模樣的男孩兒。兩個人幾乎是光著身子的,只在跨下纏了條破布,勉強把下一體擋住了,可海風一吹,那破布被掀起時,又讓一切都一覽無餘了。


  在這座無人島上,怕羞真是夠多餘的!


  這兩人是前一天中午從幾萬英尺的高空之上降落到這裡的,現在那兩個軍用降落傘還掛在島中央的猴麵包樹林里,只不過遍布島上的紅毛捲毛猴已將兩個尼龍布料製成的「蘑菇」當成了新的巢穴,正在裡面狂呼亂叫著擠做一團,不知在密謀些什麼。


  前一天的高空驚魂,不管是年輕男子,還是小男孩兒,都已不願再回想。


  幾次三番,他們險些在「衛星」製造出的夜空中的雲海里丟了性命,男子身上密密麻麻的傷口就足以證明,那是一場多麼激烈的戰鬥。


  降落到孤島上后,他們人事不知的昏睡了一個下午又一整夜,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之時才睜開眼來,可還是感到體力不支,渾身酸痛。要不是怕那男孩兒餓得太久,會脫水或血糖過低,年輕男子根本不想爬起來,去給他弄一窩鳥蛋來充饑。


  把幾個小巧的鳥蛋用背包里的軍用水缸煮熟后——那包里還裝著打火機,和其它的野外生存必須品——年輕男子一個都沒吃,而是又默默轉回到林子里,采來了一堆肥美的蘑菇和味道奇特的野菜。然後又用他拿瑞士軍刀削好的尖頭木棍,在孤島的淺水區捕到了幾條又肥又長的海魚。


  再後來,不知他使了什麼招數,竟讓一個剛剛產下小猴崽的母猴子給他擠了一水缸鮮奶!年輕男子用這些「原始食材」給小男孩作了一頓鮮美無比的魚湯——而且還是純白又奶香撲鼻的哦!

  吃飽喝足之後,他倆又躺倒在了海灘上,小男孩兒一邊打著飽嗝,一邊輕描淡寫地問年輕男子:

  「尼雅教官,『總裁』是不是不要我了,都過了一天一夜了,他怎麼還沒派人來找我?」


  「哈,你還盼著他派人來找你啊?」被小男孩兒叫做「尼雅教官」的年輕男子樂不可支地叫嚷道。「如果不是為了捉那倒霉的『不明發光體』,我們早都飛到內華達山脈了!」說到這兒,他也打了個飽嗝,可突然湧進嘴裡的味道卻讓他差點兒嘔了出來。「媽的,你覺得猴奶的味道怎麼樣?我看你喝得好起勁兒,就不覺得騷哄哄的?」


  「還行啊,估計人奶也是這個味道吧。」小男孩兒咂了咂嘴,不是十分肯定地回答道。


  「果然是喝奶粉長大的啊,說了你也不知道。但你要是喝過內華達的鮮牛奶,或是羊初乳,估計你再喝什麼奶,都會覺得沒味道的。」


  「孤兒院里的神父倒是養過一頭奶牛,可他每次都會把新擠出來的牛奶給熬糊了,那個味道啊,我這輩子都不想再嘗第二次!」


  「你也的確再也喝不到了。」尼雅意味深長地補上了一句。「怎麼樣,離開孤兒院這麼久了,有沒有想那兒啊?」


  「有什麼好想的?」小男孩兒說著,倔強地扭過頭去,是為了不讓尼雅看到他眼裡泛起的淚光。


  「就不想你的弟弟們?」尼雅故作關切地試探道。


  「有什麼好想的?」這句剛說完,淚水已滑過了小男孩兒的臉頰。


  「不想就好,我可不會哄孩子,更不會變什麼戲法兒!所以啊,就算你哪天突然想得不得了了,我也只能是束手無策。」


  「切,殺過人的還能算孩子嘛?」小男孩兒用一種冰冷的口氣反問道,同時「嚯」地一下坐起身來。「我的手上已粘滿了鮮血,你也都看到了,再跟我說這些,豈不是太可笑了?」說著,他縱身一跳,背對著尼雅站在了海灘上。


  椰樹的陰涼還能勉強遮到他的身上,但大片的陽光卻將他的小腦袋照得閃閃發亮。


  尼雅先是一愣,接著也坐起身來,仰頭看著小男孩兒那美輪美奐的側面,一時間,他覺得眼前的這個孩子真的像極了一個不幸墜落凡塵的小天使。也正因為如此,他不僅丟失了純潔、華美的翅膀,更是一頭跌進了罪惡的淵藪,從此再無法脫身。


  「你殺的不是人,那不過是幾個會飛的怪物!」尼雅想寬慰他,卻感覺自己的言語好蒼白。


  「可他們一樣會慘叫,一樣會流血,一樣不想死!」說著,小男孩兒翻過手掌,舉到面前,怔怔地看著。「我忘不了這雙手變成利爪時,捅進他們的身體里,抓到他們的內臟時的感覺,還有那溫度,熱極了的溫度——不管怎麼說,那幾個生命是被我殘害至死的,我就是兇手!」


