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叁 焚香·過往【二】
欲神殿。
“寧暖見過天後娘娘。”
寧暖微微欠身，向高座上的雍容華貴的女人行了個正禮。
“起來，過來我身邊坐。”
寧暖點頭，淺淺一笑，緩緩走過去。
天後慈祥的握住她的手，微微歎了口氣：“你這個丫頭，總算是肯來見見我這個姑母了。”
寧暖手搭在天後手上，道：“寧暖自幼生長在常山，此次萬歲生辰，父君才肯讓我出來曆練一番，見見六界世麵。讓姑母掛念，也實在是寧暖不夠孝順。”
天後嗔怪的瞪了她一眼，道：“你當然是不孝，出來這麽些時日，都不曾想著來見見姑母，倒是不知跑哪兒鬧騰，還非得我讓人去召你，要是我不主動找你來，你是不是還就索性不來了？”
寧暖狡黠一笑，似是個小狐狸一般，道：“父君讓我出常山，我總不能一出來就來投奔姑母吧？要是落在仙界人的耳朵裏，還說我依仗著姑父姑母，空憑得來個上神地位呢！”
天後笑著搖搖頭，手指輕點在她額上，寵溺著道：“就你事兒多，古靈精怪的。”
寧暖一笑，愜意的倚在天後懷裏。
天後摸摸她的頭，道：“你出來之前，你父君有什麽交代麽？”
寧暖輕輕搖搖頭，道：“父君隻說，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就行了。六界不如常山，萬事小心一點。娘親倒是囑咐的多一些，讓我若是出了什麽大事便來找您和姑父商量，不能自己肆意妄為。”
天後笑了笑，眼神幽轉，像是落在了遙遠的地方：“你父君與娘親萬年前帶著你去往常山，一晃居然已經這麽多年了。六界事務眾多，也不能抽出空去看看你們，偏偏你父君又是強脾氣，待在那裏還就是不肯出來，千裏傳音跟我說一些什麽常山風景好，水好，什麽都好，可就是再怎麽好，也不能讓你待在常山千萬年啊。你也不小了，以後的婚約大事，還是得在仙界中尋人的。我讓你姑父跟他說了幾說，總算是肯點頭同意，讓你出來了。現在我可得好好尋思尋思了，看有沒有什麽合適的人選。”
寧暖無奈一笑，道：“姑母我才不過萬歲，還小呢。”
天後瞪她一眼，道：“不小了！想你姑母當年七千歲的時候便是嫁給你姑父了，對了，你在仙界這麽些時日，見到哪些仙君沒有？有沒有入眼的？說給姑母聽聽，姑母幫你把把關。”
寧暖一愣，眼前依稀閃過一人的身影，搖搖頭笑道：“沒有。我出來這麽久，仙君倒是一個還沒見著呢。”
天後搖搖頭，似是惋惜，道：“這麽大人了，自己的事情怎麽一點都不上心思？”
寧暖仰了頭看天後，小孩似的搖晃著天後的手臂：“這不是有姑母您麽，姑母你若是看見有哪些長得好看的，便是可以介紹給寧暖認識認識啊。”
天後被她逗樂，打趣道：“不是說還小麽？怎麽這會兒又讓我給介紹了？還要長得好看的，年紀不大，要求還挺高。”
寧暖也笑，道：“要長得好看的夫婿，將來我帶出去不也是給您長麵子麽？以後仙界人都會說，看天後家外侄女婿，長得多好看，當然了，她家外侄女長得也好看！”
天後噗嗤一聲，止不住的笑起來，捏捏她的臉，笑罵：“還真是不害臊！”
寧暖彎了眉，也跟著笑起來。
天後撫上她的背，慢慢止了笑，正色起來道：“不過話又說起來，仙界長的好看的，倒還真有那麽幾個。像是戰神家的那兩個帝君，尤其是那個小的，癡迷了六界一片，不過現如今，卻是去了無極之境，他大哥也是沒了下落，但是他們還有個侄子，長相也是極其出眾的，年齡與你也相當，而且現如今還是眾仙之首的身份，仙界求親的人，都快踏破他宮內的門檻了。對了，他名喚歸殊，你聽說過麽？”
寧暖一愣，淡淡一笑道：“略有耳聞。”
“那今日便是見上一見，我這就傳喚下去，晚宴瑤池辦賞花宴，我會安排你坐他旁邊，到時你可要瞧好了，到底能不能入你小丫頭的眼。”
寧暖麵上無奈，眼裏卻藏了絲莫名的情緒。
“好了，你個不省心的丫頭，快回去準備一番，等下可不能丟我的臉。”
“往道星君，你守在這裏，是有什麽事要找我麽？”
寧暖剛下了浮雲，便見自己的宮殿門口守了道深褐色的人影。
往道星君聞聲回頭，局促著笑了笑，行了禮道：“上次承蒙上神為小仙圓了個謊，小仙回去想了幾番，還是覺得應該親自來上神府上道個謝為好。”
寧暖一笑，梨渦蕩漾：“星君客氣了，都是仙界中人，何須這麽見怪。倒是我府上沒多少人，讓您在這裏等候了多時，要是不嫌棄的話，便是進我府上喝杯熱茶吧？”
