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月票·都市】五十五、邪風與殘面
雖然沒有五官,只是白花花的一片,但能從中看到幾個小傢伙的影子,楚凡已是心滿意足。
「那個圓乎乎的雲團還真像棉花糖呢,陶然看到了一定會吵著要的!但若是藍爵坐在這兒,就只會靜靜地看吧,睜著他那雙如夢似幻的幽藍色眼眸。」飛行似乎遙遙無期,不知何時才結束。但楚凡心裡異常清楚,他是距離弟弟們越來越遠了,遠得他自己都已無法想象了。「你們現在在幹嘛呢?也在想我嘛?」
他無法想象,那幾個孩子除了在想念他,還能做些什麼。
「等著我回來,我一定會儘快回來。到那時,我已經足夠強大,再不會有任何人能夠擺布我們。我就算拼盡全力,也要帶著你們逃離那座孤兒院,然後找一個沒有人知道我們是誰的地方,從此以後就在那兒幸福、安寧的生活在一起,再不要分離。」
懷著這樣美好的,也是他唯一還在乎的夢想,楚凡漸漸覺得眼皮又沉重起來——難道又要睡著了嘛?
「嗖——」
機窗外突然閃過一道黑影,消失得飛快,但還是沒能逃得楚凡的狼眼,他「騰」地一下坐直身子,把臉撲到窗子上,使勁兒往外瞧。
「那是什麼?」
那道黑影出現在他的視線里之時——或許只有極短的十分之一秒——他像是看到了一張面孔,而且還是在哪兒見過的。
「對,我一定在哪兒見過!」
腦子裡的濃霧翻攪了一下,卻絲毫未見消散的跡象,他拚命回想,還是什麼也記不起來。
「該死的!」
一拳砸在機窗上,反倒把上面的擋光板震了下來。那塊薄薄的塑鋼板子「叭」地一聲打在楚凡的手背上,痛得他叫喊著,縮回了手。
聽到楚凡的叫聲,那道關閉多時的電子感應門一下子打開了。尼雅踉踉蹌蹌地跑出來,從他身後的監控室里,傳出了一個女人傷心欲絕的哭聲。
「你怎麼了?」他還沒從之前蘇珊帶給他的震驚中回過神兒來,整個人看上去有些神思遊離的樣子,可他看著楚凡的目光里卻充滿了真摯的關切。
楚凡抱著疼痛的手背,皺起眉頭看著尼雅,什麼都不想解釋。
尼雅看了看跟自己離開時一模一樣的機窗,又看了看坐在靠背椅里沒什麼變化的小傢伙,一臉的疑惑。「又做噩夢了?」
楚凡把頭一扭,閉上眼不理他。
「真是個倔強的傢伙,狼崽子都跟你一個脾氣嘛?」說著,尼雅扶著機艙的金屬艙壁,來平衡還有些站不穩的身子,慢慢向前面的一排密封的擱物架走去。
他向上推開架子上的金屬罩,看著裡面的各種包裝好的食物和飲品,猶豫了片刻。最後選了一片黑椒牛柳的披薩和一瓶新榨的橙汁,又回到了楚凡的座位前。
「填飽了肚子,才有力氣接著跟我較勁。」尼雅把薩披和飲料遞過去,那誘人的香氣讓飢腸轆轆的楚凡立刻睜開眼來。「拿著吧,如果吃個東西都讓你覺得丟臉,那入夜後,等我們抵達了內華達,你就只有在那兒等死的份兒了。」他看著小傢伙抵拒的眼神,語氣故作輕鬆地說道。
這話讓楚凡一怔,到現在為止,他都還沒有好好想過,抵達內華達后,自己究竟該做些什麼——但有一點是毫無疑問的,那裡一定是可怕至極的人間煉獄,而他要在那裡接受的特訓,也絕對是要令他闖過九死一生的難關,甚至是鬼門關,才能夠順利完成的!
