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不想取題
時間在靜默中一點一點地流逝，良久，小蘋果、小葡萄帶著錦王爺一行人趕了過來。
錦王爺見狀，緊了緊眉，轉身命令道：「都出去！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進來！」
「是！」一群精兵領命退出小院。
錦王爺看著跪倒在地、幾近崩潰的弟弟，快步行至他身邊單膝跪下，扶住他焦急地喚道：「皇弟，你怎麼樣？沒事吧？」
臨皇面容揪痛地抓住錦王爺的袖子，驚慌失措地看著他，激動道：「大哥，我都想起來了，都是我的錯，我是罪魁禍首，都是我的錯啊！」
臨皇滿是淚水的眼中是無盡的自責悔恨和痛楚恐慌。
錦王爺心領神會，滿目憂傷地拍著他的肩膀，此刻，他不知該說什麼來安慰這個傷心欲絕的親弟弟，因為自己也有錯，自己太自私了。當年，若不是自己將皇位推脫給他，若不是自己沒有傾力助他平衡好各方的勢力，他也不會痛失至愛之人，更不會落得這般痛不欲生的境地。
無可否認，在他失憶的十多年裡，他為國為民，是一個稱職的好皇帝，可他又僅僅只是一個皇帝。他連自己痛失了所愛之人、缺失了難忘歲月都全然無知……
錦王爺越想越自責，心慢慢被揪住，眼裡不知不覺中也沁出了眼淚。
臨皇壓抑地哭出聲，猛然間似想起了什麼，緊緊握住錦王爺的手臂，急道：「大哥，你們切莫傷害高霖，他是我的孩兒。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錯，都怪我，是我造的孽，我才是兇手，最大的兇手！」
小白緊繃著臉，聞言冷哼一聲，一字一字的嘲諷道：「你該被千刀萬剮、烈火焚身。」
臨皇聽到小白的回應，心裡激動卻渾身無力地跪爬到他面前，懺悔道：「高霖，是父皇對不起你，父皇害了你們，讓你小小年紀經歷那些慘痛之事，你的恨、你的怨統統朝父皇發了吧……我該死，我該下十八層地獄的。」
小白捏緊雙拳，血眸中閃爍著深入骨髓的恨意。那一場大火顯然蓄謀已久，那是所有人都想他們去死，然而罪魁禍首是眼前之人，若不是他餵給母妃的羹湯，母妃也不會身中劇毒、毫無反抗之力，只能拚死扔出自己，最終被大火吞噬成灰燼……
小白咬牙切齒，臉色越來越難看，突然發狂地大吼一聲，右拳凝聚全部的力量狠狠擊向臨皇的胸口……
在場所有人心頭一跳，眼看臨皇就要死在親兒的強拳之下，俱是大驚失色卻也來不及挽回了。
嘭地一聲，有人慘叫，瞬間噴出大量的鮮血，身體往後一倒，壓在了臨皇身上。
「阿袁！」臨皇全身大震，錯愕不已。
「袁伯……」小白驚恐地顫呼，無法置信地猛搖頭。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我、我親手殺了袁伯？我親手殺了我唯一的親人……當年，是袁伯救我出皇宮，這些年，是袁伯無微不至的照顧我、撫養我，袁伯是我相依為命的唯一至親啊！！！
小白畏怯地望著咳血不止的袁伯，呆愣愣的目光里湧出的是心碎欲死的哀痛。
袁伯已是油盡燈枯，掙扎著爬過去，握住小白顫抖不止的右手，邊咳邊無力地輕道：「孩子，別怕、別怕……別傷害他，他始終是你父親。你要好好活著，別再吸血害人了，那個血妖居心不良，他是利用你，咳咳……」
小白跪在袁伯面前，緊緊扶住他，眼淚轟然流下，脆弱的像個孩子。
明月有些懵然地看著這一切，眼睛澀澀的酸疼起來，有些無力招架這千瘡百孔的事實。
袁伯倒在小白懷裡一動不動，小白猶不相信，不停地搖晃他的身子，不停地哭喊，悲涼的哭聲讓所有人的心揪疼揪疼。
最終，小白癱倒在地，痛苦的閉上眼睛。心裡原本只有這一小塊地方是溫暖的，現在也沒有了……
冬天的夜總是又冷又靜，冷得讓人瑟瑟發抖，靜得讓人倍感脆弱。
還有冬天的的風，嗚咽的聲音聽起來凄涼而哀傷。
良久，臨皇小心翼翼地輕喊：「高霖……」
小白渾身一震，厭惡地逼視他，犀利的血眸帶著噬人的怨恨，再次聲嘶竭力地吼道：「罪歸禍首，你去死！」
他瞬間錮住臨皇的脖子，尖銳的獠牙霎時暴漲，張口咬在他的脖子上，唇邊頓時湧出絲絲血流。
