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壹叁 焚香·出去
離尉皺緊了眉，緩慢的從地上直起身子，摸了摸嘴角的血，對著顏辰道：“你下手，可還真重。”
他啐了一口血在地上，揉了揉下巴，眉眼輕揚，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的道：“後幾日我可能就得在魔界養傷了，你可有什麽話，是要跟我說的？”
顏辰眉間緊皺，眸間氤氳著不知什麽情緒，終是轉了身過來，低了身在顏陽身邊，眼裏滿滿都是自責，道：“是哥哥沒有照顧好你，哥哥帶你回去，好不好？”
離尉勾了嘴角，正欲上前一步卻又是被猛地擊退在地，迅猛的砸在岩壁上，敗落大片灰塵。
一淺色衣衫的女子緩緩自半空中落下來。
發絲輕柔，衣袂飛揚。
眉眼淡澈幹淨，湖水色的眸裏波瀾不驚，雲淡風輕。
像是沒有經過任何凡塵俗物的染指，透徹的像是從畫中而來，又是往畫中而去。
離尉皺緊了眉，噴出大口的鮮血。
那女子輕輕踏了步在地上，麵朝顏辰，緩步而來。
顏辰麵上情緒說不出來，道：“尊神……”
那女子走近，半低了身，伸出手抱了小顏陽在懷裏。
我愣愣看著那女子，她表情淡然，一聲都未言語。
離尉卻是猛地咳嗽了起來，唇間摻雜了太多血跡，看著她道：“想不到…竟然連著尊神都是賞麵過來了……”
那女子抱著小顏陽，伸出手在他額間劃過，小顏陽大眼睛一閉，便是歪了腦袋，倒在了她肩上。
她未做聲，轉了身欲走。
離尉嘴角扯了笑，道：“尊神今日過來，難道不是準備要殺了我麽……”
那女子腳步未停，卻是伸了手,輕輕拭去小顏陽長睫毛上的淚水。
離尉眉間一蹙，揚手忽是一把長劍襲來，釋出靛藍與緋紅的兩道光暈。
似是要開天破地一般，氣勢洶湧至極。
顏辰震驚，道：“離尉住手!!!”
那女子終是抬了眼，抱著小顏陽淡淡的站在那裏。
那把長劍在她麵前倏地停下，劍鋒震動著，卻像是被強大的力量給製住，絲毫都是不能上前。
離尉似是一震，雙手合聚胸前，像是在驅使著那把長劍更往前進一樣。
劍鋒震動的更加厲害，連帶著劍柄都是抖動不已。
顏辰終也是出了手，伸出手使了法術至向那把劍。
卻是瞬間被劍鋒彈開好幾步開外。
那女子看著離尉，輕輕抬了手，隨意的向後掃去，那把劍頃刻間便是往後彈去，直直擊向離尉。
他眼裏震驚，來不及閃躲，像是皮肉裂開的聲音，那把劍瞬間便是沒入了他胸口。
那女子忽又是收了手，那把劍定住在那裏，鮮血大片湧出，染紅他大片衣襟。
她終是淡淡開了口，看著他道：“你今日此番作為，傷不到任何人，唯一受損的，也不過是你父尊的臉麵，我不會殺你，卻也不會輕易就是饒了你。”
那把劍又是自他胸口而出，她揮了手，將那劍扔至空中數外開去。
離尉捂了胸口，鮮血迅猛往外湧出，隨即便是點了胸口數處大穴。
忽又是獸類齊鳴的聲音，眼前一道人影而過，卻是顯出一黑色長袍的中年男子。
麵容跟著離尉有些相似，看了離尉一眼，眼神卻更是陰鷙，終是至到那女子麵前，道：“不知浮兮尊神來往魔界，所為何事？”
我心裏一驚，視線落在那女子身上，她果然，就是浮兮。
浮兮看了他一眼，道：“魔界雖事務繁忙，但卻並不意味著魔尊就可以教子無方了，對麽？”
那魔尊一愣，眼底深處有些黑暗，道：“小兒自小便是魯莽，此番若是有什麽冒犯了尊神的地方，還請尊神饒了小兒這次，日後回去，必定嚴加管教。”
浮兮懷中的小顏陽似是一抖，微帶了些哭腔。
她低了頭，輕輕安慰了幾聲，這才是接著與魔尊道：“這樣甚好，隻是魔尊若實在管教不了，仙界也是可以勉為其難，幫著你調教他幾番。”
她頓了頓，又道：“畢竟，仙魔現如今還是在和平相處著的，你說是麽？”
魔尊眼裏一動，緩慢才是點了頭，嗓音帶著說不出的意味，道：“自然。”
浮兮未再說話，拂了袖便是往空中去。
那魔尊回過首，看著顏辰，不明意味。
離尉倚在地上，血流了一地，卻還是對著顏辰，緩緩扯了一個笑。
魔尊一個揮手，連同著和離尉二人，便都是消失了不見。
顏辰停在那裏，眉間緊皺，良久，終是一聲長歎。
轉了身，也是消失了出去。
整個空間裏就隻剩下了我一個人，空蕩蕩的，若不是血味未盡，仿佛一切都像是一場噩夢一般。
我站在那裏，終像是被剝奪了所有力氣一般，倏地便是半跪了下去。
我一直都是知道的，他不喜歡紅色，不喜歡任何跟紅色相關的東西，可我卻從來都沒有問過他，為什麽會不喜歡，為什麽會這麽討厭。
我總是一廂情願的想著他是因為愛幹淨，不喜歡太過喧囂的東西，所以也就從來都不曾知道，在他那麽小的年紀，曾經被人那般殘忍的對待過!