「他說的沒錯兒,現在還不是較勁的時候!」楚凡暗自對自己說,「而且,要在內達華保住小命,活著回來,沒準兒我還需要他呢!」想到這兒,他便不再顧及什麼,一把抓過披薩,三口兩口就吞了下去。
「還有嘛?」沒等把嘴裡的食物咽下去,楚凡就仰起頭,毫不客氣地問道。
「什麼叫狼吞虎咽,我算是領教了。」尼雅爽朗地笑著,又轉回去,給他取來了更多好吃的。
而此時,在這架時速一千公里的飛機之上,就在楚凡的座位所在的那個位置,正有一個銀色的惡魔跪坐在飛機的機艙外,他的銀色長發被狂風吹得漫天飛舞,他張揚在身後的銀色披風也在「烈烈」作響,透過他戴在臉上的銀色面罩,看得到一雙細眯著的眼睛,卻是血紅色的,彷彿兩道新割開的傷口。
「邪風,你確定是這裡嘛?」他略偏過頭,問跪坐在他身後一米開外的,兩個長著巨大黑色翅膀的男人中的一個。
「沒錯兒,那小子就在下面。」邪風抬起一張青灰色的臉,右眼的眼窩裡夾著一個紅外線電子眼,能讓他輕易看穿厚厚的機身,把機艙里的情形一覽無餘。
「很好。」說著,銀色惡魔回過頭,抬起右手,從背後抽出一把寒光四射的長劍。然後他站起身,把劍柄高高舉過頭頂,劍尖對準機身,就準備狠狠往下刺去。
這逆天的一幕真令人膽寒,一個裝扮如此怪異、渾身透著殺氣的男子怎麼能在全速飛行的機身上站立起來,而且還站得那樣穩,彷彿就是那上面的一尊雕塑。
頭頂的陽光把他的身影投射成極為修長的樣子,斜斜的一抹掛在機身的一側,再搭配上飛揚的長發和狂舞的披風,倒好像這飛機無端生出了一片張狂的翅膀。
片刻過後,周圍的狂風開始在銀色惡魔的身邊彙集,漸漸變得有形,漸漸形成漩渦,漸漸圍繞住那把長劍,直到劍尖處緊密地扭成了一股下刺的力。
「鷹主,請等一下。」邪風身邊的另一個男人突然張口叫道。他抬起一張慘白如紙的臉,奇怪的是,那張臉竟像許多塊補丁拼湊成的,看上去既滑稽又凄慘。
拖在他身後的黑色翅膀也要比邪風的寬大幾分,如果完全展開,至少該有五六米的長度。
他用一種畏首畏尾的眼神看著銀色惡魔,聲音也因為懼怕而顫抖。可一想到自己要說出的話事關重大,他還是鼓足勇氣,磕磕巴巴地說道。「您這樣擅自動手,劫持『狼靈』,『長老』未必會高興啊!」
劍尖上的風暴彙集成的那一股力越來越亮,可以想象那一塊的機身在劇烈的摩擦之下,恐怕已是滾燙到了極點。
銀色惡魔又偏過頭來,拿眼角的餘光斜睨著「補丁臉」。
「你要阻止我?」他的聲音冷得簡直能結出冰。
「殘面不敢!」說著,「補丁臉」忙不迭垂下頭來。
「早知道『長老』會不高興,為什麼你倆還要跟來?我們出發那會兒,你們可是一致表示了贊同呢!」
「被總裁的特種部隊痛擊得狼狽不堪,剛逃回海島那會兒,我們也深感咽不下這口惡氣!」殘面攥起一隻拳頭,迎著猛烈的風暴揮舞著,滿面憤恨地道。
「連你們都咽不下,那我呢?我在孤兒院是怎麼被楚凡那個小子戲弄的,你們可是都看到了。」
「小的該死!」兩個怪物一樣的黑色魔頭同時低頭請罪道。
接著,殘面咬了咬牙,又說了下去。「是我們帶著飛行隊,去接應得遲了,才害得鷹主和『長老』身處險境。」
「只是接應得遲了?」銀色惡魔的聲音忽然詭異地拐了個彎。「我讓你們一直戒備在孤兒院的上空,寸步不可挪動,你們又是怎麼做的?」他突然大喝一聲,調轉劍尖,指向了兩個黑色魔頭。
只見劍尖上的那一股力猛地射出,將兩人擊得仰面摔出了好遠,刺耳的慘叫聲被撲面而來的風立刻帶走了,可那兩張臉上的痛苦表情仍是異常的觸目驚心。
殘面緊捂著胸口,掙扎著爬起,忽覺喉嚨一陣腥甜,張口就吐出了一攤黑血。
「廢物,都給我滾遠點兒!」銀色惡魔厭惡地看了一眼,厲聲咒罵著,轉過了身去。
「鷹主,請您暫且饒恕我們!」殘面撲倒在機身上,五體投地,而他的同伴則仰躺在機尾處,已是一動不動了。
他渾身顫抖著,用嘶啞的嗓音卑賤地乞求道。「我也深知現在再說什麼都已於事無補,可當時我們確實遭到了不知來歷的偷襲,所以才——」
「夠了,我不想再聽了!」說著,銀色惡魔再次舉起長劍,狂風又鬼使神差地開始在他的周圍彙集,很快,圍繞著長度驚人的劍身,便形成了一個銀亮的漩渦,而且比之前的那一個轉速更快,更奇異。「這次我必須將楚凡搶到手,不然,我真再無顏面去見『長老』!」
「鷹主,您如果執意要這樣做,後果很可能不堪設想啊!」殘面聲嘶力竭地喊叫著,往前使勁一撲,以為能站起身來,衝上去阻止銀色惡魔,不想胸膛里的兩片肋骨卻像統統折斷了似的,劇痛難當,讓他眼前一黑,便倒在了機身上。
「我叫你閉嘴!」銀色惡魔終於忍無可忍了,他吼叫著,試圖把長劍舉過頭頂。然而,那個狂風形成的漩渦的中心正位於劍尖之上,那裡彷彿藏有一個吸力超強的「黑洞」,竟讓銀色惡魔非得拼盡全力,才能一點點將手裡的劍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