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拾柒 焚香·回歸
夜風淒涼。
我強撐著站起身子，心裏卻是數不清的疑惑。
離尉他，到底是來做什麽的？
他殺了左離，帶了我出來，可現在卻又是那麽輕易的離開，他到底在想什麽?
難不成……他是專門來救我的？
我皺緊了眉，忙忙打斷了這個念頭。
不可能，他上次在顏陽麵前，還是一副想殺了我的樣子。
我緩了一口氣，四下看了一眼，眼裏涼薄。
不管怎樣，我最想要的結果，已經達到了。
“小有！”
我一愣，轉身，卻是見到垽哥哥駕馬而來的畫麵。
他幾步奔過來，看著我，即刻下馬，捏住我的肩，道：“小有你沒事吧？”
我笑，搖搖頭，道：“沒多大事。”
垽哥哥看著我，皺緊了眉，道：“昨日說好了一起來，你怎麽敢這麽任性，連個招呼都不打就敢一個人跑過來？！”
我抹了把臉，道：“你現在不還是來接我了麽，這不就行了。”
垽哥哥有些氣，狠狠彈了我的額頭，道：“你要是再出了什麽事……”
微微一頓，卻是無奈歎氣，看了我一眼，神情複雜。
我胸口疼的實在是厲害，半響才是對著他扯了嘴角，道：“垽哥哥，我們回去吧。”
他看了眼天色，點點頭，道：“走吧。”
“主人，你怎麽傷成了這樣？！”
小玉看著我，眼裏盡是不可置信。
我皺了眉，額頭冒出細細的汗珠，道：“你就說…這到底怎麽了……”
小玉吸鼻子，小心翼翼的按了手在我胸口上。
我疼的一聲嘶，咬緊了唇不說話。
她有些不知所措，縮了手回去，臉上自責，道：“主人…我弄疼你了……”
我搖頭，忍著疼道：“你有沒有辦法…可以治好這個……”
顏陽曾經說過要拿未成精的它來醫治央聿，所以或多或少，她應該還是會知曉一些這方麵事情的。
小玉吸鼻子，咬著唇道：“我想想……”
我拉上了衣襟，裹緊了棉被坐在那裏。
半響，她才是看了我，麵上盡是後怕之情，道：“主人，還好這掌是偏了一點，要不然……”
我心裏了然，左離這一掌打過來的時候當時痛的我差點沒暈過去，現在還活著可真是萬幸。
忍著痛道：“有法子可以治麽……”
小玉攥緊了衣袖，半響才道：“要不然…您還是等老主人過來吧…”
我擰了眉搖頭，看了她一眼，道：“你就一點辦法都沒有麽……”
小玉半低了頭，很是自責，道：“主人…以我的修為…隻能暫時幫你減少些疼痛…若是想完全痊愈的話…小玉是做不到的……”
我一愣，嘴角扯起了笑，看著她，道：“沒關係，這樣就很好了。”
小玉很是難過，眼裏像是蒙蒙的一片，道：“要是我當初認真練功就好了…現在就可以幫主人您了……”
我摸摸她的頭，眼裏暈上些笑意，安慰道：“可現在如果沒有你的話，那我還不知道會疼成什麽樣子呢……”
她看著我，挎著嘴不說話。
我扯出一個笑，道：“那現在我們要做什麽？”
小玉用衣袖蹭了蹭臉，脫了鞋上至床榻上，道：“我先給您療下傷吧。”
我點頭，又是強撐著做直了身子。
小玉移到我身後，覆了手搭在我背上。
即刻便是一股暖流湧了進來，似是疏通了整片筋骨，連帶著那片深沉的痛意都是減輕了好幾分。
小玉收了手，扶著我躺下。
我倦的似是連眼睛都睜不開了，依稀瞥見她在眼前晃的身影，又是不忘著叮囑道：“這件事，別告訴任何人，顏陽也不可以。”
她像是怔了怔，半響才道：“知道了。”
我放心下來，忍不住閉上了眼，終是睡了過去。
“怎麽了，大小姐還沒醒？”
“還沒。”
“她是怎麽了，都這個時候了還沒起來，該不會是生病了吧？”
“……奴婢不知。”
“都讓開，我進去看看。”
我拉開門，麵上有些無奈，道：“姑姑，我起了。”
姑姑看見我，一怔，卻是疾步過來，雙手拉過我，道：“你臉色怎麽這麽差？”
我避開她的視線，往日光裏更走進了一些，道：“可能是昨夜多吹了些寒風，有些凍著了。”
姑姑瞪我一眼，道：“這麽大人了，怎麽還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
便是轉了身，對著身旁兩人道：“去幫大小姐拿了披風過來。”
“是。”
姑姑仔仔細細的將我係好了披風，道：“走，我帶你去找大夫看下。”
我一愣，忙忙推脫道：“不用了，也沒什麽大礙。”
