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佰貳 焚香·告白
“主人主人…”
我和水吞下一顆藥丸，微抬了眼，道:“怎麽了？”
小玉蹦蹦跳跳的進來，兩隻眼都像是發出了耀眼的光芒，道:“我剛才看見二少爺的眼睛居然好了…主人你看見了麽你看見了麽…”
我被她扯的晃來晃去的，無奈點頭，道:“我看見了。”
小玉捧著臉，高興的不知成了什麽樣子，道:“沒想到二少爺不束著鮫綃，居然是長得這麽好看！！！”
我隱隱帶了笑，佯裝生氣的瞪了她一眼，道:“怎麽，你以前都覺得央聿不好看麽？”
小玉齜牙咧嘴的笑，對了手道:“以前是好看，現在是很好看嘛…”
我笑的無奈，問道:“央聿也見到你了？”
她點點頭，道:“二少爺還誇我來著呢…”
我有些愣，來了興趣，道:“他誇你什麽了？”
小玉揚著小臉，洋洋得意的模樣，道:“二少爺誇我懂事呀，聽話呀，聰明伶俐呀…”
我忍著笑，忙忙打斷她，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小玉眨眨眼，像是想到了什麽，道:“主人，怎麽現在軍營都沒看見冉梨了？”
我垂了眸，輕輕揚了嘴角，道:“這樣不是很好麽？”
小玉有些愣，不明所以的看著我，呆呆道:“好什麽？”
我眼裏無奈，往外間看了一眼，道:“現在什麽時辰了？”
她一下子話題便是轉移了過來，道:“大概該是晚飯的時間了，主人你餓了麽？”
我搖搖頭，道:“不了，你若是餓了就去弄些吃的，但是別鬧出什麽事，知道麽？”
小玉點點頭，道:“知道了。”
我複看了她一眼，卻是打了個哈欠，便道:“我困了，你出去吧。”
小玉噢了一聲，轉過身走了幾步又是過來幫我掖了掖被單，道:“主人你好好休息。”
我彎了眉眼，點點頭。
現正是十二月的時節，天氣冷的厲害，連著外間的風都是在呼呼作響，鬧騰的不休。
但營帳裏卻是擺上了幾個火爐，點著小火，很是暖和。
我閉了眼躺在床榻上，明明困的很，可卻又是翻來覆去的，怎麽也睡不著。
像是有著很多思緒，全部繞成了死結係在一起，愈漸強大，愈漸不能忽視，而且無論用什麽方法都是不能分離。
索性便是睜開眼，盯著漆黑的頭頂便開始數羊。
外間傳來士兵四處查夜的細微聲響，我心中幾愣，微垂了眼便是披了長袍起身，掀開簾子走出去。
外間冷的厲害，不由的讓我打了一個寒顫。
守夜的人見到我，忙過來，道:“大小姐您怎麽起來了？”
我笑了笑，搓了搓手，道:“睡不著，便是出來走走。”
“這夜間冷的厲害，還是進去為好，若是染了風寒那可劃不來。”
我擺擺手，道:“沒事，我逛幾圈就會回去的，你們忙自己的，不用管我。”
那些人微有些為難，半響才是點了頭，道:“大小姐，那您可記得不能在外麵耽擱久了。”
我點點頭，扣緊了長袍便是往前去。
夜間風刮的很大，大的像是要將人掀翻一般。
我停在那裏，輕輕抬了眼望向月亮。
極其朦朧的光芒，淺薄的似一陣清波，吹皺了一層風采。
仰著臉，緩緩閉上了眼睛。
寒意一陣陣襲來，打在臉上，卻是說不出的透暢。
忽是有似有若無的水滴落在我臉上，我睜開了眼，卻是一愣。
下雪了。
不知何時夜空裏便是飄起了雪花，零零落落，肆意揮灑，在這暗夜裏，更是添了幾分色彩。
我緩緩伸出手，朝夜空探去。
那般咫尺的距離，卻又是那般的遙不可及。
有些雪花落在我手上，片刻之間便是化成了虛無，連帶著心底，都是荒涼了一片。
眼角忽是有些濕潤，我深吸了一口氣，拂去幾片雪花。
視線所至之處，卻依稀像是掃到一人的衣角。
黑金色長袍，顏色深沉的，都快是要融進黑夜裏。
我手心有些顫抖，一動都不敢動，卻又舍不得，萬般按耐不住，終抬了視線往上。
他就站著那裏，靜靜看著我，眉目如畫，絕代風華。
我鼻子一酸，看著他，一時間太多話要言語，卻又什麽都說不出來。
像是千言萬語在這片刻之間，都是無聲無息，消散在了風裏。
我抬了步，向他去，道:“顏…”
眼前人影卻又是在片刻間褪去，那片雪地，空無一人，絲毫沒有人存在過的痕跡。
我一愣，緩緩收回了手。
卻像是跌入了冰窖裏，從身體冷到了心底。
終是一聲歎息，站在那裏，直至天明。
【景德十五年十二月，卅雲天迎北而下，勢如破竹，直逼京都。】