我還口口聲聲的說著喜歡他…說著愛他…可卻從來都沒有是真正的去了解過他…
那些傷心的過往…那些壓抑的痛苦…我一無所知…我什麽都是一無所知！！
我低了身子，緩慢的躬身趴了下去，淚水落下來，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戳中了我的心。
周圍視線終是黯淡了下來。
我在那裏，像是跌入了深淵。
“有琴。”
我抱了膝蓋，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像是聽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但卻一點都不想言語。
閉了眼睛，那聲音像是歇了下去，半響，卻又是響起來。
“有琴。”
隨即便是有著什麽東西出現了的聲音。
有了些腳步聲，像是有了什麽人出現。
那人走過來，腳步聲停在我跟前。
似是低了身，伸出手搭在我肩上。
空氣裏彌漫出淺淡的香味，霸道而又喧囂，一如往昔。
我卻忽是往後退了一步，蜷緊了身子將頭埋進膝蓋裏。
他似是一滯，嗓子有些低沉，道：“怎麽了？”
我心裏忽是有些疼，搖著頭並不言語。
他緩步過來，低了聲，像是有些自責的語氣，道：“你生氣了？”
我心裏一揪，眼眶酸的厲害。
他輕輕握住我的手，溫柔到令人難以拒絕的語氣，道：“就像在無極之境跟你說過的，我不知道怎麽跟你解釋，但是你知道的，我最難過的便是見到你難過，所以再往以後，這樣的事情再也不會發生了，不要再生氣了，恩？”
我眼淚落的不停，緩緩抬了眼看向他。
他眉眼輕揚，黑眸璀璨明亮，輕輕抬了手，指腹劃過我的臉頰。
我淚水落的不停，終是忍不住，伸了手緊緊摟住他。
攥緊了他的衣袖，緊咬著唇強忍著不哭出來。
他探了手，抱住我，輕聲哄著我道：“要不然，我講個笑話給你聽……”
我再也控製不住，哭著道：“離尉他怎麽那麽殘忍…他怎麽可以那麽對你…你才那麽小的年紀…你才不過是個孩子……”
他似是一怔，半響，眼裏才是重新聚起了光華.
嘴角帶了笑，雲淡風輕的道：“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麽？”
我淚落的再也看不清明，不住的搖著頭，不住的哭喊著：“可是…可是……”
他揚了嘴角，盯著我的眼睛，輕聲道：“沒有關係的，那些事情都已過去，我也早已足夠強大，沒有人再能傷害我，懂麽？”
我抬了眼看著他，一張臉全是淚水。
他淺淺吻去我眼角的淚水，嗓音忽是低了下來，道：“所以你相信我所說的話，不要再為我難過，也不要再為我傷心。”
“離尉他從沒有真正的傷害過我，因為兜兜轉轉，至到現在，我最珍貴的人始終都還是在我身邊，我雖是失去了那麽多，但是現在我還有你，而且你是不會再離開我了，對不對？”
我嗓子裏像是噎住了什麽東西，半響才是噙著眼淚重重的點頭，撲在他懷裏，道：“我不會離開你…我永遠都不會再離開你……”
空城。
顏陽坐在桌前，視線對著眼前那人，緩緩開了口，道：“不管怎麽說，還是要謝你一次。”
那人未說話，移了視線在桌上。
我坐在顏陽旁邊，心裏有些翻滾，也是開了口，道：“叢嘉，我也是要謝謝你。”
叢嘉麵容被胡須掩去大半，發絲蒼白，帶著說不出的滄桑意味。
他忽是開了口，依舊是麵無表情，道：“你找到顏辰了？”
顏陽輕頷了首，道：“是。”
叢嘉像是皺了眉，半響忽又是想到了什麽一樣，道：“神界？”
顏陽側了視線看他，不置可否。
他眼裏光芒卻像是黯了幾黯，開口，道：“你們回去吧。”
顏陽複看了他一眼，拂袍起身，道：“不過數日，六界必有一場大戰，別的話我也不多說了，你珍重。”
叢嘉抬了眼看他，沒說話，點了頭道：“各自。”
隨即便是伸了手出來，顏陽亦是，二人並了肩，相顧無言，卻各自都是帶著說不出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