姑姑捏緊了我的手，語氣篤定，道：“你這幾天本來就不怎麽吃飯了，現在還又惹上了些風寒，若是不帶你去看看，姑姑放心不下。”
我皺了眉，停在原處，略一思索便是打斷她道：“對了，姑姑你來找我有什麽事？”
姑姑半斜了我一眼，道：“別轉移話題，你打的什麽主意我可都是清楚的很。”
我悻悻，麵上有些難堪，道：“姑姑我……”
“綠姨。”
身後忽是傳來一聲喊聲，我回頭，卻見是雲澋。
麵上還是淺色麵具，幾步過來，眼神瞥過我，問道：“綠姨，這是怎麽了？”
姑姑看了他一眼，點點頭，道：“我準備帶著小有去看下大夫，她最近臉色不太好，我不太放心。”
我看向雲澋，忙忙打著眼神示意。
他看了我一眼，像是笑了笑，道：“我來幫著她看看吧。”
姑姑一愣，道：“你會醫術？”
雲澋輕點了頭，道：“以前在外麵碰巧遇見了個醫術高明的先生，跟著他，也是學到了不少，簡單把把脈還是不在話下。”
姑姑麵上幾絲沉穩，道：“你自小便是個做事穩妥的孩子，既然你說不在話下，那我自然是該放心。”
雲澋點點頭，對著我道：“走吧，去我那裏，我剛好有些事要找你。”
我忙忙答應，對著姑姑道：“那我就先過去了。”
姑姑嗯了一聲，道：“別耍什麽花招，回來拿藥單給我看。”
我“……知道了。”
轉了身，拐入前園。
雲澋幾步走在前方，我跟在後麵，想了想還是追上他，道：“雲澋，剛才謝過你了。”
他自顧自的往前走，沒有回我。
“我還有事，那我就先走了。”
他忽是停了腳步，伸手拉住我的手臂。
我一愣，道：“怎麽了？”
他不語，像是在切脈的模樣，半響才是開口，道：“你受了什麽傷？”
我心中一驚，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雲澋看著我，語氣平淡，道：“綠姨不諳醫術，看不出來是正常，可我跟著那先生許久，自然是可以瞧見你氣息紊亂，心氣不足，內脾受損，故我方才所說，也不僅僅是說說而已。”
我心中百轉輪回，低了頭良久都不說話。
他看著我，不知什麽神情，道：“罷了，你不說我也不願強求，但你身上現在的問題，可不是小事，我給你開幾帖藥，一日三餐可少，但定不能忘了喝藥。”
頓了頓又道：“我會跟綠姨說，那是些治傷寒的。”
我心裏一暖，抬了頭，道：“謝了。”
雲澋像是笑了笑，張了口欲是要說些什麽，卻又是止住了，踏了步便是往前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眸中不知什麽思緒，正欲轉身，卻是見到上空一道
巨大的陰影而來，似是壓頂而來。
我一愣，一顆心猛烈的跳動了起來。
今日，是第七日。
那道龐大的身影而過，徑自向北邊奔去。
我愣了足足有半杯茶的時間，半響反應過來便是忙忙追過去。
那巨大的淩爪在風中翻滾，背上局著一清瘦的靛青色身影。
像是瞬間停止了呼吸，我停在那裏，再也邁不動腳步。
眼前就像一場虛幻的夢一般，我怕再多行了一步，這一切便就如海市蜃樓，消失不見。
他從九嬰身上下來，麵容消瘦了很多，肩上披著月白色長袍，站在九嬰身旁，更顯得飄若浮塵。
墨色長發亦像是減去了不少，但那雙深邃的眼睛，依然一如往昔，璀璨如星辰。
我愣愣看著他，淚水忽是無聲無息的落下。
他緩緩掀下了絨帽，對著我，輕輕張開了雙臂。
嘴角微微揚起，嘴角笑容雖是蒼白，卻依舊清新明亮。
像是在那一瞬間，煞盡了天下光芒。
我再也抑製不住，猛地撲進他懷裏。
他緊緊抱住我，抵了下巴在我肩上，力氣大的像是頃刻間便能地老天荒。
良久，他才是輕聲開了口，道：“我有件事，想同你說……”
我卻是一個沒忍住，撕心裂肺般的哭了出來。
將所有的委屈都傾瀉了出來，所有的擔驚受怕都哭訴了出來。
好像是隻要見到了他，就是再也不需要一點點的強撐著，就再也不需要帶著任何偽裝。
“我以為他不會有事的……我以為他不會有事的……“
“他還跟著我說…還沒有弄清楚我為什麽不高興…可是他就那麽走了……他就在我麵前走了……”
“你都不知道…我當時有多怕…我怕的都快要死掉了……我怕有一天…你們所有人都會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