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 焚香·商量
我愣了愣，轉了目光看向他。
千秋子嘴角抖了抖，惱羞成怒：“你這是什麽眼神？想說什麽就說！”
我收回同情的目光，無奈搖頭，道：“顏陽肯定是要跟我在一起，我怎麽可能送他回仙界？！”
這小鬼千歲時便被封印，根本不知道仙界發生了什麽。若貿貿然送他回去，見到一片物是人非，沒了娘親，沒了大哥，還沒了姑姑，才不過是個孩子，怎麽能承認這麽大的打擊。
小顏陽卻不領情，大眼睛瞪我，道：“本尊不想跟你在一起，本尊要去找娘親和姑姑！”
我不理他，裝作沒聽到。
千秋子掃了我們幾眼，吊了吊眼角，道：“帝君迷你版，我可得提醒你一句，顏陽帝君可是很樂意跟她在一起的。”
小顏陽嫌棄瞟我，小腦袋晃晃：“切，那是顏陽沒有眼光！本尊就要娘親！”
“要你個頭！”我揪他耳朵，惡狠狠的凶他，“你再敢調皮，我就把你從樓上扔下去！”
小顏陽愣了愣，眨大眼，吸鼻子，垮嘴角，行大哭：“娘親！娘親！……”
我滿頭黑線，望向一旁看好戲的千秋子，無奈道：“顏陽小時候，就是這副德行？”
千秋子揚了揚玉扇，淺勾了嘴角：“我初見他時，他也是這番模樣。”
我認命似的歎了口氣，把小顏陽揉進懷裏，哄著他道：“好了好了，別哭了我錯了我不該欺負你我真是對不起你八輩祖宗……”
千秋子看著我們，眼波流轉，像是落在了個極其遙遠的地方。
“對了，你方才說的左離，是誰？”
“他是國師，還一副跟顏陽有著血海深仇的模樣。顏陽變成這樣，跟他是脫不了幹係。”
千秋子怔了怔，半響，才恍悟似的噢了一聲：“我想起來了，是他。”
他抬眼看向我，道：“他是散仙。而且，還是第七重的散仙。”
“什麽？”我張大了嘴巴，滿臉驚訝。
左離是散仙？還居然是第七重的散仙？怎麽會怎樣？但是帝王招了他做國師，又是怎麽回事？
“可那既然是散仙，為什麽還敢跟顏陽對著幹？他難道，受不到仙界約束麽？”
“正規來說，散仙是不歸仙界管的。散仙分兩種，低級的就不用說了。一種就是像我這樣，與仙界有著來往，仙界禁止的事情，別做的太過分，他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另一種，就是以左離為代表的。完全不理睬仙界，由著自己的性子，胡作非為。這種散仙一不想成仙，二不屑成魔。但卻是頂著散仙的稱呼，做的魔界的事情。那左離，以前不過一二三級的散仙，近些年才在散仙界冒了出來。你剛才那麽一說，我差點還沒想起來。我猜，左離他這麽做，很可能是存了和仙界抗衡的心思。”
千秋子揮開玉扇，忽神情自若的道：“我打不過他。你們不要跟著我，會連累我。”
我氣結，拍桌子：“你有種再給我說一遍！”
千秋子聳了聳肩，看向我，忽輕笑起來：“你看看，帝君他睡著了。”
我低頭一看，這小鬼居然哭著哭著就睡著了!長長的睫毛上麵還掛著幾滴露珠，細微的鼻息聲，帶著小孩子特有的嬌嫩，睡顏簡直就是萌翻了全場。
千秋子忽伸出手過來掐小顏陽的臉，笑得不懷好意：“咳咳，我得試試帝君手感如何。畢竟，機會難得麽。”
我白了他一眼，拍開他的手。道：“千秋子，你別給我轉移話題。快想辦法，顏陽一時半會兒怕是變不回來，你得承擔起照顧我們的責任。”
“喲，帝姬，您這是在，拿身份說事呢。”千秋子揚了半邊嘴角，語氣裏帶著濃濃的調侃。
我咬牙，怒道：“是又怎麽樣？我不管你上天入地，反正就是得保護我們！你放心，若是你不幸犧牲了，我一定會照顧好你的滿堂妻妾！”
千秋子額頭青筋跳了跳，欲拿扇子敲我頭，忽又停住了，像是忌憚什麽似的。隻得忿忿哼了聲，道：“罷了罷了，我幫你想辦法便是。隻是我還有一事不明白，依帝君的修為，對付左離不過片刻之間的事情，怎麽反倒成了現在這番模樣？”
我有點心虛，顏陽變成這樣，好像跟我也是脫不了幹係。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呃，首先，咳咳，是因為我，才中了左離的圈套。然後，顏陽便被困在了湮血籠裏…”
“湮血籠？”千秋子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半響，才幽幽道：“這個左離，知道的還挺多。”
“怎麽？”
“以前曾聽帝君說過，湮血籠乃是至邪之物，為魔界尊者所有。所困之人，無論是誰，都是逃不出去。並且，在湮血籠裏使出的法術，三分之二，都是會反噬回自己身上，因此，也就沒人敢在湮血籠裏用法術。左離居然知道用它來困住帝君，看來他和魔界人，很有可能早就有了什麽勾當。”