往道星君慌忙擺手，臉紅了半邊，道：“不用不用，小仙隻是想向上神道聲謝而已，這就走了，改日定再來上神府上拜訪。”
隨即便是行了個禮，踏雲離去。
寧暖站在原地，忽覺有些好笑，隻是心情莫名愜意，也沒多在意的便進了宮去。
“上神回來了。”
寧暖點點頭，讓她們起身，道：“準備一下，我要沐浴。”
“是。”為首的仙娥點點頭，複又問道：“敢問上神，今日要用什麽花香？”
寧暖一怔，眼裏浮現了幾絲暖意，道：“梨花。”
——
“你說什麽？你等下就要去見那個人了麽？！”
寧暖點頭，悠然躺在浴池裏，臉上浮起湧起一抹紅暈，也不知是熱氣熏的，還是想起了什麽其他的事情。
池沿旁的傳音石裏不住傳來一女子興奮的喊聲，揮散在房間裏，倒是生出些別樣的趣味。
“姑母說我年紀不小了，便是想要給我介紹仙君，沒想卻是把他的名字給說了出來。”
“那你當時是怎麽回你姑母的？”
“我？”寧暖一愣，隨即輕咳了幾聲淡定道：“略有耳聞。”
那女聲似是噗嗤一聲笑，驚訝著道：“你也太能裝了吧，當時心裏是不是樂開花了？”
寧暖不動聲色的揚了嘴角，眼神清澈明亮：“你說呢？”
“當然！”那女子篤定的聲音傳來，笑得得意，“我還不知道你！”
寧暖低了眉，淺笑不語。
“那你現在是在做些什麽？”
寧暖捧起幾片梨花瓣，湊近鼻尖聞了聞，慢條斯理的道：“沐浴。”
傳音石裏傳來女子調侃的笑聲，毫不掩飾打趣道：“出去了一趟倒是學會了不少，還知道梳洗一番再去見情郎了。”
寧暖勾嘴角，似是不滿的瞪了一眼傳音石，道：“再敢亂說，回去饒不了你。”
“好啊，那我就看你舍不舍得回來，出去才這麽幾日，便是看上了仙界中的男人，不行，這件事我得在常山裏說道說道去。”
寧暖無奈一笑，心中她在開玩笑，便迎著她道：“那你便是說說去吧，反正我又是聽不見。”
那女子一聲歎息聲，怪了聲調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呀，嘖嘖嘖。”
“行了，”寧暖也是止不住的笑，嗔怪著道：“不跟你瞎鬧了，我這是在跟你說正經的。”
“好了好了。”那女子慢慢止了調笑，又忽像是正了色般的認真著道：“可是暖暖，你真的確定，是喜歡上他了麽？”
寧暖手指緩緩劃過水麵，似有若無的嗯了聲。
“可是，你不是說你們才是見了一次麵麽？”
寧暖唇邊梨渦乍現，微微低了眸子，任水汽氤氳了雙眼。
“或許是那日他衣衫太美，隻是那麽一眼，便是深深的淪陷。”
——
“喲，司雨天尊也是趕往天後的賞花宴麽？”
“棲慶仙君好久不見。”司雨天尊拱手寒暄了幾句，點點頭道：“是啊，天後好些年未舉辦賞花宴，此番定是有些大事情啊。”
“誒誒，”又是一仙君湊上前來，“你們知道天後家那個外侄女從常山出來了麽？莫不是趁著這個機會把她正式介紹給仙界吧？”
司雨天尊捋胡子，若有所思的道：“老朽覺得，可能不止這麽簡單。”
忽是瞥見一道清亮色的身影，司雨天尊忙忙迎過去道：“司雨天尊見過上神。”
寧暖點點頭，道：“天尊也是去往天後的賞花宴麽？”
司雨天尊幾人點頭，附和著笑笑。
寧暖輕輕一笑，道：“寧暖自小便是在常山修煉，對仙界不甚熟悉，若是天尊幾人不嫌麻煩的話，便是與寧暖一起吧。”
司雨幾人忙忙擺手，道：“哪裏哪裏，能陪同上神一起，是小仙幾個的福分。若是以後小仙幾個有哪裏做的不妥的地方，還望上神多多擔待。”
寧暖唇邊梨渦若隱若現，揚了手道：“眾位仙君，請。”
“寧暖上神到——”
寧暖正步緩緩走進來，餘光沒有掃見想見的人，麵上卻仍然帶著淺淺笑意，對著高座上的天後，微微福了福身。
天後點了點頭，眼神示意道：“坐下吧。”
“是。”寧暖點了點頭，欠身坐在矮榻前。
上方便是空空的席位，鋪著簡單的梨花花卷，似是刻意為誰而留。
寧暖低了眉，不由揚了嘴角，姑母這個意思，是近水樓台先得月麽？
天後微微掃了下方幾眼，來往的仙君都差不多了，唯獨是缺了個最重要的角色。
“有哪位仙君知曉，歸殊仙尊為何還遲遲未至麽？”
眾仙一愣，皆都安靜了下來。
司雨天尊眼神掃過天後，又是低頭啜茶的寧暖，心中幾絲分明，拱了手道：“回天後娘娘，小仙剛來之前，好似是聽見仙尊殿裏的宮娥說仙尊臨時有事，已經是去往了凡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