「誰也別過來！」臨皇同時大喊，隱忍的臉上露出一抹苦澀落寞的輕笑。
屋內幾人生生頓住腳步，獃獃地看著這悲涼的一幕，無可奈何。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小白緊緊咬著臨皇的脖子，咬著不動。他沒有吸嗜，他的雙拳捏得死緊，掌心漸漸濕潤，扭曲的臉上遍布著痛苦的折磨。
小白的血眸凝視著這張近在眼前的痛苦臉龐，他的臉上多出了一條一條的皺紋，他的神情疲憊而悔恨，他的眼中流下了絕望的淚水……
自己這些年唯一的目的就是讓他傷痕纍纍、讓他痛苦不堪、讓他命喪黃泉，此時此刻，他已經嘗到了心碎欲死的滋味，他往後的日子不會好過了。還有袁伯，袁伯為他而死，要他的命還有什麼用？沒用了，沒意思了……
小白閉上眼睛，鬆開獠牙，揮手將他推倒在地，低吼道：「快滾！滾出這裡！」
臨皇伏在地上，淚光一閃，有些不可置信地望著他。
錦王爺忙過來要扶起臨皇，臨皇推開他的手，慘然一笑，哽咽著說道：「大哥，原本我一直覺得很累，現在我終於知道為何而累。小白，對不起，希望你能原諒我！」
沒有高霖了，高霖不適合他，高霖害了他。
林皇說話間轉頭望著牆上的畫像，撐著手臂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忽然一頭狠狠撞向牆壁，身子順著牆頃刻間滑落。
「皇弟！」
「皇叔！」
錦王爺驚呼，姚世子驚呼，明月捂住了嘴，龍夜炎擰緊了眉……所有人錯愕地看著突如其來的變故。
錦王爺方才隱隱覺得不對勁，伸直的右手停在空中微微顫抖，半晌才慌張地衝上去，扶起他。
小白身子一僵，猛地睜眼，難以置信的目光直視著滿臉鮮血的臨皇和牆上的一灘血跡，一抹痛色一閃而過。
臨皇身子在不停地顫抖，他偏頭望著畫像，露出一抹釋然的微笑，喘著氣道：「我要去尋冰絡了，我忘了她這麼多年，許久許久未見，不知她有沒有忘記我……」
臨皇話語剛落，合上眼帘，一動不動。
明月見他嘴角始終掛著淡淡的微笑，似乎如釋重負，又似乎將與愛人久別重逢，得償所願，情難自禁。
明月有些擔憂地望向小白，見他身體僵硬，表情深沉，突然間近乎狂暴地抱頭怒吼，「他怎麼能死？他怎麼就這麼死了……啊啊啊…我做了什麼？我怎麼殺了這麼多人？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殺的……」
幾人震驚地看著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明月看他如此痛楚折磨，想去拍暈他，恰時，他身子一個踉蹌，血眸一翻，瞬間摔倒在地，暈了過去。
「小白！」明月驚呼一聲，快步過去扶起他。
「高霖！」錦王爺低呼出聲，卻無法走過去看一看。
姚世子二人雖心有所感，但礙於小白暴戾嗜血的狠勁，也只是靜靜地看著。
龍夜炎緊跟在明月身側，皺了皺眉，沒有言語，只在心裡嘆口氣，暗道：這傻小子真是一個可恨、可愛又可憐之人。
屋外的風又冷又急，屋內的光又暗又寒，時時顯著凄涼，處處顯著孤獨。
片刻，小白的眼角溢出一滴淚水，他慢慢睜開眼睛，抖動的白睫漸漸穩定，恍如隔世地看著周遭的一切，微紅的瞳眸里是滿滿的清澈和明亮。
「小月，我怎麼在你懷裡？」小白先道。
明月眼中閃出淚光，扶他起身，輕道：「你暈倒了。」
小白滿臉好奇的望著錦王爺幾人，忽然目光一定，閃身過去扶起袁伯，痛呼：「袁伯、袁伯！袁伯怎麼了？小月，袁伯怎麼了？」
明月微微咳了一聲，道：「方才有血妖出沒，袁伯為了救他們，不小心被……」
「他們？他們是誰？袁伯為何要救他們？」
「他們是袁伯很久以前的老朋友……」
「袁伯……袁伯沒了，哥哥也不要我了，小白再也沒有親人了？」小白嚎啕痛哭，淚流滿面。
錦王爺痛心地看著他，動了動唇，終是什麼也沒有說。
明月拉過他的手腕，道：「小白，你忘了嗎？我們是親戚，我們把袁伯安葬了，你與我們一起走吧……」
小白淚眼朦朧望著她，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