  「你如果不殺了他們,他們就會反過來殺了你跟我,還有飛機上的蘇珊,和那些無辜的飛行員也都難逃一死——你雖然這樣做了,卻挽救了更多人的性命,你為什麼不這樣想?」


  「我想不了——我從昨天到現在一直在做噩夢,你知道那是多可怕的噩夢?」小男孩兒用兩手抓弄著頭髮,痛不欲生地蹲在了那兒,眼睛緊緊地閉著,臉色慘白如紙。


  尼雅也心痛不已,鼻子里一陣陣地泛酸,喉嚨里更像鯁著一塊骨頭似的,難受得簡直沒法兒呼吸。可他又能怎麼樣呢?現在絕不能過去擁抱那孩子,更不能說過分溫情的話來安慰他,那隻會讓這個自尊又敏感的小傢伙更加的難以承受。


  於是,他又像先前那樣默默地站起身,走到了椰樹後面的火堆旁,那上面放著一個奇形怪裝的石鍋——海岸上的岩石常年經受著風吹雨打、浪潮撲襲,早已鬆動不堪,他鑿下一大塊后,用軍刀一點點挖空了裡面,再從淺水區挖出一些潮呼呼的泥沙摸在外層,經過柴火的一番燒烤,一個堅硬又實用的石鍋就製作完成了——那鍋里還剩了些魚肉和魚湯,尼雅端起來,倒在了軍用水缸里,然後他拿起水缸,一言不發地走向了孤島中央的樹林里。


  等他走遠了,小男孩兒再也聽不到軍靴踩在沙地上的腳步聲了,這個沉溺在罪惡感里,只感到生不如死的小倒霉蛋便一頭撲倒在海灘上,放聲嚎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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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島中央的猴麵包樹林里,有一座亂石嶙峋的小山。


  尼雅正朝著那裡走去,他要到小山下的岩洞里照看一個奄奄一息的孩子。


  唉,也不知她好些了沒有,能不能坐起來。昨天捕獲到她時,尼雅跟那個小男孩兒一樣,都以為那只是個歡蹦亂跳的白亮亮的光團。但等他們降落到這座島上,尼雅準備把裝著光團的玻璃真空瓶從軍用背包里取出時,才發現,那包里居然躺著一個身上刺滿玻璃碎片的,通體白慘慘的小女孩兒。


  那女孩兒只有一個剛滿月的嬰兒般大小,膚色白得嚇人,她的頭髮、眉毛和眼睫毛都是白色的,還有手上和腳上的指甲,也白得像易碎的獸骨。


  尼雅驚詫極了,他小心翼翼地把小女孩兒抱出來,用手指在她的鼻子底下試了試氣息,她的呼吸微弱得都快要沒有了,小小的身體更像冰塊一樣寒冷,只抱了一小會兒,尼雅就感覺他的手臂像被凍住了似的,又麻又痛。


  「看來,她是把玻璃真空瓶撐破了,才掙脫出來的。」小男孩兒眼巴巴地看著小女孩兒,覺得她可憐極了。「她應該是在瓶子里就窒息了,所以才成了這樣子。」


  「你說得沒錯兒。」尼雅的語氣里充滿了內疚,他真的沒想到發光體居然也會變身。「可現在我們該拿她怎麼辦?」


  「要不——弄個籠子把她裝起來?怎麼說她也是發光體,等她恢復過來,萬一又變回老樣子,遛掉了呢?」小男孩兒一邊說,一邊撫摸著小女孩兒的臉。「然後我們再給她生一堆火,讓她暖和暖和。」


  「她就像用冰做的一樣,我想一湊近了火,她絕對會被烤化了的。」


  「這——也有可能。」小男孩兒說著,摸了摸自己的臉,他的手指感受到的同樣是一片怪異的冰冷,只是不像小女孩兒的那麼寒氣襲人。


  「說真的,我覺得她跟你還挺像的,小楚凡。」尼雅抬起頭,沖小男孩兒溫存地一笑。


  「哪有?我——我哪有她這麼丑?」楚凡其實是想說「怪裡怪氣」的,可他覺得這麼講實在有些過份,還不如說她丑呢。


  「你怕冷嘛?」尼雅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小男孩兒如此的無措。


  「不怕,我怕熱。」楚凡想也沒想,就肯定地說。


  「那我想她也是了。走吧,我們在島上找找有沒有足夠陰涼的地方,來安放她的籠子。」尼雅說著,站起身,一手抱著小女孩兒,一手拉著小男孩兒,向孤島的更深處走去。


  半小時后,一個用竹子和棕櫚葉做成的籠子就被搬進了那座小山下的岩洞里,尼雅把軍用背包里的一大捆細麻繩都綁到籠子上了,才讓它又密實又牢固,連只蒼蠅都不可能鑽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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