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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變故

  秦敏到底是個不簡單的。


  她到了皇室宗親處,只不過是和那兩個嬤嬤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便讓那兩個嬤嬤當即推翻了自己的供詞,一口咬定是她們自己的過錯,為了害怕懲罰才推到了秦敏的頭上。


  皇室宗親處也多多少少照顧了一下太后的臉面,便順坡下驢,將秦敏放回了慈寧宮。


  對於這樣的結果,顧無憂並不意外。


  秦敏好歹也是深宮中長大的女子,若是真的像她的外表那樣柔弱無辜,恐怕早就被嫉恨她的人吞的連渣也不剩了。


  那兩個嬤嬤之所以翻供,估計是因為秦敏身上帶著她們至親之人的信物。


  這等於是一種無聲的威脅。


  也是最致命的威脅。


  逼的那兩個嬤嬤不得不妥協。


  顧無憂也並未打算靠著這兩個嬤嬤就真的能給秦敏吃個大苦頭。


  她只是想先給這個覬覦她美人夫君的女子一個警告。


  警告秦敏的手不要伸的太長。


  她顧無憂可不是任人擺布的軟腳蝦。


  這次能把兩個嬤嬤送進監牢。


  那下次,就能把秦敏也給送進去。


  而太后則憋著一股勁要再給顧無憂送教引嬤嬤去。


  這回她打算送八個。


  全是戒律堂出身的嬤嬤。


  個個牙尖嘴利,反應敏捷,手段狠厲,都是多年整治人的老手。


  她就不信了,她堂堂一個太后,還整治不了一個小丫頭?


  然而還沒等她把人召起來,內務府那邊卻傳來消息,皇后已經選了兩個曾教導過太子妃的嬤嬤去了寧國侯府了。


  太后氣的連佛珠都給摔了。


  真是豈有此理!


  這是什麼意思?

  哀家在這宮裡還有沒有一點威望了?


  皇后你多年不管後宮事宜,哀家一出來管點小事,你就來橫插一腳?

  有你這麼當人兒媳婦的嗎?

  你這是故意給我難堪,壓根沒把我這個婆婆放在眼裡!

  秦敏在心底默默的嘆了口氣。


  太后活了這許多年,還能這麼天真倒也是難得。


  皇帝又不是她親生,她又沒有得力的母族做靠山。


  在這皇宮之中,她也不過是做為一個吉祥物一般的存在罷了。


  所以,出身名門的皇後為何要把她放在眼裡?


  秦敏微垂了眼眸,暗暗的思索。


  不過,那顧無憂只同皇后呆了那麼一會兒,就能討得皇后的歡心,果然是個有手段的。


  難怪連性子那般清冷的裴然都會被她所迷惑。


  自己以前倒是太輕敵了,以至於險些在她的手裡栽個大跟頭。


  看來,要想除掉她,還得另闢蹊徑,想個冒險的法子才行。


  寧國侯府。


  皇後派來的這兩位教引嬤嬤倒果真是個好的。


  親切溫和,不卑不亢。


  教導規矩,講解宗譜,提點忌諱,都是條理清晰,一聽即明。


  對於這樣的老師,顧無憂自然是很歡迎的。


  畢竟這是嫁給裴然之前的必修課。


  自己當然也想得個高分,給裴然長長臉。


  日子就這樣忙碌充實又期待的飛逝而過。


  眼看著教導期就要結束,大婚的一切流程正式啟動的時候,卻有一個消息似驚雷般的在京都炸響。


  那個本該早就死了的魯王裴宸竟然又活過來了!

  他聲稱自己被奸佞所害,蒙受了天大的不白之冤。


  所以為了肅清何宇,為自己正名,他以清君側為名,向夜秦借兵,直犯邊境。


  也不知他從哪裡弄來的天啟布防圖,竟是悄然繞開了天啟的關隘,取道西北,連攻兩座城池,打了威遠將軍陳令風一個措手不及。


  整個朝廷都在為這場突如其來的戰事而爭論的不可開交。


  到底是戰是和。


  是派人去招撫還是派兵去平叛。


  畢竟這不是單純的藩王謀逆。


  這裡面還牽扯到夜秦。


  主和的人佔了多數。


  他們都認為不能給夜秦這個攻打天啟的借口和機會。


  夜秦的新太子慕雲彥可是有「戰神」之名的。


  鐵血好戰,野心勃勃。


  若是讓他趁機帶兵進入到了天啟的腹地,摸清了各處的軍事要塞,探明了道路。


  這後果可是不堪設想。


  他們認為,既然裴宸的借口是「清君側」。


  那麼就把他所說的那個「奸佞」送到陣前去,交給裴宸。


  這「奸佞」已除,裴宸「清君側」的口號就站不住腳,那夜秦也就沒有理由再賴著不走。


  那這個「奸佞」到底是誰呢?