【途所經之地，皆卸甲歸順，至皇城，帝王不戰而降。】
“雲主，一切準備就緒。”
阿爹點了點頭，看向阿汐，道：“在外的軍隊都安排妥當了？”
阿汐應了一聲，道：“基本上都是差不多了，但還有些瑣碎的事情南庭怕下屬處理不當，便是親自過去看著了。”
阿爹眼裏閃過幾絲讚賞，又接著道：“自進攻京都以來，共收納多少人？”
阿汐想了想，道：“比最開始的估計，再除去年紀不適宜的，還要多了將近十萬人。”
我拿著地圖正在研究，聽見這話，卻是一愣，很是詫異，道：“怎麽這麽多？”
央聿在一旁不知寫著什麽東西，笑了笑抽空跟著我道：“這都是當今帝王昏庸無用造成的結果，若是他賢德明理，善用諫言，想推翻他的人又怎麽會這麽多？”
阿汐眉眼也是揚了起來，難得放鬆的神情，道：“正是因為這樣，帝王勢力被削減至最低，手中沒了可號令的兵隊，這才會不戰而降。”
我點點頭，噢了一聲。
央聿遞了寫的東西給阿爹，道：“阿爹，我們什麽時候進京都去？”
阿爹低了眼在那張紙上，掃了幾眼便是引了燭火燒盡，道：“現在。”
央聿有些愣，阿汐也是，道：“現在？這樣會不會太匆忙了些？”
阿爹緩緩抬了眼，對著他們二人，道：“萬事已然安排妥當，現在不去，還要等到什麽時候？”
他們頓了頓，都是不回話。
阿爹轉了視線看我，道：“小有，去喊南庭過來，讓他跟著一起去。”
我微怔，半響才是點了頭，道：“知道了。”
“當初交代你們的時候，我是怎麽和你們說的？”
“將軍恕罪！將軍恕罪！小人也隻是一時疏忽，沒想卻是誤了將軍的大事……”
“閉嘴！一時疏忽？你們跟在我身邊這麽多年，到現在居然還敢用一時疏忽還作為借口？！”
“將軍饒命將軍饒命……小人再也不敢了……”
“軍法處置，並逐出帳營！”
“將軍…將軍……”
我頓了頓，停在營帳門口，不知該不該進去。
自此那日顏陽帶我回來之後，我對著南庭，卻是莫名其妙有了種心虛的感覺，像是總覺得有哪些地方對不住他一樣的。
所以就算近幾日在軍營見到了，也隻是簡單打個照麵，而現在來看他心情似乎也不是很好，若我這時候進去，會不會不太好？
正這麽想著，裏麵卻是傳來了南庭的聲音，帶著幾絲寒意，道：“有什麽事，進來說。”
我一愣，半響才是硬著頭皮掀開簾子進去，麵上有些不自在，道：“那什麽，我可不是故意來偷聽你的……”
他打斷我，眼神一如既往的淩厲，道：“找我什麽事？”
我看著他，幹咳了幾聲，道：“阿爹說現在就是要去京都，讓我過來告訴你，讓你一同前去。”
南庭斂著眉，沒什麽神情，道：“知道了。”
我噢了一聲，點點頭，看了他幾眼，覺得氣氛有些尷尬，便打著圓場道：“那，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視線落在我身上，眸光清冷，卻是不說話。
我幹眨眼，便是抬步往外去。
南庭卻忽然是出了聲，道：“有琴。”
我一怔，回頭，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他看著我，像是透著我的臉看至到了遙遠的地方，半響才開了口，道：“你喜歡的人，是那個叫顏陽的？”
我心裏一驚，微皺了眉，道：“你問這個做什麽？”
南庭微垂了眸子，半響忽是幾步過來，盯著我的眼睛，道：“因為我想告訴你，我也喜歡你。”
我瞪大了眼睛，像是一道晴天霹靂，滿臉的不可置信。
他微皺了眉，眼裏閃過幾絲挫敗，道：“不信？”
我看著他，擰緊了眉不知該怎麽回話。
這怎麽可能？南庭會喜歡我？怎麽可能？！
我們連交流都是屈指可數，唯一一次獨處也就隻有上次被抓到了軍營裏他來陪我，但就這麽些接觸，他怎麽就可能會喜歡上我？！
南庭看著我，眼裏卻像是迭起了支離破碎的光芒，道：“我本想著，將這件事永遠的放在心裏，永遠都不告訴你，可我又覺得不甘心，明明你就在離我不遙遠的地方，為什麽，為什麽我們卻是如此疏離？”
他轉了視線看我，伸出手緩緩搭在我肩上，道：“但是我不想這樣，我不想跟你連朋友都算不上，我不想每次見麵連跟你幾句客套的寒暄都沒有，我不想哪一天等到我死了，你會連一滴眼淚都不會為我流。”
我心裏一顫，抬了眼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