我聞言一怔，難怪顏陽當時流了那麽多血，竟然是被自己的法術反噬了回來。可是他明明知道會反噬，怎麽還不可為而為之？
千秋子看了我一眼，道：“別垮著一張臉了。看那那樣子，帝君定然是在籠子裏，便是教訓了左離一番吧？”
我鬱悶的點點頭，低頭望著安靜的小顏陽，道：“你說他到底是怎麽想的，怎麽就敢這麽亂來呢？”
“嗬。”千秋子一笑，道：“帝君做事，一向是肆意妄為。若是你我能猜得透，他便不再是帝君了。再者，他現在的性子，都是寡淡了許多的。若是萬年前，怕是都要毀了整個散仙界才肯罷休。還包括我。”
我抖了抖，聽他那麽說，萬年前的顏陽真是非一般的恐怖。
果然啊，我吸吸鼻子，惹誰都不能惹顏陽。
“那我現在怎麽辦？”
“如若你不想帶帝君回仙界，那就隻有一個辦法。”
“是什麽？”
“去找歸殊。歸殊乃眾仙之首，對付左離，雖不能說是小菜一碟，但依舊是占了不少上風。”
我想了想，遲疑著道：“可是歸殊最近有家事要處理，我現在帶著顏陽去找他，怕是，不太合適吧？”
千秋子瞄了我一眼，斟了杯小酒，忽湊過來十分八卦的模樣：“什麽家事？”
“……去死。”
“咳咳。”千秋子幹咳了幾聲，慢慢退回去，攤手道：“那我就沒辦法了。目前在人界的，隻有歸殊一人能打的過左離。要不然，我帶你去另外四界避避風頭？不對，是另外三界，神界，我是進不去的。”
千秋子悠悠伸出手，道：“那妖界，鬼界，魔界，這三個，你想去哪一個？”
“哪個都不想去！”我忿忿打掉他的手，神情憤懣。
“你怎麽這般沒底氣，還未與左離交手便說是打不過他！”
千秋子拿扇子遮了半邊臉，留下一雙丹鳳眼儼然委屈：“左離他是第七重的散仙，人家才是第六重，這不用交手，自然是打不過。小生家六脈單傳，雖是朋友，但你總也不能斷了我家香火吧？！”
我氣結，恨不得捏死他：“什麽香火？！我怕你是連你祖上哪個墳都不記得了吧？”
“胡說！”千秋子撂扇子，義正言辭：“我上次還路過了！好像就是在胥山北邊，誒，是北邊還是南邊來著……”
我無語望天，深吸了口氣，平複心情，道：“夠了！我去找歸殊！”
千秋子作狀留我，挑了眼角道：“別啊，我送你去鬼界過幾日。但是先說好啊，洗澡吃飯身後突然冒出一個人可別害怕啊，都是朋友的大喊大叫的說出去不好聽……”
我一腳踩上他，冷笑道：“那你去找個好聽的！順便成親生子步步高升！”
“嘶…誒小有你慢走哈，帝君回來了順便告訴他一聲說我依舊對他是忠心耿耿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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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著小顏陽出了百花樓，耳邊依稀還傳來千秋子和女子的調笑聲，愉悅至極，快震撼整條街。
我忿忿回頭瞪了幾眼，抱著小顏陽，一時竟不知該往哪裏去了。難道真的要去找歸殊麽，可是他跟花染的事情也不知有沒有處理好。
誒，不對不對，我腦子裏飛快的閃過一些念頭，若我此刻去找歸殊，讓他幫幫忙，肯定能促進他與花染的交流，要是順帶解決了問題，那我不就是功臣了麽？！
嗯。我點頭，沒錯，就是功臣。好，現在就去找歸殊。
我轉身，抱緊了小顏陽。讓他的小腦袋靠在我肩上，這才往花染家的方向走去。
“姑娘。”
肩膀忽被人搭住，回頭一看，卻是被人扯進了小巷子裏。
“呃…你怎麽來了？”我抱著小顏陽，後退幾步，訥訥看著他。
那男子福了福身，道：“姑娘遲遲未歸，小人擔心姑娘的安危，才出來看看究竟。姑娘您剛才的路，走反了。”
我麵上浮現幾絲尷尬，道：“這個，我還想去前方逛逛，你不用擔心我，先回去吧。”
那男子搖了搖頭，道：“爺說了讓我們保護姑娘您的。您若是需要什麽東西，小人派人幫您去買。在外麵逗留久了，實在是不安全。”
我扯了扯嘴角，南庭怎麽這麽麻煩一個？！難道真的要我挑明了和他說，不相信他麽？可是這樣好像太忘恩負義了點，畢竟昨日他也算是救了我和顏陽。
“姑娘，快跟小人回去吧。”
我歎了口氣，心中暗自思量：雖說左離沒死，可是被顏陽穿胸而過，怎麽說也是重傷，那我們明日再溜出來去找歸殊，應該也不遲。於是便點點頭，無奈道：“那好吧。”
那男子微微低了頭，轉身先行了幾步，倏地一下被淩空抬起，重重的砸在了後牆上，瞬間便是暈了過去。
我心下一驚，抱緊了小顏陽，警惕的望向前方。