  裴宸在之後的討伐械文上挑明了那人的名姓。


  臨安王,裴然。


  朝廷在沉寂了一會兒后爆發出更為猛烈的爭吵。


  對於該不該把裴然交給裴宸,兩派皆是爭的面紅耳赤,不可開交。


  太子監國,看似冷眼旁觀,不偏不倚,實際上卻在悄悄壓下主戰派的勢頭。


  以謝正安為首的主和派逐漸佔了上風。


  他們認為,西北局勢本就複雜,如果西夏也趁火打劫,同夜秦一齊做亂,那天啟將腹背受敵,難以招架。


  不若就派臨安王為議和使者,去同魯王裴宸周旋,盡量不把事態變的更加的難以控制。


  然而就在這件事就要塵埃落定的時候,皇帝卻突然站了出來,做出了決定。


  「令臨安王裴然為征伐討逆大元帥,協同西北守將陳令風一處,平叛剿賊,捉拿裴宸。」


  這道旨意傳到了朝堂之上,頓時炸開了鍋。


  皇帝,這是站到了臨安王的那一邊?

  謝正安原本是料定裴然這回是再也翻不了身,正是志得意滿之際,卻聽到了這道聖旨,又驚又氣的幾乎連手中的笏板都拿不穩,險些掉到了地上。


  他是要把裴然送到陣前去送死,可不是讓他領了兵權去立功!

  皇帝都已經沉痾難醫了,還不肯把虎符玉璽都交給太子,難道,還打算換太子不成!


  跟他比起來,太子卻是淡定的多。


  東宮裡。


  他慢條斯理的給怒氣沖沖的謝正安泡了一壺茶,神情閑適。


  「舅舅何須心急惱火,事情不仍舊在我們的掌控之中嗎?」


  「話雖如此,可我這心裡就是憋著一團火!」


  謝正安深吸了一口氣,眼神分外的陰毒。


  「不若我們在軍中布下幾個細作,趁機解決掉裴然,再栽到魯王的頭上去!」


  太子端起茶盞放在鼻尖下嗅著茶香,微勾起唇角笑道:「舅舅難道不明白鶴蚌相爭,漁翁得利的道理?」


  謝正安微微一怔,很快反應了過來。


  太子的意思,是讓裴然和慕雲彥斗個兩敗俱傷,再一舉解決掉他們兩個?

  可是,裴然和慕雲彥可都不是愚笨之人,若是他們察覺了出了此事的端倪,反倒聯起手來合力對付太子可怎麼辦?

  「舅舅放心,他們是絕對不可能聯手的。」


  太子挑著眼角,悠悠的一笑。


  「因為慕雲彥想要的那件珍寶,現在歸裴然所有。」


  謝正安有些糊塗了。


  「那若是裴然直接把這珍寶送了給慕雲彥,那豈不是······」


  「可惜,他沒這個機會了。」


  太子唇角的笑意越發的幽深。


  「因為這件珍寶,最後,只會是孤的。」


  顧無憂很想跟著裴然一起去前線,可是裴然卻不許。


  軍中刀槍無眼,殺機四伏,他並不想讓顧無憂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賀之簡也勸說顧無憂留在京都。


  她就等於是裴然一個援手,或者裴然在前方有糧草醫藥方面的困境,她也可以擅用自己的長處去幫忙不是?

  顧無憂想了許久,到底還是妥協了。


  軍事兵法自己的確不擅長,硬要跟去,還得讓裴然分心來保護,反倒成了拖累。


  不若好好替裴然守著大後方,若是他真的陷入困境,自己也可以想辦法去營救。


  大軍開撥已有數月,卻一直未曾有大捷的戰報傳來。


  京都開始流言紛紛。


  有人說裴然不敵夜秦,節節敗退,已然被擒。


  也有人說軍中有細作通敵,將裴然的行軍路線泄露了出去,裴然遇伏,性命不保。


  朝廷也不知為何,一直不發關於前方戰事的邸報,任由這種流言喧囂直上,人心躁動。


  光正殿。


  皇帝倚在明黃的大迎枕之上,偌大的宮殿空空蕩蕩,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和時不時發出的劇烈的咳嗽聲。


  他看著內侍剛剛呈上來的幾本奏摺,面上是止不住的冷笑。


  這些都是六部重臣所上,說如今大敵當前,內憂外患,急需安撫人心,穩定局勢,所以建議皇上將虎符玉璽傳給太子,讓其全權處理軍政大事。


  太子,這是終於坐不住了么?

  這些天,他身邊的宮人內侍和禁軍已是全數調換。


  莫說召見親信大臣,他連自己的寢殿都邁不出去,也傳不出任何的消息。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這個皇帝,已經被軟禁了。


  太子,他終於要動手了么?

  好像就在那一瞬間,藏在身體里的寒意從五臟六腑洶湧蔓延出來,連指尖都止不住的冰涼。


  他為了守住這個皇位,捨棄了很多的東西,也沾染了無數人的鮮血。


  可到頭來,他的兒子,也要為了這個皇位,來沾上他這個父親的鮮血么?

  呵,這還真是天大的諷刺······


  他揮退了殿里伺候的宮人,費力的從床上起身,走到書案邊,顫顫巍巍的拿起狼毫筆,擬了一份聖旨。


  擬完之後,他按下書案邊的機關,取出一方漢白玉璽來,用盡身上的力氣在聖旨上按了下去。


  這一輩子,他做了許多錯誤的決定。


  但願這一次,在他生命的最後關頭,他沒有再做錯。


  顧無憂也有些焦急。


  裴然已有半月沒傳信回來,前方的情況到底如何,誰也說不清楚。


  雖說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雖說她相信裴然一定會平安無事。


  可是這顆心仍舊是安定不下來。


  這日黃昏,她正倚窗沉吟,卻突然聽到門外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永清從門外掀簾進來,面色緊繃,神情嚴肅。


  「姑娘,出事了。」


  顧無憂一驚,下意識的站了起來。


  「殿下怎麼了?」


  永清搖搖頭。


  「不是殿下,是子寒,他今日去了溫泉山莊練習騎射,卻宮中來人強行帶走,賀公子阻攔無用,反被打傷。」


  顧子寒被宮中來人帶走?!

  顧無憂有些愕然的睜大了眼睛。


  是誰?!

  小春也急匆匆的進來,說道:「姑娘,宮中派來內侍,說是太后召您進宮。」


  太后?


  為了讓能好好的「教導」自己,連挾持小孩子這種下三濫的招數都使出來了么?!

  顧無憂半眯了眼眸,心中隱有怒氣瀰漫而上。


  「備車,進宮!」


  日光消失在了大路的盡頭,寬闊平整的道路被鍍上了一層金邊。


  夕陽開始沉沒。


  黑暗,即將來臨。


  眼看著就快要到宮門,可是卻從宮道的四面八方,悄無聲息的出現了手持利劍的黑衣盔甲騎兵,呈包圍之勢,迅速的向馬車逼近。


  這是做什麼,宮門口,刺殺?


  太后再怎麼腦子發熱,也不會幹出這種蠢事來吧?


  難道說,今天這一切,其實都是幌子?


  顧無憂摸著袖中裴然送與她的那柄匕首,眼神冷了冷。


  我倒要看看,你們到底在盤算著些什麼!

  顧無憂的護衛齊齊抽出長劍,迎上前去。


  頓時,喊殺聲,兵刃相擊的聲音響成了一片。


  許久之後,車簾一晃,被人一把扯開。


  一個蒙著黑巾的男子手持寒光的長劍,冷冷的指著顧無憂。


  「下車。」


  顧無憂越過他,看著外面的血流成河,看著倒在車邊重傷倒地的永清,抿了抿唇,起身緩緩的走了下來。


  那 男子將長劍抵在了顧無憂的眉心處,語氣幽寒。


  「有人要你的命,我也只是奉命行事,你做了鬼,可也別來找我。」


  顧無憂看著他,神情卻是平淡無波。


  「只可惜,今天做鬼的,是你,不是我。」


  那人神情一變,似是意識到了什麼,猛然回頭查看。


  然而卻是為時已晚,一隻利箭已是破風而至,直直的刺入了他的胸口。


  那人冷哼一聲,握著箭柄,緩緩的倒了下去。


  顧無憂看著收起弓箭,緩步向她走來,嘴角噙笑的貴氣男子,眼眸微沉。


  「太子殿下,你這唱的又是哪齣戲?」


  太子翩翩一笑,欺身將她抵至馬車壁上,垂眸與她對視,語氣分外的愉悅。


  「自然,是要請小阿重你,看一出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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